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清木挠了挠后脑勺,轻啧一声。再不尽快离开,她都能想象到自己是怎样被抓回去的。这可真是让人一个头两个大啊。
尤清木默不作声地向窗户走去,归安梨顺着她的行动,看到了堆在角落的军服,目光微沉。
不知不觉,列车外已站满了列队的士兵,此刻再想走窗户出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列车外情况异变,车内的乘客也纷纷陷入了不安的气氛,尽管还隔着洗手间的门,外面嘈杂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哦!那群当兵的为什么把我们的列车围起来了?”
“不会吧不会吧,车上不会有炸弹吧!?”
“说不定是什么危险分子。”
“哦,老天,我不会这么倒霉吧?我的旅行才刚刚开始呢。”
“应该不至于吧,如果真的有危险,他们早该疏散群众了,不是吗?”
“……”
周围所有异样的发生,似乎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归安梨再也无法忽视大脑传达出的讯号:她很危险!
趁尤清木背对自己,归安梨反手拍下一旁的报警按钮,转身拉门,警报声顿时响彻云霄,车座的人群竟有一瞬的安静。
警报声就像插入火药的导火索,安静过后带来的,是人群更加刺耳的尖叫与呼喊。
“啊——”
“我的上帝!到底发生什么了!”
“警报响了!是不是有危险?”
“什么?危险?快跑啊!还傻坐着干嘛!”
“快让快让!我要下车!”
“别挤!没教养的小崽子!蠢货!”
车厢内乱作一团,归安梨的心却一下子落到谷底,只剩死寂。她拉门的手被紧紧扣住,动弹不得。微微发烫的身体贴着她的后背,耳畔传来一阵炽热的吐息“别动。”
尤清木一手扣着归安梨,一手紧握军刀,锋利的刀刃正对归安梨脖颈的大动脉。
“劝你最好放了我,否则你的下场将会很惨。”归安梨全身紧绷,说着没有什么底气的话。
“呵呵呵,真是有意思……你在威胁我?”不知道为什么,尤清木只觉得脑子很晕,眼前时黑时亮。居然连tmd爆粗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woc不妙不妙不妙不妙!尤清木表面稳如老狗,如同一个冷酷的杀手,然而,内心却慌得一批,心脏反复跳楼。什么情况?!完全大事不妙啊草!
外面忙着跳车逃命的人,被一个不差全部赶了回来。警报还在敬业地鸣叫,士兵们很快将目标锁定在这个洗手间。
“您好,请问有人吗?”奥多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奥多眼神示意破门,身边的几个士兵点头,将子弹上膛。
“听好,这位……小姐”尤清木将手里的军刀连同手环藏进衣袖,只留刀尖抵在归安梨的脖子上“我可以不伤害你,但前提是帮我躲过他们的搜查,帮与不帮,决定权在你,但是你的性命,决定权在我……”
说罢,尤清木便收回了扣住归安梨的手,无力地耷拉在她身前。乍一看,像极了昏迷后倒靠在她身上的样子,但只有归安梨清楚,抵脖间的力道不减反增。
哗啦一声,门从外面被拉开,露出门外严阵以待的持枪士兵。
众人见到归安梨,先是一惊,随后是困惑,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归安梨背后的人。
不等他们开口,归安梨淡淡道“有事吗?”
“额,归小姐您好,我是秘……米奇爱好者,奥多”奥多说完自我介绍,尴尬大发了,恨不得当场用脚抠出一室二厅,其他士兵则是痛苦憋笑,手掐大腿肉生疼。
“米奇?地球时代的迪士尼角色?您的爱好真怀旧。”归安梨顿了顿,神色有些不满“所以您有什么事吗?”说完,别有所指地看看士兵手里的枪。
“咳咳,请问是您按下的警报吗?”
“我朋友身体不好,刚刚晕倒,不小心碰到的,劳烦你们跑一趟,真是抱歉。”
“那……请问您见过刚刚上车的士兵吗?或者什么奇怪的人?”
“没有。不过我们进来的时候发现窗户边有奇怪的东西,看起来像军服。”
“失礼了!”奥多表情一凛下令,士兵从归安梨身边挤过,前去查看。
归安梨尽量靠边,不去干扰他们的检查工作。
一个士兵跑回奥多身边,低声报告道“确是第七小队的军服,还有训练服。”
奥多面露难色,难道那个实验体又跑了?未免也太快了些吧,这不合理。
“请问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奥多先生?”归安梨能配合他,进行问话调查,已经给足面子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大家这么负责认真,今晚一定会有个美梦的。”
追捕情况很不理想,但归安梨逐客令已下,奥多只好硬着头皮再多说一句“我们希望核实一下您朋友的身份……”
“奥多先生,请您谨言慎行,否则我会误会您在质疑归家。”归安梨微微一笑。
“无意冒犯,请原谅!”奥多立马朝归安梨行了一记军礼,以示抱歉。“稍后我们将对整节列车的人进行面部识别,届时还望见谅!”
“言重了。”归安梨一手挽过尤清木的胳膊,身后的人似乎也很配合地放下了军刀,任由归安梨将她从后面带到身旁,搂着着她离开了洗手间。
尤清木的身体热的不正常。归安梨疑惑地望向她的侧脸。
她双目紧闭,似乎是没有感知到归安梨的视线。连之前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与压迫感也少了许多。看起来柔柔弱弱的。
此刻的尤清木像滩烂泥,浑身无力地扒拉在归安梨身上。要是这位归小姐突然反杀自己,估计自己也是无力反抗,活生生的砧上鱼。
尤清木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脑子越来越重,嗯还有些冷,再加上鼻尖时不时传来冷香,更冷了,不过挺好闻,是她喜欢的味道……
归安梨看着一点点靠近的脑袋,颇有些无语,不去做演员可惜了。
“喂,你难不成想跟着回我隔间?”归安梨站定,淡漠道。她们现在已经来到了休息区。
“……”没有回答。
“喂……”归安梨晃了晃尤清木的身体,还是沉默。
归安梨试探性地将手伸向她的脖子,扼住,期间毫无抵抗,整个动作顺利得令人惊讶,再联想到她偏高的体温“这是发烧了?”
“那可真是可惜了”归安梨一把撒手,尤清木的脑袋和墙壁磕了个实在,身体顺墙滑下。她摸摸脖子处细小的伤口,只是稍微破了层皮,并不疼。
“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可以确定的是,你的运气很不好”归安梨拨通列车长的通讯器,打算将这个人交出去,毕竟是军方追捕的对象,归家不宜插手。
“您好归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
“您好,我这里有个……”归安梨的余光瞥见了什么,话头猛的打住。只见她急忙蹲下,一把拉起尤清木的衣袖,将半露出的手环完全暴露在她眼底。
归安梨捏起尤清木的手腕,认真查看着手环。
“喂?归小姐?您还在吗?”
“抱歉,刚刚有点事,我这里需要一些退烧药和感冒药,请尽快安排一下,辛苦了。”
“啊,好的好的,是您生病了吗?是否需要安排医生过去……”
“不用,尽快,谢谢。”
归安梨重新扶起尤清木,带着满脸的不解回到自己的隔间,将她躺放在床上。思绪不由地飘回了她8岁那年。
星历297年
那时候,归安梨的父母还只是联邦实验室的小小科研人员。暑假期间,16岁的哥哥和21岁的姐姐都在实验室帮忙。
“小~安~梨~”房间外传来哥哥肉麻的声音“看看你哥我带什么回来了!”
“都说啦,不要那样叫我的名字!难听死了!”安梨嘴上嫌弃,身体还是迫不及待地打开房门,想看看又有什么新鲜玩意。
“小安梨先猜猜,猜到了我告诉你,猜不到就算了。”归顾理煞有介事地把东西藏在身后,一脸神秘“这可能爸妈研制的最新产品,我偷偷顺回来的,千万别告诉姐姐和爸妈。”
“这我当然知道,又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偷拿东西出来还到处显摆。快拿出来给我看看!”安梨大眼睛眨巴眨巴,两眼放光,直盯归顾理身后。
“小安梨好无情!你哥辛辛苦苦偷出来,你不关心关心哥哥我遇到的困难,你反而……”
“诶,打住!谁在意你难不难,东西拿出来就是了,废话真多!”
“哥哥心都碎了一地啊~小安梨!”归顾理痛心疾首地长叹一声“喏,那去吧,爸妈说还在检测阶段,你可小心点,之后我是要还回去的。”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安梨一把夺过归顾理手中的金属环,转身便回到自己房间摸索起来。
吧嗒——房门上了锁。
归顾理站在门外,无奈一笑。
小安梨呀,希望你能永远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人也好,物也好,毕竟……这样才会忘记到糟糕的心情吧。
安梨在房间琢磨了一下午,拆不掉,好像也没有其他功能,寡寡的一个环,戴上手也没什么变化。
“真无聊!”安梨很郁闷“爸妈发明了个什么玩意,装饰品吗?还是说我没找到正确的使用方法?”
定时闹钟响起,安梨情绪再次高涨起来。“啊,得去给朋友们喂食物了!”
安梨从床底拿出自己偷偷买的狗粮,准备出门。她喂的是街区的流浪狗,之前大狗生了一窝小崽崽,大狗和崽崽都很健康。
安梨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刚到门口,就看见了在焦急寻找自己的归顾理。
“小安梨今天不听话!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归顾理因为跑来跑去,找了大半天的人,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里的怒火却恨不得把天都烧亮。
“……”
“放假了好好待在家不行吗?没人陪你玩,我给你带实验室的发明;怕你一个人在家孤单,我跟姐姐轮流回家陪你;家里吃的喝的什么都有,你一个人跑到外面去干什么?啊?外面很危险,不比学校,你耍小孩子脾气是有度的,归安梨!”
“……”
归顾理看面前的小丫头低垂着脑子,一言不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
“也幸好,今天是我在家,要是姐姐在,没一顿打这事没完我告诉你!”归顾理蹲下来,摸了摸安梨的小脑袋,轻声道“哥哥话说太重了,对不起,但是你要知道,如果你出事了,哥哥姐姐,爸爸妈妈都会很伤心的……”
“哇啊——”安梨突然大哭起来,整得归顾理不知所措,又是迷惑又是心疼,安慰起来手忙脚乱。
“啊,对不起对不起,是哥哥态度不好,我不是骂你,只是太生气了,没控制住情绪……”
“哥哥……二狗子被咬伤了,流了好多血……”安梨抬手抹去泪水,“它那么善良,为什么还有别的狗欺负它……”
“小安梨不哭,你慢慢说,我慢慢听,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好吗?”归顾理一遍遍轻拍安梨的背,平静她的情绪。
安梨边哭边解释,话语磕磕绊绊,好久,归顾理才把事情弄清楚。
二狗子是安梨几个月前见到的流浪狗,二狗子很亲人,不怕生,一来二去安梨就跟它处好了关系。之后每天下午六点,安梨都会去投喂,每次保证在半小时内回家,所以一直没人发现。
这次去喂食在窝边没有看到二狗子的身影,而且还少了一只小狗崽。安梨很慌,在周边找了好久,最后在一处草丛发现了它。
二狗子身上很多伤口,有些甚至能看到暗红的肉,半个身体的毛已经没有了,眼睛也瞎了一只,躺在草丛里站不起来。二狗子肚子下还蜷着一个已经僵硬的小尸体,是那只不见的狗崽。
闻到安梨的气味靠近,二狗子努力摇起了尾巴,就好像不知道疼一样。
“傻二狗!还摇,疼死你算了!”安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一边哭一边摸狗头,希望能给二狗子带来一点安慰。
“呜”二狗子叫不出声,只是轻轻呜咽,尾巴摇得更用力。二狗子不知道安梨为什么哭,它只是想表示自己见到安梨的开心和兴奋。
“傻狗!”安梨哭得更厉害了。“你吃狗粮,吃了就好了的!”安梨胡乱地把狗粮堆到二狗子嘴边,但是二狗子太累太疼了,只是慢慢伸出舌头,稍微舔了舔。
时钟巨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