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落祈屈腿侧身躲过,不想掌柜拐杖突然向屋顶一掷一掀,将木先生的尸体抛了下来丢向凉落祈,凉落祈眼底一寒旋了个身双手接住他,而这时掌柜的拐杖重新攻向他,被再次被符囚挡了下来。
刚将那尸体重新放回了地上,绿色的火焰便嘭地点燃了尸体,凉落祈皱眉,望行妖瑟瑟发抖的模样就知是掌柜的意思,脸上不由染上一丝愠怒:“妖族人界本不相通,如今妖族占人界鹤樾之地已是有违,滥杀无辜之人天界是会插手的。”
“天界?”掌柜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我妖族如今有新的妖力更强的妖王,哪惧那天界!杀人,杀人怎么了,这本来就是弱肉强食!”
凉落祈听见这话立马想到了消失的上官翩和苌庥,没有着急问出是知道就算问了掌柜也不一定会告诉他,索性换了个话:“您似乎很看不上凡人,所以才会不把人命当命吗。”
“我看不上凡人,更看不上那些平庸又自命不凡的人!这竖子本不该毙命,谁让他出言不逊!我没杀他,只不过咬去他半颗头颅!”
掌柜说到这停顿了一下,阴森的笑容在夜晚倒是十分相映:“小子,妖王对你下了追杀令,死活不论!既然你自己跑我面前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箫就别在腰间,凉落祈没想到他这样不讲道理,在同他过招时趁机将箫抽了出来跃上屋顶吹出几声呜咽之感。
这声音跟刚开始对着行妖吹出的声音不一样。灵力所调动的箫声散着巨大的锋芒欲近其身,淡紫色的涟波环绕在掌柜周围,如林中风扫云归,看着锋芒盛,实际威力极小。
掌柜因不懂吃了这亏,只用拐杖专防那灵力盛的音攻,没想到另一重才是音杀术的招数。
眼见败下阵来掌柜才立马跪地磕头讨饶,口中哆哆嗦嗦说的是一串他勉强能听清的话:“那竖子不是我杀的……不对是我杀的……不对不是我杀的……”
凉落祈讶然于他认错态度之快,复想他不将凡人放入眼中没有一丝敬之意,没说原不原谅,就旁观这么让他磕着。
凉落祈关心结界的事,又抬头望了望楼上窗户。十倾曜此刻在何处,是否安全?
“掌柜的,这一方小结界的缺口在哪儿?”掌柜停下磕头的动作,匍匐道:“我不知道。”
“弱肉强食。”凉落祈玩味地重复了一遍刚刚掌柜说的话,手心朝上放到地上。
行妖看着面前的手马上跑了上去,待凉落祈将手举到身前时,行妖猛然感觉到凉落祈身上散发出一种令它同样害怕的气息。
与妖力不同的,远凌驾于其上的气息。
发觉它抖得厉害起来,凉落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也正是这一疑惑,自己丝毫不知的眼底波动着的金光瞬息间荡然无存。
行妖自然也察觉到,连忙举起自己的串珠,双手捧着递给他,仿佛在求他:我的好东西给你,你饶我一命。
凉落祈暂且将掌柜置于一边,接过了那串珠链。掌柜本在地上跪得好好的,看到行妖将那珠链递给凉落祈时一把操过倒在不远处的拐棍戳向凉落祈。
凉落祈侧身躲过,但掌柜原本就不是要偷袭凉落祈。行妖有所感应哇的一声从他手中跳下去,可无论跳与不跳,掌柜的妖力都打中了它,落到地上它重新化作火焰唰地点燃了草地。
他微微皱眉,望向身后的结界。结界没有随着行妖的死瓦解,但他攥在手中的珠链他摸出了裂纹的痕迹。
想起问行妖问题时它点头又摇头的模样,它被掀在地上巨大的珠链也随它摔地上时的场景,凉落祈望着手中串珠忽然明白了什么。
“它才是缺口。”
凉落祈运起灵力包裹住了珠链,他轻轻握拳,珠链在他手中寸寸裂开,他听到了结界开裂的声音。
最终珠链泯灭,一分不剩,地上火焰也随之消散,连一丝灰烬也没留下。
顾不得身后笑站起来露出奸笑的掌柜,旅舍的大门嘭的一声被震开,凉落祈收了心神转身就跑了进去,直奔二楼房间。
渐入的黑夜中屋中也乌黑一片,他凭借上过一次楼的记忆,连扶手都没碰一下,穿梭于台阶之上,最终在自己的屋门旁,想要快点开门那刻,和一时未留意的面前人撞了个满怀。
熟悉的嗓音响在耳边,鼻中闻到的是独属于一人的草药味:“阿祈,辛苦了。”
撞上人的滋味不太好受,凉落祈摸了摸碰疼的鼻子,听到令人心安的声音内心的那抹慌乱也随着疼痛缓和下来:“小十!”
十倾曜在被凉落祈撞到时毫无防备,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上来,索性想下楼一探究竟。看来他已经顺利解决,由此也发觉出了妖族小结界的一些端倪:“进去说?”
“我总感觉落下了一些东西。”凉落祈后退一步,长廊伸手不见五指,他看不清四所房间的全貌,但他仿佛认定了对面最深处的屋中有人居住,想去看看,“我想去第四个房间一趟。”
十倾曜默不作声,但立刻抬手放出了几根金丝。金丝变成了几只兔子,在地上扫了扫头,拍了拍地。
金丝光不弱,在黑暗中能照亮脚下,也不至于透过门窗打扰到屋中人:“走。”
再次见这兔子灯,凉落祈觉得这兔子形状跟在栖衡中抱的那只好像,毛绒绒的,耳朵长长的,像要垂在地上。
但他总不能在这时候去谈论几只兔子,于是放轻吐息,跟在兔子后,慢慢靠近对面角落的房间。
四个房间都很安静,安静得仿佛没有呼吸。第三个房间和第四个房间在拐角处的走廊边,路过第三个房间时,兔子跳起来,掠过的光照到了门上挂着的木牌,上面写的是掌柜的房间。
既然账房先生已死,掌柜又在屋外,那此屋应是间空屋。凉落祈没有敲门,悄悄运了灵力将门打开。
桌边的落地灯应是掌柜出门前点上的,这会儿很暗,借着光两人走进去扫视了一圈,并未发现有其他人。凉落祈拉了十倾曜一下,两人出屋关好了门。
以防打草惊蛇,十倾曜在快走到第四间屋子时收了金丝,一下子陷入黑暗凉落祈还没适应过来,侧头喊了声小十。他后怕十倾曜又会再一次凭空消失。
“我在。”十倾曜就在他身后,这时他快走了两步走到凉落祈面前:“我替你开路。”
闻言凉落祈安心不少,逐渐能看清四周后面前的轮廓也慢慢显露:“好。”
第四个房间在他们房间的对面,回字形的构造使它同掌柜的屋子一样独占一面。前面是楼梯,十倾曜侧身给凉落祈让了位置,后者深呼一口气,手一发力拍开了屋门。
凉落祈进屋后立刻点燃了桌上的行灯,看到的是干净的房屋,规整的被褥,连同摆放的茶杯都是齐平划一的。
这一次他未随凉落祈一同进入屋中,眯着眼睛望向关上的房门退了两步,抱着双臂靠坐在倚栏上警惕四周。忽然一声求救从一楼大门口传入耳中,十倾曜起了身唤道:“阿祈,好像是掌柜的声音。”
屋中凉落祈没有回应,十倾曜起身推开了房门:“阿祈?”凉落祈不明所以地转过身:“什么?”
两人都呆愣了片刻,随即十倾曜进入屋中打开了窗户,只看见黑暗中那绿色火焰和白光交错的刀光剑影。
“不好!”凉落祈看到后直接破窗而出,岂料不过片刻功夫,白光闪过,凉落祈赶去掌柜身边时,掌柜已死。
凉落祈借着兔子的微光看掌柜身上的伤口:“粗钉贯穿心口,一击毙命。”
掌柜行事不怎么周密,对话也是漏洞百出。尸体没处理直接丢上了屋顶,脖子上的血迹,咬死了账房先生可又断了他的双臂,嘴上说杀了他就没人知道他杀人,却又改口说人不是他杀的。
“凉兄?十兄?”
两人抬头,闻玉开着窗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们,红莲探出半个身子,嘴里嗑着瓜子含糊不清道:“你们在做什么啊?吾进屋后隔着一面墙喊你们过来玩儿,结果没一个应声的。”
这次轮到凉落祈诧异了:“你们喊我们了?”
闻玉见这反应不对,也将身子探出来:“我们下去。”
夜风轻卷寒意,凉落祈裹了裹披风,蹲在地上戳着兔子的鼻子等闻玉和红莲下来。几只金丝化的兔子蹦蹦跳跳到两人脚前为他们引路,看着掌柜的尸体陷入沉思,那快到一击毙命的招数可见此人不是等闲之辈。
“所以发生什么了?”红莲在他身后站定,弯下腰也要去戳那兔子,兔子在她的手指靠近时便散开,通通跑回了十倾曜身旁。
凉落祈大体叙述了一遍从发现屋顶上账房先生的尸体到刚刚掌柜的被人杀害,红莲煞有介事地点着下巴思索着:“噢~噢奇怪,可是我们在屋中并未听到任何声音。”
闻玉问向凉落祈:“再仔细说说你怀疑之处?”
凉落祈就着小结界提出自己的怀疑:“若如红莲所说,从进屋开始你们就在聊天,喊我们却没有得到回应,十之八九是结界的问题,我同小十在屋中根本没有听到你们的声音。”
“当时你们在做什么?”红莲抬头问了一嘴又回头戳了戳掌柜的尸体,“这个怪吓人,要烧了吗?”
十倾曜没有回答她,凉落祈便说了说刚才的情况,听得红莲直皱眉。
“我们离得这么近,你们没听见我喊,我们没有听到吧嗒声。”红莲指间燃着火,试图去烧一烧那几只兔子,“这屋隔音这么好?关着窗就听不见外面的响了。”
“关着窗?”凉落祈抓到了重点。账房先生的尸体就挂在他们这面墙,那血液厚重的落下之声他能听到,闻玉他们定也能听到。
“在你们没有回应吾以后,吾就跟闻玉玩儿起了猜拳——猜拳嘛,难免比较吵。也就玩儿了一局,你们当真一点都没听见?”
凉落祈与十倾曜互看一眼,凉落祈摇摇头:“当真,真的不能再真。小十,刚刚我进第四个房间时,你听到了掌柜的声音对吧?”
十倾曜点头:“是。”
“这屋子怕是受结界影响,有隔绝声音的迹象。”凉落祈撑着下巴,“可是小结界破坏前后都很蹊跷……破坏前听不见红莲屋中声音,破坏后我没有听到掌柜的喊声……莫非还有结界?入屋后,只要关着门窗就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当时在屋外,听得清楚。”十倾曜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