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安倍晴明关于种花的话题就此结束,不知道这番话具体被几个人听到了,截止到当天晚上,这片新出炉的花圃已经被两位数的人参观过了。
半衔第二天去浇水的时候总感觉周围的土地都被踩平了。
等到有稀稀疏疏的小苗从土里冒出来,再抽出叶子的时候,天元指定了五条悟和夏油杰护送星浆体的任务。
都到这个时间了啊。
和往常一样,半衔只送两人到高专大门。这种送学生出差的仪式感,高专并没有这样的传统,纯粹是半衔太闲,自己愿意,坚持了几次,就没放弃过了。
黑色的汽车逐渐远去,半衔没有着急离开。
他敲了敲笼罩高专的结界,同时也是在敲天元的门,“听说你醒了,可以见一面吗,不说话?那就当你同意了。”他在手套外面覆盖了一层模拟咒力,没有出现什么高专结界凭空消失的情况。
避免了一次外交危机呢,半衔哼着歌走向薨星宫,他可真体贴,这不是好人什么是好人。
一路上没遇见什么人,结界也很容易就通过了,没有去年那样被拒之门外的感觉。半衔心情更好了。
这种不用出门就能使工作进度增加的快乐,请摩多摩多。
好心情持续到他听到来自天元的一则噩耗。
半衔重复:“脑花,我是说羂索,他已经十几年都没有出现在日本了?”怪不得根本找不到,原来根本没在日本?
天元:“是的,不排除他找到了对付我的结界的办法,毕竟他的结界术仅次于我。”
半衔凝视着天元的四只眼睛,两只眼睛同时看四只还是有点怪怪的,不过这不是重点,他毫无顾忌的释放着压力,“那我怎么确定你不是在骗我?听说你与羂索可是千年的挚友。”
他没有再用任何威胁的行动,毕竟他站在这里,就已经是最大的威胁了。
天元叹气,她组织语言,“如你所见,我现在的状态是异常的,按照持续了千年的正常情况来看,在与星浆体同化的最佳状态时,我应该还是人类。”
“但是我现在明显更倾向于咒灵。”
半衔还真没留意,他很少把注意力放在他不感兴趣的地方,这是一种傲慢,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保护。
听到天元的话,他才仔仔细细地再次审视了天元。
从他看见天元时,天元的外貌就是类似于头上套了个桶,脸上四只眼的萝卜。但是上一次见到的天元也是如此,他便没有深想,只当人类□□进化了千年就会变成这样子。
但仔细想来,能被套着夏油杰皮子的羂索吸收控制的天元本身就是咒灵。而人类变成咒灵总会改变点什么,禅院直哉不也变成了人彘一样的东西吗。
至于内里的构成,人和咒灵二八分吧,人是二。
半衔皱眉,“是因为九十九由基没有和你同化?”这个星浆体的出现明显比天内理子要早。
天元解释:“我是在十几年前就开始进化的,我曾与九十九由基研究过,这并不是单纯的与星浆体同化就能解决的。我的沉睡也是为了延缓咒灵化的速度,但看来并没有什么效果。”
十几年前,九十九由基的年纪确实对不上。
“十几年前同化不能解决,现在同化就能解决了?没想到你还欺软怕硬啊。”半衔已经有心情开玩笑,气氛也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这条路不通就换一条,半衔只是想知道世界为什么炸,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半衔曾经的合伙人羂索是最有嫌疑的。
或许还有其他人,但半衔下意识回避了。
最差的结果也只是在浪费十几年,他亲身经历一下世界炸掉的过程,那自然也能找到原因。
不就是再次重启,他等得起。
天元:“并不是要与天内理子同化,这是一个考验,我要确认咒灵操使的心性。”
“人心是最复杂的,难懂且易变。现在可能是白的,但谁说的准什么时候就变黑了,”半衔匪夷所思,“今天觉得鞋不合脚饭菜不合口味就准备毁灭世界的可能性很低但绝不是没有,我想你应该比我明白。”
天元避而不谈,转移话题,“实际上这也是我想见你的原因。”
“十几年前,在我开始进化的时候,我察觉到世界产生了变化,在某一个时刻,我感知到在我的结界里多出来了很多东西,但这十几年我并未在意。直到我这次醒来,我从未如此清醒地意识到,这个世界不止是咒术师的世界。”
“现在想来,这么多年来应该是一直有东西在模糊我的认知。”
半衔点头,以示赞同。
“我的术式是不死,同时我也活了千年,所以我对生命与时间的理解略有建树,”天元顿了一下,不确定道:“我察觉到,世界似乎重启了。”
半衔并不惊讶,他对此有所准备,世界重启与融合并不是小事,这些生命层次到达一定程度的生灵没有觉察才不可思议。
于是他干脆承认了,但信不信由天元,“你猜的没错,世界确实重启过,我找羂索的行踪也是为了这件事。”
不过这和天元要见他有什么关系,和星浆体关系也不大。
但半衔已经想到了别的办法,他现在还有心情和天元聊天。
天元这才说道:“这我就放心了,你是来自世界之外吧?不是独立于时间轴的英灵座,而是更外面。”
半衔奇道:“怎么这么说?”他不禁对天元高看一眼,连安倍晴明都没察觉到的事情天元居然知道?
天元半强调道:“我对生命略有感悟,而我面前的你,生命形态与这个世界有本质区别。”
半衔:“你说对了,所以呢。”
天元:“你有解决我咒灵化的办法,当然报酬你可以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我见过你用你的力量触碰过咒灵后咒灵的变化,在此先对窥探你这件事道歉。但我想活,我不想死!”把生死交给别人的感觉太糟糕了,她仿佛已经死过一遍一样,对死亡充满了恐惧感,这种恐惧感和面对半衔——这个只凭触摸就能祓除特级咒灵的存在——的恐惧感杂糅在一起,让她分不清是更想远离半衔,还是更想活。
但一定是更想活吧,天元固执地认为,谁会想死呢?即便是已经活了千年,她还没有活够。
半衔突然想笑,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找他交易,他很像什么奸商吗?
不对,他钱货两讫,诚信经商。
更不对了,他是来休假的不是来开展第二业务的。
“我为什么要帮你?这对我没什么好处吧,毕竟我一个种花人,帮日本咒术界解决这么大的事情,也当不了日本首相。”他已经决定帮天元了,这有利于塑造半衔是个好人的形象,试想,一个日本奠定咒术界基础的天元认证的好人,能有多坏?
天元不得拿出另一酬压箱底的价格:“你很在意五条悟,如果我说,我咒灵化会对六眼有影响呢?”
半衔心里一动,并不是弱点被拿捏的恐慌,他自信没人能绕过他对五条悟动手。
而是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一个他想过但是不敢深思的可能,“十几年前,你察觉到世界重启的时间点,或者是你开始进化成咒灵的时间点,是什么时候?”
天元道:“是1989年12月7日。”
1989年12月7日。
是五条悟的出生日期。
另一只靴子落地,半衔生出果然如此之感。
如果是五条悟的话。
半衔疑似失去所有手段和力气。
他明知不可能,但还要挣扎,“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记错了。”
天元:?
天元:“绝无这种可能。”
天元:“顺带一提,羂索在日本失去踪影也是在那一天。”
“这样啊。”半衔已经把羂索抛之脑后了,冷不丁听见这个名字还有点意外,但羂索的事情已经翻篇了,他没有被邀请,“那你仔细说说你继续咒灵化的话,会对六眼产生什么影响?”
天元开始讲古:“我与六眼是共生的,我活着,日本才会出现六眼的存在。”
半衔随口反驳,“你死了六眼持有者也会死?不见得吧,最多只是再也不会出现下一个六眼罢了。”
天元点头,“是这样没错,而且在往常,六眼出生后与我的关联也会减弱,趋近于零。即便是六眼死亡,最多是会出现下一个六眼。”
半衔明白极了:“我懂,游戏可以多次下载。”这么说的话那大家都能听懂。
天元:“这次,在六眼出生后我的状态一发不可收拾,虽然没有明确的联系,但我有预感,一旦我完全转化为咒灵,那六眼必然会受到影响。”不是天元不想撒谎,说的更严重一点来获取一些谈判成果,但和她的预感同时存在对半衔的忌惮,这迫使她以最诚恳的态度进行交涉。
半衔用自己的话解释了,“所以你们联网了,然后病毒可以通过网线传播。姑且问一句,如果你进化后结界扩大到全球,那对六眼的影响是怎样的?”
上一次这么干的后果是五条老师与宿傩的战斗很快结束了,但半衔当时的状态说句弥留之际都算他有活力,根本没有余力去探寻五条老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除了五条悟又变强了,其他的半衔一概不知。
从刚才就在说一些很失礼的话,天元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她陷入沉思,没有再给出回应,开始推演半衔所说的假设,她思考的时间有些长,而且一动不动,有些像粗制滥造的雕塑。
半衔没有催促,他款待自己款待的很好。天元的结界里应有尽有,就连一开始半衔想喝海盐焦糖芝芝酪酪都被满足了。
书架上还有一些书,半衔扫过书名,都看过,没意思,于是又从自己的兜里翻出一本书,随意的翻开一页。
这里没有计时的东西,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天元的气息变了,她无限接近于咒灵,但总差临门一脚。
半衔也被这个变故吸引住了,他放下手中的东西,闪身到天元面前,随时出手稳定天元的状态。
天元没有说话的机会了,事实上她都不知道现在的状态是过于深究半衔的疑问还是六眼出了问题。
她光是维持自己的形态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见状半衔直接履行自己应下来的约定。
他留给五条悟的护身符没有异状,但他现在想尽快去确认五条悟的情况。
半衔对五条悟很有信心,即使五条悟在这次任务之前还没有学会反转术式,但有半衔这种浑身看不见咒力还会终止其他人咒力与术式的家伙和五条悟对练了这么久,他不信五条悟对付不了伏黑甚尔。
在原时空五条悟不也成功击败了伏黑甚尔吗?
有信心是一回事,但并不妨碍半衔给五条悟上多重保险。
没人能保证伏黑甚尔不会心血来潮把天逆鉾戳进五条悟的脑壳。
五条悟已经嗨了。
他已经理解了一切,我是说他已经想起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