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回事?”
国木田独步扶了扶眼镜,解释道:“坂口先生认为政府内部有内奸。”
政府内部有内奸。
这几个字眼让原本有些不明状况的人都缩起了瞳孔。
他们这一路的逃亡不可谓不惊险。被陷害成杀人犯,从猎犬手中逃脱,哪怕是在港口mafia的保护下也依旧有人暗杀。
要是没有中原中也和上野江在夜晚空降,没有上野江截住那两个猎犬,他们势必要折损人员,不可能那么顺利地实施计划、汇合。
若是政府内部本身就有内奸,那是不是说明,他们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有内奸的原因导致的?
“不管是谁都不能信任。”
坂口安吾出口打断了他们的思绪。他的身上好像蒙上了一层阴影,平白看得人有些压抑。
他说:“能够为长官报仇的人只有我。所以我有必要对你所知道的事情一一确认。”
已经算得上身居高位的搜查官对着被打为阶下囚的崩直了身体,把每一个音节咬得清清楚楚。
坂口安吾直视着男人,说:“——陀思妥耶夫斯基不惜说谎也要隐瞒的、你的知识。”
“……”
小栗虫太郎沉默几瞬,才继续开口:“我不是说了,那个叫上野江的少女手里有一整本「书」么。那本「书」现在并没有可以改写现实的能力,但从你们异能特务科丢失的那一页却有。而且那女孩和你们都闹翻了吧?”
坂口安吾扶了扶眼镜,接话:“是,因为那页纸上早早地写着她的母亲会死,而我们并没有救下她们,所以她在怪罪我们,包括我们的长官。”
信息得到重合,小栗虫太郎继续说了下去:“她从你们侦探社辞职,然后去找了那个叫菲茨杰拉德的男人谈合作,顺便卖了个人情给那美国人让他给你们提供了帮助,对吧?”
“帮助?”中岛敦有些没反应过来,疑惑地问了句。
泉镜花倒是思绪飞快,出声提示道:“玛格丽特·米切尔被治好了,是江做的。”
男人继续说着:“就是这样。那孩子已经被陀思妥耶夫斯基那家伙看透了。”
“和你们决裂但是心底还觉得有亏欠,所以曲折的来帮你们来还人情,求得心安理得的一刀两断,然后又趁这个机会和菲茨杰拉德搭上,联手进行用「书」复活人的计划——”
“胡说八道!”谷崎润一郎忍不住厉声打断。
“江才不会去做这种事!”
周围所有人都看着小栗虫太郎,眼神里满是如出一辙的否定。让小栗虫太郎丧失了开口的欲望,一同静默了下来。
等到最后,反倒是坂口安吾开了口。
搜查官嘴角勾起来,难得的露出点笑意,说:“看来你们都她被骗了。”
与谢野晶子伸手搭在泉镜花和中岛敦的肩膀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我们可是家人,怎么会那么容易闹翻?”
坂口安吾解释道:“上野从一开始就和太宰联系过了,只是为了营造出决裂的假象,才做出现在的一系列事情,和我们切断了联系。所以现在发生的一切,包括我们谈及的内容,他们都已经预料到了。”
谁被谁看穿,谁又说的定呢?
小栗虫太郎叹了口气,服输般说:“行吧行吧,既然你们那么有自信,那就按照你们想的去做吧。”
“「天际赌场」的赌场经理西格玛,异能是可以通过触碰来交换双方想要的情报。这个赌场不属于任何国界,所以在上去之后只要避开追捕你们的人,你们可以自由行动。他知道的情报比我要多得多。”
“去找他吧。”
***
时间倒回十几分钟前。
工藤宅。
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把陷入睡眠不过三小时的少年们全部吵了醒来。
工藤新一迷迷瞪瞪地伸手把兜里的手机拿出,接通了响个不停的电话。
“喂,这里是工藤新一……”
被电子频道磨砂的少女音色带着急切从话筒里传出,瞬间把工藤新一叫得清醒。
“新一!目暮警官今天早上打电话给爸爸,说要派人来我们家!”
名侦探工藤新一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起来,脸上不可避免地露出惊讶的神色,嘴里还在和自己的青梅了解情况道:“什么?小兰,是毛利叔叔出什么事了吗?”
“这个我也不清楚啦,我就听到了这些然后就被爸爸抢走了电话,刚刚问了爸爸,他也不肯和我说,只是……”
电话另一头的少女明显顿了顿,有些迟疑地给出下文。
“……我好像听到江的名字了。”
“啊哈哈……是、是吗?可能听错了吧。”工藤新一僵硬地否定道,脑子在疯狂转动着。
看来是上野江的通缉令已经被发的到处都是了,已经在横滨之外的地方被挂着,那么被毛利兰他们看到也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也有可能是军警向政府请求排查监视他们这些和上野江有过紧密联系的人,这也是排查的一种手段。
在东拉西扯安抚下毛利兰后,工藤新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对着其他三个脸上依旧带着困倦的少年。
“我们现在得走了,去横滨找那个戴眼镜的长官。”
说着,他从沙发上起身,手中的手机对着几人摇了摇,提醒道:“我们再不走,等到警察来了就要起冲突了。”
“上野不会希望看到的。”
***
横滨,巷子。
两名下属在得到上司的指令后,抬手敬礼,眼神坚毅,转身便要冲出去继续追击。
可是下一秒,爆破声与热浪随之而来,冲得他们扑倒在地,五脏六腑像是要被震碎一般的痛。
只是比起疼痛,他们还有更需要关注的事情——两人急忙从地上跌跌撞撞地起身,回头冲着被炸弹炸得布满火焰的汽车残骸和巷道大喊着寻求回应。
“长官!!”
喊完这声,两人的眼眶都忍不住红了起来,作势要冲回去查看现场。
汽车被引爆不可谓不可怕,尤其是那样近的距离,作为参与过众多生死工作的警官,他们对这其中的凶险再清楚不过了。
坂口长官他……还完整吗?
忽然地,冰凉触感从脑袋上降临,紧接着是瓢泼大水,爆炸遗留的火焰被浇灭得一干二净。
两人抬头望去,想要探明异象的缘由,却看见了更让他们激动的事情。
“长官——”
五条悟提着坂口安吾的后领缓缓降落在地,然后嫌弃地松开,四处张望着。
“啧,你们是在抓人吧?那群人刚刚从外面跑走哦,居然被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给忽悠了啊。*”
少年双手交叉叠放在后脑勺,仰头随意吐槽道:“果然,你们弱爆了。”
话还没落地,夏油杰就带着工藤新一从上方跃下,悠悠开口道:“悟,别欺负弱者啊。”
五条悟下意识地反驳道:“杰,你不会又要搬出你的那一套正论吧?要烦死了诶。”
家入硝子松开攀着墙沿的手,轻松落地,顺脚踢了两人一下,吐槽道:“别争论这些啦,你们两个人渣,好好地做好现在的事情嘛。”
工藤新一有些牙疼地将夏油杰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移开,上前走到坂口安吾的面前。
和这群人,不,是和这两个人一起行动就必定会鸡飞狗跳的是吗。
从他接到小兰的电话然后反应过来事情的进度,作出赶来横滨的决定,他经历了被夏油杰抓着上了超速驾驶的咒灵上、看着五条悟裹着他家毯子平躺在他看不见的咒灵身上打滚,然后飞到一半的时候急刹车下去买早点,还买了一大堆!现在还在五条悟的手里提着!
工藤新一强行压下心中的无语,摆出正色而信心满满的表情,对着坂口安吾伸出了手。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工藤新一,是一名侦探。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调查关于上野京子阿姨四年半前的死亡的真相。”
此话一出,站在坂口安吾身后的两位下属不由得转头,面面相觑,眼底的疑惑相交流动。
四年半前?姓上野的女性?那是什么案子?
况且,比起那个……
其中一人看着四名少年,皱起眉头,怒斥道:“现在的横滨可不是什么学生放假随意游玩的地方!回家写作业去吧小鬼们!”
五条悟脸上的墨镜灵性地往下滑落半寸,露出他好看的眼睛。少年眼睫垂下,带出无语的神色,用手肘怼了怼旁边的夏油杰,努了努嘴。
夏油杰无语地叹了口气,戳了戳另一边的家入硝子,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一时间,牙口唇舌砸吧作响
工藤新一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回头去看后面的两人,不要露出类似无语头大的神色,祈祷着这两人把话留给他来说,别直接上手把人揍了,然后再度上前一步,飞快地说:“这位长官,不会是因为没抓到人在迁怒我们吧?”
“要是没有我们,你们的长官还能活下来吗?你们应该先感谢我们才对啊,说话可真过分哪。”
乖乖道歉啊混蛋!后面三个人一人一脚都可以把你们的肋骨踢成一段段的啊!
坂口安吾伸手抹去袖口的血迹,对着面前的几人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代我的下属向几位道歉,同时也谢谢几位救了我。”
少年侦探悄然松了口气,上前扶起坂口安吾,像是寻常受礼者的谦逊举动一般。
然而,在只有坂口安吾听得到的距离,少年低声说出了他真正的来意,破开了搜查官的伪装。
“我是江的人,我知道你在和谁秘密联系着。”
话语带着呼吸的热气,在这冬日里存在感尤为强烈。
男人背对着自己的两位下属,瞳孔骤缩,被少年扶着的双手忍不住抖了下,说不清是惊吓还是欣喜。
坂口安吾迎着少年侦探灼热的视线,再一次道谢着。
“谢谢你们。”
……
针对武装侦探社的搜查仍在继续,但地毯式搜索这类行动并不需要坂口安吾来进行,那两位下属在简单确认了命令后便从巷子里离去,继续追查。而坂口安吾在通知了物证课的人员后,便带着四人离开了。
车上。
一年级三人组一齐瘫倒在车后座,困得东倒西歪,唯有工藤新一精神抖擞地在思考着如何和坂口安吾交涉。
车的周围被家入硝子设下了无形的咒力屏障,隔绝了外界的倾听和内里的电磁交流。
夏油杰好奇地看着家入硝子,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额,奇特的结界?”
家入硝子从自己兜里摸出根烟,然后顺手从夏油杰兜里顺出火机点燃,爬在车窗探出脑袋,深深地吸了口。
“江经常用啊,她教我的。”
棕发少女抬手捏着燃气的烟,呼吸间吐出朦胧的烟雾,飘摇在冷风里。
过肺的烟让少女甜润的嗓音多了几分沙哑,她低低地说:“离开了江,我们似乎都在被推着成长呢。”
夏油杰闻言,有些怔然地转过头,看着她。
少女的棕发被钻进车厢内的寒风裹挟着晃动,露出些许间隙,随后又并拢、消失。
他静静地听着这个鲜少叙述自己观点女孩静静地说着。
她说:“在知道了那个昨天监视我的嫡子其实是江的人后,我一直在想,我们似乎一直在被保护着,什么都不知道。”
“最早在任务里出意外的是她,然后她马上就请了假离开了高专,等到隔日匆匆回来,甚至还记得给悟带蛋糕。
现在想想,江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行动?怀疑咒术高层,怀疑高专,然后把自己整得忙得不能再忙,还要瞒着我们,甚至连悟也一起瞒了。”
“明明我们应该是一起的,却只有江一个人面面俱到,把一切处理得游刃有余。要不是这一次也有江的安排,我们会很棘手吧。”
说到最后,家入硝子徒手撵灭烟头,抬手把烟头弹了出去。她回过身,捏起拳头,轻飘飘地落在了夏油杰的肩头。
“看来工藤当时说的没错,我们确实是几个彻头彻尾的笨蛋,明明有着比普通人强的能力,却被绕得团团转。要不是工藤君,我们现在大概还在做无头苍蝇。”
如此想着,少女仰头靠在椅背上,叹息道:“笨蛋,笨蛋。”
夏油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