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半个月的角色体验，告一段落。
卢晚吟拉着摄影大哥，还有李桑宝开会。
小徐和小可也要来旁听，卢晚吟也不加阻拦，她手上正缺人，多两个免费帮手也不错。
经村民建议，一行五人往溪水旁的山脚处走，找了一片空地。
铺上杜邦纸做的奶棕色野餐垫，众人盘腿围圈坐下。
卢晚吟摆好录音笔，自己说了一堆后，猝不及防地邀请李桑发表感想。
李桑宝一怔，不太自信，吞吐发言：“通过这段时间，我发现我可能和邓丽超是一类人。”
小徐第一个不同意，皱眉摇头，拒绝承认。
卢晚吟瞳孔泛出冷光，朝小徐使眼色。
“小徐，你先听李桑宝讲完。”
小徐嗯了一声，看向李桑宝。
“因为我和她好像都慕强。”
李桑宝嘴角微扬，轻描淡写之下，描摹内心深处的自己。
“我们两个好像都不够有力量，所以向往有力量的别人。她的方式是借着别人让自己变强，而我羞耻于靠别人。”
“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小徐眼珠转转，嘟起圆圆的嘴。
卢晚吟却听得面色却宁静非常。
她有些吃惊，李桑宝的理解如此个人化，而艺术作品越是个人化，越是能打动人。
“李桑宝，看来你进步了很多，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接着，摄影师大哥拿出打印好的场景选择图以及预算表，并大致解释了一番。
面对即将产生的大额支出，卢晚吟不觉叹气。
半是认真半是调节气氛，小徐毛遂自荐：“卢导，有什么角色适合我？我不要钱。”
卢晚吟笑笑：“肯定给你留，包吃包住。”
一场户外会议开下来，尹范一句话都没说。
凭耳朵来旁听是幌子，用眼睛看人才是目的。
他记起一句诗，具体文字忘光了，却感动深受那那意境。
——明明你就在我目光所及之处，我却深深想念你。
会议结束。
“就先从村子里的戏开始拍，我已经跟村里报备了手续也办下来了。”
卢晚吟挺直正身站起，抬手指了指远处的一排青砖平房。
“办公室也租好了，里面可以住人。设备和临时的工作人员，也马上可以到。银花婶那边的费用我也给到了月底，你们看想住在哪边都行。”
李桑宝等其他人走后，上前凑到卢晚吟身边。
“卢导，有个事情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你说。”
“邓丽超这个人物，我又发现了新的点。”
“什么新的点？”
“她有一个男朋友。”
既惊讶又惊喜，想着这剧本可能又要修改，卢晚吟略带抱怨道：“这部戏主要是展现女性角色，爱情线我本来是准备略过的。”
带着思索，卢晚吟努嘴，她笑看李桑宝：“但是她藏着不说这件事，很有意思。”
接着她又问：“你知道她男朋友是谁吗？”
这投射过来的目光，充满期待。
李桑宝隐去自己通过狗仔朋友的获取渠道不提，直接了当给了答案。
“她的男朋友是一个一线演员，还有点出名。”
“谁？”
李桑宝以微弱的声音报出一个名字。
卢晚吟大吃一惊：“不会吧？”
“这小妞很厉害，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男朋友，倒也不影响这个故事，但是他有一个高收入的一线男演员当男朋友，而且他们还是这样保密，这对于我挖掘这个人物内在的魅力很有帮助。”
李桑点头，这也是她觉得要把这个消息拿出来的原因。
“问题是男方和女方都不承认。”
“这能写进我们的电影吗？”
看似问李桑宝，卢晚吟实则自言自问，眼珠子在眼缝里来回转，她翘起高傲的嘴唇，自洽地笑了笑。
“怎么不行？合同上可写了，我要拍她的个人经历。合同我找法务看过的。”
开拍在即的电影，就这样被搁置。
卢晚吟平日里总把降本增效挂在嘴上，凡是和她打过交道的人都说她抠搜。可真碰上能提高电影品质的事儿，她从不在乎金钱上的得失。
为了修改剧本，卢晚吟整天见不着人，在她新租的办公室里埋头苦干。
李桑宝也帮着剧本出了些主意，十个有八个被卢晚吟采纳了。
其实这哪是李桑宝的主意，基本上都是小可的主意。
在李桑宝的眼里，小可是一个六边形演员，既有演技又懂剧本，还有导演思维。
她鼓励小可再出来演戏，小可却总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其中缘由，李桑宝再三追问，也得不到答案。
小徐倒是在小可的指导下，演技突飞猛进。
卢晚吟给了他一个农村大叔的角色，需要装一个假鼻子。
小徐演下来，得心应手，李桑宝从中也学到了不少。
*
这天夜里，李桑宝接到梅梅姐的电话，问她是不是和尹范在一起。
李桑宝讶异发生了什么。
梅梅姐说张风现在手上有她和尹范的照片。
李桑宝脸一红，想起那天公主抱的场景，问：“那又怎么样？”
梅梅姐：“对你不好呀，妹妹。他们标题都想好了，什么‘尹范饥不择食’，你说恶心不恶心？”
心里有一种被钢丝球刷过的刺刺感，李桑宝脸上冒热气，她犟嘴道：“没事，梅梅姐，不用管。”
“张风本来就对尹范有意见，他现在给我的感觉是，他要把这个事捅出来。”
李桑宝总觉得尹范，或者说小可，天生就应该演戏。若是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新闻耽误了前途就太可惜了。
她对梅梅姐道：“梅梅姐，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他吗？要不要我去找张风老师谈？”
“你找到他有什么用？现在我找他都不一定管用。
“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新闻抛出去，也最多让别人嘲笑几天。尹范现在这么低调，没有什么热度，应该不受什么影响。我给你打电话是担心你，你不是说你马上要演电影吗？到时候露出来这些对你不好。”
电影演员的身份，对于李桑宝来说是一种意外。她从内心里尚未认同这个身份，被梅梅姐这么一提醒，一拍脑门，火冒三丈。
“真是的，卢导好不容易筹钱拍了这个电影，别被毁了。”
“那倒不至于，”梅梅姐那边有事，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够，便挂断了电话。
“你照顾好自己。”
隔了几天。
李桑宝从手机上看到热搜的前几名都是秦清清和崔亮的丑闻。
原来那崔亮是有老婆的，却和秦清清不清不楚。
网友们抽丝剥茧，又找出很多细节指出秦清清之前和某些大佬也有牵扯。
布满世界各地的网友真是神通广大，李桑宝甚至还从某个帖子里看见了曲鑫曾经跟她说有私房照的PPT。
为了博眼球蹭流量，越来越多的人现身捶秦清清。爆出来的料真假难分，鱼龙混杂。
在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火热参与下，秦清清的形象从清雅脱俗的美人鱼，一朝沦落成了阴沟里的咸鱼。
这一周里，舆论持续发酵。
更多的账号下场，顺藤摸瓜地带出了尹范和她当年的新闻。
秦清清的玉女形象一倒，尹范什么也没做，便获得了群众的大量支持。
一方观点说尹范从不上综艺，保持形象神秘，是一个好演员，但也有声音反驳业务好不代表个人私德好。
这样吵了几天，有人贴出尹范从二十多岁开始，连续多年做慈善的相关证据。
不支持尹范的阵营此时也默不作声了。
以为即将风平浪静之刻，一直躲在暗处的张风，出手，拿出尹范公主抱李桑宝的偷拍照，并配上他为之得意的标题：尹范是不是太饿了？
此时的舆情虽不至于反转，但搜索李桑宝人数的激增。
李桑宝一个平凡的素人，哪里有什么信息。
网友们把她代替邓丽超直播的录屏放出来，某些博主没有经过调查求证，只管抢时机赚关注，强行把邓丽超的人设安在李桑宝的头上。
他们说：尹范是个优秀的不看重外貌尊重女性的好男人，这李桑宝是个被拐卖的励志女孩。
兜兜转转快十天，尹范和李桑宝被翻了个底朝天，结果却是好的。
李桑宝把这些当笑话看，卢晚吟却觉得有趣，记在了灵感手册上。
好不容易改好的剧本，她又回头改，这一次他把男主的戏份又提升了一些。
李桑宝问他：“这个男主，你准备找谁演？”
卢晚吟说：“我没有钱，得找一个演技好的，顺便不要钱的。”
李桑宝笑道：“卢晚吟，你是个资本家。”
卢晚吟笑笑：“肯定有这样的人，你等着瞧吧。”
结果这人选，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是尹范。
李桑宝故意逗引小可：“你不是不愿意再演戏吗？这种不给钱的，你都演。”
小可欲言又止，双唇张了又闭。
李桑宝以一种好姐姐的姿态劝慰，
“现在你的风评好了，应该可以接戏了。这一部戏就当免费，后面你再收钱，多收点钱，把戏演好，再把钱赚回来，这会儿就帮帮卢导，行吗？”
目光一亮，把要说的话吞下，小可乖乖巧巧地笑了笑。
一切尘埃落定，全面向好的时候，邓丽超却出来反水。
她在网上以个人账号说那消息是假的，让大家不要以讹传讹，自己才是那个被拐的励志女孩。
李桑宝反倒无所谓，这些都是网上传的，她从来没有承认过。
可是闹得这样也不太好，卢晚吟害怕金主撤资，暗地里鼓励李桑宝去直播解释。
李桑宝照做，用直播的形式讲清楚了，来来回回强调自己确实不是那个励志女孩，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因为找不到还当了一个多月的狗仔。
如此真诚的话，让看直播的人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粉丝数正负抵消，略有盈余。
尹范的名声也就此保住了。
舆论大战闭幕，剧本还没有定稿，趁着空档，小可鼓起勇气，约李桑宝去看电影。
被热心网友认出来，问是不是真情侣。
两人顾左右而言他，打打闹闹混了过去。
看完电影，出了电影院，门口有卖手办的店子。
李桑宝眼睛直勾勾地看过去，丢下一句“我也给你买一个”，便跑了进去。
飞快地跑过去又跑回来，李桑宝把一个蜡笔小新露屁股的棉绒玩具塞给小可。
并嘲笑小可当初为了体验蜡笔小新的可笑行为。
尹范面露不悦，铁板一样冰冷。
“你怎么了？”
尹范鼓着眼球，盯着那屁股，身上汗毛竖起。
“你不觉得，这样的造型有点恶心嘛，不应该做出来给孩子玩。”
突觉一阵闷棍袭来，李桑宝整个人呆立。
脚酸又腿麻。
她猛然醒悟。
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小可，他是尹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