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才为我出头的吗？”
林辰星笑着，他看起来仍然像是谢余辛了解到的那个温和俊秀的少年，如果不是身上控制不住溢出的寒气，谁也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早已死去。
“你知道的已经差不多是真相了”
“我大学放假回来遇到小梦的弟弟落水，小梦自己跳了下去救要弟弟，我虽然会游泳但是河流水深流急，小梦离我更近只能救起她一个人来”
“小梦的弟弟死了”
他说到这里说停顿了一下，也许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没有再笑，只是平淡的讲述着：
“小梦的父母赶了过来，他们骂为什么死的不是小梦，我和他们起了争执，他们责怪我没有救他们的心头宝，救了一个赔钱货，要求我赔偿”
“我拒绝了，但是没想到三天后，有警察上门，说有人指控我涉嫌侵害未成年未遂以及故意杀人。”
他的目光落在小梦身上，声音有些轻：
“小梦就是那个证人”
“你……”
看见林辰星的神色有些不对，谢余辛下意识想要安慰他，但是林辰星却又冲她笑了笑，继续道：
“警察调查期间，他们找了媒体曝光这个事件，而小梦的指认把我订死在这场无妄之灾里。”
“即使警察证明了我的清白，但是那个河边人烟稀少没有监控，小梦的父母和小梦没有改口，一直活跃在各个媒体之间，甚至开起了直播，警方为此发布了公告。”
“网络太发达了，人们只看见自己相信的，认为我对女孩意图不轨又想杀人灭口，被女孩父母阻止后又狡辩自己是在救人的恶魔，我的学业生活甚至家人都受到了骚扰”
“那段时间我的心理出现了问题，后来选择了自杀，现在想想，自己实在是有愧于相信自己的人”
“你不恨？”
“刚刚死的时候是恨的，不然我也不可能仍然还留在这里，但是如果还有机会，我仍然会救小梦。”
一直埋在谢余辛怀里的小梦抬起了头
“辰星哥哥”
林辰星虚虚摸了一下小梦的头。
“我原先是想要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的，我死以后，我的魂魄离不开这个公寓，我看见我的父母一夜白头，看到为我发声的人被人辱骂，看到被网络言论埋没的一个个死去的人”
“我差点真正变成一个厉鬼，可是我的父母都是良善的人，我不希望以后他们老去不能和我再见，他们是该上天堂的人，如今却也因为我……”
林辰星眼泪滑落时，鬼使神差的，谢余辛伸出手抹去了那一滴眼泪。林辰星一直在看着，他知道自己父母的变化，知道公寓里发生的怪事。
“我知道父母杀的是该死之人，可我的父母因为我变成这样……”
到底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再成熟优秀，谈到家庭因为自己产生的异变也不过是个脆弱的孩子。
谢余辛搂住林辰星的时候想，这下自己或许真的要感冒了。
“林辰星，你被教的太好了”
“有罪的人赎罪，杀了人就应该偿命，你的父母没有错，他们躲在网线下杀人又被你的父母杀死，要是以前你的父母应该是惩恶扬善的英雄呢”
“不过让自己也沾上血腥确实不好，我们走法律的途径，让躲在阴暗里的老鼠见见光”
林辰星的头埋在谢余辛的脖颈，自他死后，再也没有过这样触碰到某个人。但是没想到异变突生，原本昏睡着被束缚的女人此时突然指甲开始生长，皮肤开始变得苍白，束缚的绳索悄声断裂，女人的双眼突然睁了开来。
站在门口的江别清二人最先发现异常，他们当时没有将女人拖出门外，现在他们想提醒，可是他们仍然被看不见的屏障挡住，即使焦急的喊着谢余辛的名字，提醒着即将到来的危险，可是背对着他们的谢余辛什么也听不见。
“谢余辛！”
无论如何也破不开的屏障，江别清的手因为剧烈捶打已经开始流血，她的思绪飞快，对、阳台！江别清不再耽搁，反而离开试图从阳台进入。
谢余辛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所觉，她现在快被一水一冰冻麻了，以至于后背被捅穿的时候对痛觉都有些后知后觉。
“谢余辛！”
迟来一步的江别清自阳台飞奔而来，林辰星惊恐绝望的表情都有些放慢，谢余辛微低下头，瞧见一双苍白的，有着长长指甲甲的手慢慢的附上了白霜。
血液从嘴角流下，那双手或者说那个已经变成怪物的女人，在几秒内被冰冻又粉碎，胸口偌大的伤口被林辰星冰冻住，但是死亡仍然无力回天。
闭上眼睛的最后，谢余辛看到了真正成为了厉鬼的林辰星。
彻底失去呼吸的一瞬间，外面的天黑了。江别清敏锐的察觉到了公寓楼的躁动，但是更让人警惕的是谢余辛身边突兀出现的身影。
谢余辛被抱起来，原先安静的小姑娘此时身体几何倍数的生长又重组着，就像一滩真正的水，器官和身体都诡异的流动着，躁动不安的情绪蔓延，江别清的身音沙哑：
“把她给我。”
林辰星没理，他抱着谢余辛，谢余辛的身体也开始慢慢附上冰霜，怀里的人如今成了压倒这个少年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是一场让玩家永生难忘的屠杀，林辰星的眼睛能看到罪恶，无论是这栋楼里的npc，还是副本里曾经害死队友的玩家、现实里逃避惩罚的罪犯，整个公寓被肃清，恐惧和鲜血充斥着楼道，到最后，留下的活人居然只有弃年、高宇、程放、路悦和江别清了，高宇和程放还受了不小的伤
江别清还想抢夺回谢余辛的身体，但是却被禁锢在原地
“你同样有罪，可你是她的朋友，我不会杀死你”
那个叫小梦的姑娘没死，但是她现在已经全然是个怪物了，只是不在主动攻击玩家。老房东夫妇也没有死去，但是他们的儿子现在谁也不能接近，他抱着谢余辛，一步步往顶楼走，那里是房东夫妇为他准备的房子，他的骨灰和牌位都在那里。
“唔呃”
胸口被洞穿的疼痛好像仍然残留着，谢余辛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全身无力，额头还有因为残余的疼痛而冒出的冷汗。
谢余辛挣扎着起来，外面的天已经大黑了。
唉，没想到才第二个副本就用掉了，谢余辛摸着自己手腕上那个普普通通的电话绳发圈，想起了那个人。
靳寒
或许是因为将死之际动用的道具，谢余辛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简直柔弱无力的站都站不稳。
只是不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了，谢余辛抿着唇点开了系统，没想到系统页面在点开的一瞬间血红色便冲入眼眶。
“警告警告，副本npc暴动；警告警告，副本npc暴动，请玩家尽快寻找离开方式并尽快离开副本”
怎么回事？谢余辛正愣着神，熟悉的破窗声响起，谢余辛转过头来，和这个打破自己卧房窗户的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上。
“嗯？你没死？”
突然闯入的易夙左手手臂受了伤，无力的垂着，血液顺着衣服滴落在地板上，他走上前来，脚步有些轻，仿佛面前人是自己的臆想，下一秒就散了般不敢惊扰。
“死了，又活了”
谢余辛开了口，易夙漂浮不定的心便落了实处，他笑起来
“林辰星因为你成了厉鬼，快把一整个公寓屠了，结果你还好好的。”
“成了厉鬼就不能回头，他原先应该有个好报的。”
谢余辛不想在听，她起身往外走，易夙也不拦着，捂住受伤的胳膊跟了上来，他刚刚是为了躲避林辰星的发疯才往安全屋闯，现在安全屋的核心人物在，自然是跟人走。
只是，身边的人怎么如此招蜂引蝶。
“谢余辛？”
还活着的几人待在九号房的门外，他们活着的人或多或少都与谢余辛有所交集，也因此被暴走的林辰星放过一码，现在副本的任务呈现灰色，系统让玩家自行寻找逃离方法，副本崩坏成这样大家都毫无头绪，谢余辛的死亡又让他们人心低落。
然后他们就看见原先被林辰星带走的已经死亡的谢余辛打开了房门站在了他们身后。
“哎？你你你还活着？”
“谢余辛”
几个人围上来完全忽视了一旁居然还有一个苟活于世的npc。
谢余辛还有些虚弱，她的脸色有些白，语气也有点虚弱：
“林辰星呢？该和他告别离开了。”
十九户的门口站着老房东夫妇，他们看见谢余辛时先是一愣，随即便哽咽住，谢余辛不擅长安慰别人，褪去副本boss的滤镜，夫妻俩人看起来也不过是突造变故的普通人。
其他人等在门外，只有谢余辛一人进去，不久之后，系统公告响起：
“副本通关出口已开启，玩家请尽快离开
通关出口倒计时：05：00”
出副本时谢余辛还有些愣神的看着自己的手心，离开之前，林辰星挖出了自己的心脏给她，心脏并不是冰冷的，落在谢余辛手上是还灼热的跳动着。
“我明明成为了厉鬼，却有了心脏的跳动，我想这该是给你的”
“下一次的话，我一定会听你的让法律来审判罪人而不是自己沾上鲜血，不过这次我不后悔”
“你还活着，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