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光隐隐摇动。
【“你有那么多妃子,为什么就不能让一个出来?你弟弟连皇位都让给你了!”青云台上,他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又是青云台,同样是重兵包围,这一次,却比任何一次都能让他痛不欲生。
“哥哥……”
满目只剩下那一地的猩红。】
萧若瑾坐在书案前,惊出一身冷汗,久久不能回神。
他,逼死了若风?
【“父皇做不到的,全部由儿臣来做。”粉雕玉琢的女童,信誓旦旦道。】
那孩子又是谁?
“她称孤为父皇……”萧若瑾从沉思中醒来,起身走向殿外,雷云滚滚,一片阴霾。
瑾宣快步上前,躬身扶住他。
“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经是寅时了。”
“前线有新消息吗?”萧若瑾眺望城墙外。
“目前没有。”
【夜雪纷飞,冷宫刮起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刺骨寒风。
“求求你,救下我弟弟!”天潢贵胄毫无尊严地跪在地上,只为相依为命的亲人。】
他的弟弟很争气,十五岁出征就大获全胜,是第一个被封王的皇子,也是第一个被天下第一收入师门的皇室子弟。
几乎是踏出宫门的那一刻,雏鸟就迅速长成可以离开成鸟庇护的雄鹰。
【“王爷的兄长,和青王还有长皇子没有区别。”一边是朝堂。
“我们对这个北离,同样失望。”另一边是江湖。】
“原来他们不满孤,已经到如此地步了……”明德帝面上平淡,已过而立之年的他,眼神却苍老得完全不像一个正值壮年的人。
若风,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瑾宣,你是浊清的徒弟,你说他会联合那群不满孤的大臣一起谋反吗?”
“瑾宣不敢!”双膝跪地,瑾宣诚惶诚恐道。
这时,明德帝忍不住咳嗽起来,身体也没来由地开始发冷,梦中的钝痛逐渐放大,心仿佛被无形的手捏住,随时可能死掉!
【“拦住他!”】
“陛下?”看到明德帝倒下,瑾宣急忙大喊:“来人,传太医!快!”
【“父皇真没用,这样心慈手软犹犹豫豫,哪儿像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女童松开他的手,跳到高处指着入眼可及的北离河山道:“我以后做皇帝,定叫北离国泰民安,外敌不敢来犯。”
“天下一日不合,外敌就一直会有进犯的可能。”他没有因女儿大放厥词而生气,而是慈爱地看着对方,谆谆教诲,“天下不宁,受苦的永远是平民百姓。”
“哪怕统一天下,也会有合久必分的时候,战争不可避免,但内忧永远比外患更该杜绝。”
女童从高墙上跳下,“是江湖那些不受控制的世家吗?”
“江湖再乱,也是北离的江湖,终归是人心不齐。”他轻柔地抚摸着女童的脑袋,“孤这个皇帝,名不正言不顺。”】
梦中那个自己的处境并没有比他好到哪儿去,对方依然是那个处处不如琅琊王的庸君,朝堂和江湖。
【“江湖以武为尊,那儿臣就以武力压制他们。”女童并不气馁,“儿臣现是逍遥天境,假以时日,定能踏入那神游玄境,逆转我萧氏皇族的帝运。”】
北离以武开国,可他武运不佳,帝运也不盛,不像他的弟弟萧若风,是朝堂和江湖人人称赞的风华公子,学堂小先生。
如果是若风登上皇位,大抵是没有这些烦恼的……
他们一点都不像。
【“哥,以后我们一人为君,一人为臣,共治北离。”
“好!”】
到底多久了,他再也没有听到对方叫自己哥哥了。从何时起,自己的耳边只剩下那一声又声恭敬疏远的兄长呢?
【“你说要放过他,可他现在成了魔教教主,要攻打北离的魔教教主!这就是你为大义牺牲换来的结果?”
空荡的大殿内,只有他的怒声在回荡。
“臣弟,会阻止这场灾难。”
他立在原地一句不回,愤怒还没有平息,就那样看着那道孤寂的背影离开视线。】
他跟若风大吵了一架,是出征前吗?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从入学堂,决定夺嫡开始,他们俩渐渐像普通的皇家兄弟一样,意见不合,争吵不断。
明德帝睁开眼睛。
“陛下,你醒了?”瑾宣刚出声,太医就匆匆进门。
“孤没事。”原来他只昏迷了一小会儿啊。
想起梦境中女童的话,明德帝笑了,他确实很没用,国家兴亡当前,他居然还有心思去在意自己的心情好坏,难怪压不住那群权臣。
而今的他,没有梦中那个天资奇高的女儿,楚河也还未长大,若风与他离心。明德帝抬头看了眼瑾宣,五大监可用不可信,他只有自己。
孤这一字,便是他一生的写照。
“摆驾青云台。”
“现在?”瑾宣不由看了眼殿外乌黑的天。
“孤要在那里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