“你——”

你真会掐着喉咙管要条件。

阿妮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我不是好人，别对我抱有幻想。”

桌面上的碍口就别说了，早死早托生。

因为你一个人，耗费了鲜家多少人力财力，忍心吗？

你对得起陈奶奶么，她给你养大了儿子，现如今又操持你的起居，再不识趣，还是人吗？

阿妮开始抽噎，又清泪尽洒。

蔡化丢给她一叠子纸巾，守住秘密对你没有益处，拨开云翳才是正道。

没有你来我往。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剑拔弩张。

鲜梣感觉自己在看煽情剧。

本尊是柳下惠，你那套美人计在老子这儿不好使。

蔡化重咳两声，“你再浪费警力，我从你儿子身上薅羊毛。”

“你别欺负我儿子！”

阿妮停止哭泣，不是哀求，更不是假以辞色，理所应当的气势。

我特么在装逼，皇太后，您老人家看不出来吗？

皇太子在旁边用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盯着呢，别把我的话当真成不成？

配合一下，心里是孬种，面子上的威风凛凛也得给足戏份儿。

“是你不识时务在先，早点和盘托出，凭着蔓延身后的锐盾，还能让你有亏吃？”

阿妮揪住自己的衣领，嘶声竭力地喊道：“你认为蔓延能接受我吗？”

“怕有用吗？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蔡化一捶桌子，“按你的意思，陈奶奶把你儿子养歪了是呗！”

阿妮低头不语半晌，划开手机屏幕，把一张女孩子的照片给他们看。

“我就是洛杉。”

我操，你是青面獠牙的鬼怪，画皮了，扮演着别人……

蔡化不敢往下多想，涉及到刑事犯罪，还是让我就地阵亡吧。

“慢慢道来。”

“我没杀人，何阿妮欠了高额毒债，跑路到毛里求斯，”洛杉等了一会儿，又道，“是我把她送走的，我养着她。”

没玩画皮，是真刀真枪地把自己整容成了另外一个人。

王井章插话道：“把何阿妮的联系方式告诉我们。”

何阿妮的身世不是重点，团在洛杉身上的迷雾必须得一层层拨开。

“请求你，”洛杉咬着牙关，“不要把我的故事告诉给蔓延听。”

蔡化瞪着她看了几秒钟，幽幽说道：“我觉得蔓延有权知道自己的妈妈有着怎样悲惨的过去。”

鲜梣起身给岳母捧过去一杯香茗，“茉莉花茶可以吗？”

洛杉惊喜，“我喝。”

喝了女婿的茶水，没有口干舌燥，再磨叽我就摔门而去了。

洛杉的父亲洛壮是个手艺了得的大厨，邻省人氏，经营一家中等档次的饭店。

在一次当地警方的缉毒行动中，发现此人居然是隐匿的老毒虫。

他的续弦金灵，过去当冰·妹的时候认识的老洛，因为供需关系，一来二去，二人有了情分。男人抛弃了前妻，跟这个女的结了婚。

当年她后母从戒毒所放出来以后生下了一个男孩名叫洛树。

弟弟刚过一周岁，洛杉在无意中偷听到爸爸与金灵悄悄商量着，要把小宝宝以高价卖到国外去。

女孩子抱着一死的决心，趁着那两个坏蛋吸毒吸到晕菜的时候，把弟弟偷了出来。

天地之大，她能把一个嗷嗷待哺地娃娃藏去哪里？

交给警察么？不行，人家一查查到他们家，还得把孩子送回来。

弟弟落到爹娘手里，他们肯定会有更恶毒的法子把小洛树处理掉。

像只没头的苍蝇，撞到哪儿算哪儿。坐上火车，只管逃跑，不要被追上。

婴儿不哭不闹，饿了渴了，不是嚼自己的手指脚趾，就是捉住姐姐身上的什么东西，衣袖啦，纽扣啦，能放进嘴里的，他都要吃。

洛杉在出逃之前，挺害怕弟弟的身体会出问题，如果他半道饿死了病死了，那她也活不成了。

并不是她弟弟有心灵感应，冥冥之中知道姐姐在救他。小baby在一岁到一岁半之前，身体里都自带着某些免疫功能。

如果小娃娃过了周半，你再这么折腾试试，一天不用，哪里喂不对付，就得感冒发烧。

下了火车，洛杉跟清洁工打听，人家告诉她，这里是延鹤城。

不用担惊受怕，离老家远了十万八千里。

在城里晃悠了几天，小女孩实在想不出把弟弟放在哪里最好。

情急之下，她想起来读过的关于白雪公主的童话故事。被陷害的不是她，换成了继母的亲生儿子。

怎么办？城里没有森林，藏不住弟弟。

找了又找，才误打误撞地走到了老街。

当时的的老街，还只是延鹤城的郊区，这边是荒野，那边是新兴的工业园。

几十户人家，女孩子就相中了善良的董叔。

踩着点儿，摸清了董叔叔的行走路线。然后把弟弟丢下，她头也不回地跑了。

不跑不行啊，如果被逮住，前面的功都得白费。

原路返回，家里即便是狼窝，她也无处可去啊！

怎么出现在那两个恶人面前，她早做足了准备。

几天几夜，水米不进，头发剃光，衣服撕烂，还拿小刀在身上划了数不清的血痕。

小姐姐带着弟弟在街边玩耍，结果被人贩子逮去了，不但霸凌了女孩子，还把弟弟给卖了。她是趁着坏人不注意，偷跑掉的。

她爹洛壮，是个大老粗，对闺女的话全信了。她后母虽然有疑心，但两个有前科的吸贩毒人员，自然是不敢去报警。

下了老大的一个金蛋，说丢就丢了，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如果说儿子只是个一锤子买卖的话，那小丫头片子可就是一张长期饭票了。

人样子长得好，还愁没价位么。

金灵在洛杉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之下，把她带去了某种场所，一杯掺了安眠药的饮料，就把女孩子的初夜给卖掉了。

这还算完，又给她通过静脉注射了海·洛·因。

金灵让继女重蹈自己的覆辙。

从此这个女孩子在毒品里彻底沉沦，再没能上岸。

从此，善良，纯朴的洛杉，彻底给毁了。她败给了毒品，也败给了人性。

软弱之时，她只能依靠所谓的爸妈，来解决根本不可能戒掉的毒瘾。在完全可以自立的时候，她冲破了他们的枷锁，到更广阔的空间自由翱翔。

煎熬。肉·体和精神两套对立的系统。外在的要驰骋，内在的却不受控制。

强制戒毒有多少次，她已经无法计算。

她甚至攒够了钱，去过国外那些叫得响的戒毒所，据说是专门给社会名流抑制毒瘾的地方。可是经过设身处地的实验之后，她才知道被大骗特骗了。

海·洛·因根本就戒不掉，他们居然用每鲨彤替代海·洛·因，两个原理一样的东西，怎么可能达到替代，这就等于按倒了葫芦，又浮起了瓢。

死亡就在前面不远处等着呢。洛杉从此消失，没有可惜，但残破的人性，不由她不挂记。

在董家的周围徘徊了多日，她终于单独找到了董叔叔，编了个圆谎。

但也不全是空话，她拿着弟弟的照片，证明了自己和洛树的血缘关系。

中年的老董叹气又摇头，“姑娘，你来晚了，你那个小弟弟有先天性心脏病，我养不了，只能送给福利院，去年他就因为心脏衰竭，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