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灰白,终是一句话也再未说出。
虞砚泽保下了白允存的命,当然也因此付出了代价,为了让深陷梦魇的人彻底醒来,他耗尽灵力还遭到了反噬。
旧伤未愈又平添新伤,反反复复以至于他虚弱不堪。
而白允存捧着化为灰烬的孟听禾不知所踪。
颜岁岁问虞砚泽:“值得吗?”
虞砚泽没有回答,只是笑着道:“师姐,我好困,可能要睡一会儿。我们做个约定,你等我好不好?”
“……”
“我不会等你太久。”
“师姐还真是无情。”
“所以你要早点醒来。”
“嗯,我答应你。”
二人虽这样说着,但相连的手却始终未松开,反倒握得更紧。
直到一方开始无力垂落,颜岁岁轻叹一声:“笨蛋。你知不知道我都要吃醋了。”
如果虞砚泽还醒着嘴角一定能咧到耳后再调侃几句,可惜这次他只能以沉默回应。
沉睡的日子里,颜岁岁尽力为他治疗,而大家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忙,她能感觉到虞砚泽的身体在逐渐转好,但就是不肯醒来,好像植物人一样。
颜岁岁脑袋冒起一团黑线,戳了戳虞砚泽的脸:“喂,别睡了,你再不醒来的话,我可要往你脸上画乌龟了。”
“我不等你了哦。”
“真是欠你的。”
无果之下,颜岁岁决定向洛寻寻求帮助,结果白允存却回来了。
他看上去很不好,精神状态完全就一鳏夫样。
颜岁岁不喜他,嘴也便跟着淬了毒:“呀,我当是谁,还活着啊。”
白允存沉默了下,将视线转向床上的虞砚泽:“他……还好吗?”
颜岁岁冷嘲热讽:“托你的福,睡得很香。”
白允存失了从前的冲动,语态尽显疲惫:“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
颜岁岁嗤笑:“那你是来做什么的?救人的吗?”
白允存应声:“是,我或许有办法能让他醒来。”
颜岁岁这才肯停下刻薄之言,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白允存说虞砚泽这是遭到了魇术的严重反噬,太多梦境和欲望交织在一起让他困在了潜意识深处,迷惑着他长久沉沦,若想要清醒,须得有人进入他的潜意识与之共鸣,而能有所共鸣的往往都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我想,你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
白允存觉得颜岁岁是最适合的人,只是她到底不是魅,无法轻易进入另一个魅的梦境与潜意识,所以他早有准备,这也是他为何萎靡不振的原因其一。
白允存将自己的精魄炼化成结晶,并将之交给了颜岁岁,同是不忘再三提醒:“有了它应该就可以了,但丑话说在前头,你要记住一点,潜意识会模糊现实与幻境的边界,保持自我是件难事,一个不慎,你和他很可能都出不来。”
“事关性命,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白允存没有逼颜岁岁做决定,颜岁岁却早就想好了。
“不必,我要去叫醒他。”
“……”
“那祝你好运。”
白允存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输,且输得一败涂地。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他早没资格也累了,现在他只想找处僻静之地悄然消失。
颜岁岁无心注意白允存的离开,她所有视线皆在眼前与当下。
抱着必胜的决心,她一手紧握结晶,一手扣住虞砚泽,灵力催动下流光缠上二人身子,共赴一场无边梦境。
这是一场关于过去的梦,遗落在深处被重新拾起。
雅致的洞府飘散着沉香,银色发丝下苍蓝眼眸温柔如水,他静静坐在那里似在等待归人,直到颜岁岁出现,眼眸骤然亮起:“岁岁,你回来了。”
洛寻?为什么是洛寻?
她回蘼芜峰了?
颜岁岁茫然愣在原地,喃喃开口:“师尊?”
“嗯,是我,”洛寻向她招手,“快坐过来。”
此刻,明明是熟悉的面容却只令人陌生,包括周遭的环境都透着一种朦胧与不真实感。
颜岁岁试探性坐了过去,身旁人温言软语问起她近况,同时不忘递来一碟糕点:“岁岁,此次历练辛苦了,我为你准备了糕点,吃一些吧。”
点心看着很美味,颜岁岁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她心中疑云反倒越来越深。
洛寻总能让她不自觉安心卸下所有防备,可这次没有。
太奇怪了。
洛寻注意到她的不自然,当即询问:“怎么了?可是糕点不合胃口?还是哪里不舒服?”
他说罢便向她凑近探寻,颜岁岁下意识躲开,换来他落寞之言:“岁岁,一段时日不见,怎么竟同我生疏起来了?”
不对!洛寻不会这样对她!
颜岁岁瞬间警觉起来,质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扮作我师尊的模样?”
“洛寻”苦恼道:“岁岁,你这是何意?我便是你师尊啊,何来扮作一说?”
颜岁岁更加笃定:“你不是他,绝不是他。”
她想冲上去撕破那伪人的假面,可眼前一切却突然散了。
很快又换为别的情景,而人物依旧是她与洛寻。
这次,颜岁岁在修习剑法,洛寻则在旁悉心指导。
明明该是很和谐的场面,却让人心生不适。
太近了,好暧昧。
他甚至主动贴上来手把手上去教,惹得她一阵酥麻剑差些都丢掉。
躁动的风扬起,就差飘落的花拂面。
四目相对下,他眼中旖旎几近拉丝。
不对!洛寻才不会做这种事!
“你不是他!”颜岁岁眼神犀利,剑锋也跟着划了过去,那人很快四分五裂,而周遭也跟着化为碎片。
但远远没有结束。
场景又换了,主人公依旧是颜岁岁与洛寻。
彼时的她陷于低谷期,寻求于帮助,被他所抚慰着。
他向来温柔,几乎从不苛责,是洛寻的作风,可直到他说出那句话——
“岁岁,其实你可以不用这般为难自己,就算是放纵也无妨。只要我在,便会保你无虞,我只希望你可以开开心心的,没有忧愁、没有烦恼。”
他不像在说话,更像在唱摇篮曲,好闻的雪松香落进鼻尖,恰到好处的助眠。
但凡是个意志薄弱的,可能早于不经意间闭上双眼失去思考。
奈何颜岁岁实在太了解洛寻了。
不对,洛寻不会说这种话。
她立马远离,眸色也跟着渐冷:“你不是他,你骗不了我的。”
画面再度扭曲,相似的境遇又一次开始,左右都是她和洛寻间的琐碎。
颜岁岁在这条路上开始思索:为什么是洛寻?究竟是谁在扮作洛寻?她又为何而来?
最终,所有的答案都指向三个字:虞砚泽。
是。
她明明是因为虞砚泽才来到这里,可为什么都是洛寻呢。
只有一个原因。
那些快要被淡忘的记忆全都浮现。
这是过去的梦,她与那个魅之间的梦。
一切的一切重合在一起,原来在某个时间里她早与他相遇,那句“抓住你了,神女殿下”不是初见而是重逢。
那么,这次便换她来抓住他吧。
拥有了答案,就好像变得无敌。
颜岁岁兴致盎然,游刃有余开始了反击,她要把主动权全拿过来。
周而复始,战无不胜。
直到最后一次,他依旧用洛寻的皮囊引诱:“就在这里陪着我,永远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颜岁岁记得在过去她严词拒绝了他,并毫不犹豫击碎了梦境。
而这次,她却攻其不备将他压于身下,挑起他的下巴看好戏般道:“好啊,那我们就永远在一起,我陪着你,不止在这里。”
他显然是惊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颜岁岁念出那三个字:“虞砚泽。”
“我是在和你说。”
“……”
虞砚泽的心跳骤然复苏跳动,周遭一切也随之晃动起来。
“不要再当他人了。”
“你不是赝品,你是独一无二的。”
“下次见面的时候,告诉我你真实的名字和样貌吧。”
虞砚泽终于意识到什么,目光如炬:“好。”
颜岁岁笑吟吟问他:“下次见面会在什么时候?”
虞砚泽跟着一起笑:“我想,不会太远。”
“那约定好了。”
“嗯,约定好了。”
尾指相扣下,虚假的皮囊彻底消失,梦境也逐渐消融。
他们终于从梦中走出。
回到现实后,二人的手依旧紧扣着,就像梦消失了,约定却仍在。
虞砚泽禁不住发出感叹:“师姐好厉害,我又一次被你打败了。”
颜岁岁却道:“不是我厉害,是因为我有秘密武器,有了他便能一往无前。”
“秘密武器?”
“嗯,三个字。”
“哪三个字。”
“虞砚泽。”
虞砚泽听罢白里透红,整个人臊得滚烫,突然间很想求饶。
“师姐,别再说了……”
“嗯?”
“你总这样,我真的会克制不住想要吻你。”
“那就别克制了。”
“……”
太可爱了,他又一次输得一干二净且心甘情愿。
“我爱你,岁岁。”
一个又一个绵长的吻落下,相贴着、在快要融化之际,颜岁岁终于知道了那晚他没说出的答案——他分化了,早随着他的心一起彻底分化了。
旅途还在继续,即便后来携手击败过邪祟后也不代表完结,正如二人间的感情一样,只会向前越走越远。
这次,他终于不再是以赝品的身份想法设法留下她,而是真真切切如约定所言站在她身旁。
虞砚泽至今仍庆幸能遇见颜岁岁。
因为是颜岁岁塑造了完整的虞砚泽。
她不在,便没有现在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