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轩逍遥将灯重新关好,放回原位,心中思绪万千,也感慨道:
“方长老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如今看,他在锻造之上也颇有造诣,你兄长,是真的叫人敬佩。”
墨轩逍遥离开房间,凌霜想要去看看赤夏玄若情况,便没有跟上,墨轩逍遥入侧殿,就见泽沐然端坐默字。
他专注的模样好看极了,银发散落,提笔而至,笔锋行云流水,写的速度自然是极快的。
而地面上,则是铺了十几行纸,似在晾着,墨轩逍遥瞥了一眼,发觉有大半都是画,是功法。
泽沐然并未回头,而是道:
“屠神之战,是人类史上第一场弑神之争。高高在上的神明高坐日月,享受人类的供奉,有朝一日,它一如既往降在供台,吞噬贡品,便被人所抓住,折断了翅膀,刺穿心脏。”
墨轩逍遥愣了一下:
“什么?”
泽沐然仍旧继续书写:
“我看你挺喜欢那面琉璃画,要不要一起带回去。”
墨轩逍遥蹙眉:
“你窥视我们?”
泽沐然抬手,用笔杆指了指上方,继续写写画画:
“鴟於附离在这上面藏了不少法镜,今早我起来看了一眼弟子与赤夏家的那些子弟,偶然瞥见,发现你好像很好奇那画的内容。”
墨轩逍遥想了想,问:
“为什么挂那样一张画在那里。”
泽沐然微微顿笔,笑了一下:
“这你就要问鴟於附离,那是他仿造挂在那的。我虽然有他做过那些事的记忆,但对他的一些行为想法,不是很清楚缘由。”
墨轩逍遥上前,站在泽沐然身后:
“我听凌霜说了,你要离开,是要去寻安冥渊吗?”
泽沐然有些惊讶,他停了笔,回头看向墨轩逍遥:
“听你语气,你不想我走?”
墨轩逍遥不知道如何说起:
“凌霜还小,你不与他说也无妨,但我与安兄也是把酒言欢,算是至交好友,你也不能与我说吗?”
泽沐然闻言挪了挪,他今日已经收了羽尾,也换了衣裳,看起来完全是人的形态,和最初示人的模样相同。
泽沐然略有犹豫,心中忐忑:
“你……要坐吗?”
墨轩逍遥燎袍而坐,这方椅坐两个人还是有点挤的。
墨轩逍遥伸手研墨,二人都是侧坐着,背靠着很紧,泽沐然咽了口唾沫:
“你还记得我那日说换身的事吗?”
墨轩逍遥研墨的手猛的一顿,他脸色不好,看向泽沐然。
泽沐然提笔,继续写写画画:
“躯壳不过容器,那里面已经换了芯子,不在是安冥渊了。”
墨轩逍遥凝视着泽沐然,突问:
“像你和鴟於附离那样吗?”
泽沐然顿笔,也看向墨轩逍遥:
“不是,他死了。那里面装载的是另一个妖的意识,和驭尸相同,你见过我驭鸟尸的,也有心跳,很灵动。”
墨轩逍遥陷入沉默,他看不到泽沐然眼里的伤心,泽沐然今天的气场与昔日完全不同,没有那种心浮气躁,而是非常沉稳,冷漠。
墨轩逍遥想起初见他的时候,就是那样,叫人捉摸不透,什么都掩藏起来,看不清喜怒哀乐,犹如裹了一层壳。
墨轩逍遥思绪万千,最终只道:
“我等你。”
泽沐然的手猛的一抖,墨迹晕染,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墨轩逍遥。张口,咬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那双金灿的眸子看着墨轩逍遥,像是要把人的身影烙印在眼里一辈子一样。
墨轩逍遥看出泽沐然有话想说,但却不知为何闭口不言,轻声问:
“怎么了?”
泽沐然没心思继续写了,他撂下笔,目光下移,落在墨轩逍遥道脖颈上,握了握拳,没伸手,只是轻声道:
“逍遥。”
墨轩逍遥嗯?了一声,只是看着泽沐然,不知为何,他今日面对泽沐然,心中那种厌恶感明明还在,但却不知为何想要接近人更深一些。
泽沐然垂下头,靠在墨轩逍遥肩头,忍不住伸手揽住墨轩逍遥的腰,红了眼尾,却还是压低了声音:
“别告诉凌霜。”
墨轩逍遥心中一颤,他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泽沐然这次,可能回不来了。他是要去赴死,他要去给安冥渊报仇,他根本没信心能活下来。
恍神之际,墨轩逍遥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是不是,回不来唔嗯……”
一个炽热的吻堵住唇齿,后半截话顿时在口中烟消云散,墨轩逍遥瞳孔巨震,他当即挣扎着,但却完全挣不脱那有力的怀抱。
泽沐然的眼眸哀凄,深邃又暗淡,美的叫人挪不开眼,那唇齿冰冷柔软,更叫人难忘滋味。
墨轩逍遥心中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但他知道自己绝不该,也绝不能妥协。
凌霜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哥!你做什么?”
墨轩逍遥惊慌的侧头去看,慌乱之间狠狠咬了泽沐然的薄唇,泽沐然吃痛,墨轩逍遥才得以喘息:
“不是你想的那样!”
然而下一刻,下颚被人掐住,泽沐然强硬的加深了那个吻,墨轩逍遥心脏狂跳,一脚踹向人,却才起势便被泽沐然按住。
泽沐然的吻技太好,攻城略池,墨轩逍遥根本招架不住,羞红满面,也红了眼眶,怒瞪着泽沐然。
逍遥剑出鞘,泽沐然抬手去按,也与之分开,墨轩逍遥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跌下椅子,翻身至三米开外站定,也是怒吼:
“你疯了吗!”
泽沐然摸了摸嘴角的血痕,看向羞愤难当的墨轩逍遥,心中却什么都没想。
泽沐然不知道,他可能是希望墨轩逍遥可以用那副嗓音说更多。
他想听墨轩逍遥叫他留下,这样,说不定他脑袋一热,不管不顾,就真的什么都放下,留下来了。
那炙热的呼吸,熟悉的暖阳一般的气味,逍遥,还活着,头,也还在脖颈上。
如果,不能在与悠然亲近,如果墨轩逍遥愿意爱他一点的话,他可以装傻下去。
泽沐然不得不承认,在刚刚那种危机时刻,他可以有更多的方法堵住墨轩逍遥的口,这样凌霜就听不到那句话。
可偏偏,他动了妄念,只有那么一瞬,但却足够叫他自己认清这念头的丑陋。
泽沐然笑眼弯弯,只是起身,皮笑肉不笑的,带着戏谑,嘲弄:
“没什么,我就是看你对我没什么戒心。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你该离我远一点的。”
墨轩逍遥恼羞成怒心乱如麻,大步上前拉着凌霜便朝外走。凌霜脸色很难看,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但还是跟着墨轩逍遥走了。
泽沐然看着散乱一地的纸张,捡起,有的被踩破,也是无奈笑笑,看来,有些内容,他需要重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