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被摁了回去,身体扭在破碎的瓦砾之间隐隐作痛——不,是剧痛,自己的胳膊被这个医生给卸了。
茵弗跪在他的腿上不让他行动:“您的秘密跟我没有关系,但是既然如此,我也会原谅您失礼的行为,我想我们能重新谈一谈有关合作的事宜。”
多弗朗明哥舔了舔脸上流下的鲜血,合作?这回不是交易?
“你想做什么,医生。”
“您想做什么,火烈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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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弗,为什么这家伙也能在会议上喝酒?”
“因为他摔倒了,胳膊痛,一杯红酒有助于止痛。”
摔倒了?多弗朗明哥下意识地发笑。
茵弗玛利与他一边'战斗'一边讲述他的计划,一遍遍地卸下自己的双臂,又一遍遍安装回去,自私、任性、疯狂,就好像在一名'医生'的面前,多弗朗明哥只是个可以随意拆解拼装,不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挖空一座城,然后借他人之手将其毁灭,蒙骗贵族,捉弄王族,戏耍世界政府...
比起愤怒,这让他兴奋。
茵弗玛利不在乎权利,不在乎名望,不在乎金钱,这些多弗朗明哥筹划着谋取的东西。
不、他大概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揉捏命运,那些高高在上的神。
他在身体的疼痛中饮下杯中如血般猩红的液体,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呋呋呋呋呋!”
茵弗玛利没理他突然发笑,还在和身旁红头发的海贼说话,随手递过来一沓写着密密麻麻信息的文件。
多弗朗明哥不在意,他示意同样带着伤的维尔高他们都出去,端起来细细地阅读。
“最近都不去王妃那里开会了呢。”
“她生了四个宝宝诶,香克斯,很辛苦的。”
“她都不能去看自己的孩子,伽治好讨厌。”
“快了,小红仔,快了。”
索拉的四胞胎们至少身体状况都很健康,也确实比一般的婴幼儿要强大很多,除了金发的那个。但是伽治不知道,在他们四个生长到足以让他开始'训练'发现端倪之前,这件事必须要结束。
时间是一个很微妙的东西,他必须计算好在伽治身上的铂铅病爆发的时期,铂铅病最好也在这个时间段要找到治愈方法,还好,现在有了沃尔夫的帮助,威廉他们现在有更好的透析仪器,配合药物...
多弗朗明哥的办公室已经被打烂了,他们在废墟中围着茶几坐着,只有巴/雷特离他们有些距离,靠在门边闭目养神。头顶的天花板缺了一角,露出惨白的天空,堂吉诃德家族现在的基地规模不大,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之前扬起的尘土与血腥气。
茵弗揉了揉额角,有点反胃,他将手里的文件放在茶几上,靠向香克斯。
“怎么了茵弗?”
香克斯摘下草帽,挺挺肩膀让对方靠得更舒服。
“你不舒服吗?头疼?要吃糖吗?饿了吗?”
茵弗摇摇头,想了一会儿,又点点头,转向多弗朗明哥。
“火烈鸟先生,您欠我一根糖,要菠萝味的,谢谢。”
“呋呋呋呋呋,你们打烂了我大半个据点,医生,你欠我一栋好房子。”
“知道了,请快拿糖去吧。”
贝克曼听到茵弗玛利的称呼顿了一下,放下手上的情报,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递过去。
“谢谢,贝克曼先生。”
啧。
茵弗含着糖,手里转着香克斯和罗杰的草帽,喃喃自语。
“我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贝克曼旁边的一团粉直起身子,茵弗瞟了他一眼。
真的好高。
“缺了后续,医生。就算你借杰尔玛,和那些贪婪铂铅的人灭了弗雷凡斯和伽治本人,世界政府也会查下去的。”
茵弗把身体从撅嘴的香克斯肩头移开,挺直脊背。
“所以?他们不会在乎白城的医生,或者索拉王妃,只会知道铂铅病在杰尔玛国王身上爆发了,他愤怒地毁了弗雷凡斯,让他们没了铂铅的利益。”
“呋呋呋呋呋,那群老头儿和海军把握着这片海的话语权,医生,他们会扭曲你的胜利。”
比如将铂铅病描绘成传染病,让那些脱离弗雷凡斯的医生和民众被世界隔离消杀、比如借残暴这个由头吞掉杰尔玛的技术,让迎来新生的索拉王妃和她的孩子们在磨盘中被碾碎。
他们不在乎'平民'。
茵弗啵地一声取出嘴里的糖:“嗯...确实呢,您有什么想法?先他们一步占领舆论高地?我曾经在黎明岛做过类似的事呢。”
“你知道摩尔冈斯最喜欢什么样的新闻吗?”
摩尔冈斯,地下世界的帝王之一。
以恶魔果实的信天翁形态示人,世界经济新闻社社长。他热爱博人眼球,夸大事实,甚至虚构新闻。但他不喜欢别人控制自己的报道,报纸刊登的内容必须由自己决定。
“即使是掌握'话语权'的世界政府?”
多弗朗明哥:“只要你能给他足够热烈的'大新闻'。而我想,铂铅中百年的血泪不是很好吗?”
贝克曼:“但是那样的话,你就要站在聚光灯下了,杰尔玛战后收容难民,'奇迹医生'治愈铂铅病。”
很危险的位置。努力让自己中立的游医,敢对着上面的那群庞然大物呲牙吗?
多弗朗明哥嘴角愈发上扬,而茵弗玛利没有让他失望。
“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联系摩尔冈斯先生。”
“呋呋呋呋呋!也许我能帮上你。”
茵弗有些惊喜,多弗朗明哥这么好说话的吗?乐于助人好像和之前给他的印象不太一样?明明之前不好好听他说话,害的他得一遍遍卸掉他胳膊,限制他的行动。
这么讨厌世界政府吗?
“您说,好先生。”
多弗朗明哥:“行踪不定的游医,你的报道出的那么快,不止是因为你的名气。”
一名叫斯嘉丽的记者,重病的母亲曾经受过他的救治,他只索取了一张当地的风景照作为诊费,那之后她四处收集他的信息,踪迹,整理成了第一份'奇迹的游医'的报道。
“您怎么知道。”
“很多人都知道,医生,有关你的情报的起点都是那里。”
可那里并不是他的起点。
离开了杰克逊号,他所没意识到的保护只会越来越多,他不知现在他是否该欣喜,可他的确幸运。
茵弗垂着眼,在手里的草帽上吻了一下,轻轻放回香克斯的头上。
香克斯攥紧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
指尖平稳的叩鸣,衬衫柔软的触感让他回神,他对上对面两人的视线。
“那么,联系斯嘉丽小姐吧,火烈鸟先生,您能办到的吧?”
有了一个坏家伙,事情顺利了很多,之前的漏洞也被大量弥补。虽然多弗朗明哥对这件事诡异的热情让他觉得有点...但是好好用他的坏脑子想主意就好,行动力又强,手下一群奇形怪状的坏家伙。
小王子们诞生后,茵弗很少去杰尔玛,只有□□半被迫地时不时回去。比起他,伽治也更愿意见到□□。每次都要从白城或者布鲁尼尔跑来跑去太麻烦,最近他都呆在多弗朗明哥的据点里。
因为是个坏家伙,所以茵弗不太在乎自己的行为,因为是个坏家伙,所以对方也不太在乎他的行为。
总之,两周之后,他已经可以坦然地扑到多弗朗明哥软乎乎的羽毛大衣里了。
“哇呼——!”
“呋呋呋呋呋,谈话顺利?”
“摩尔冈斯先生还蛮好说话的嘛。”
“因为你给了那只鸟不少钱啊。”
多弗朗明哥手插在西装口袋里,也没管后背上挂着的人,绕到自己翻新的办公室里。
“你还欠我一栋房子,医生。很喜欢我的大衣?”
“像被拥抱一样,很舒服。”
“呋呋呋呋呋,我可以拥抱你,或者琵卡,他的体格很适合拥抱。”
“谢谢您,但我拒绝。”
茵弗在对方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时从羽毛上滑下来,随便挑拣了几张文件做到对面的沙发上翻。
“您想要什么?”
“呋呋呋呋呋,一栋楼?”
茵弗摇头:“您想要什么?”
多弗朗明哥墨镜后眯起眼,嘴角又上扬几分。
“你怎么知道我曾经是天龙人?”
茵弗:“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测,铂铅的秘密只有弗雷凡斯的王族和世界政府知道。而我对名字很敏感,天龙人名字都很长,带着旧的气息。”
他伸出一只手,模仿着嘴巴一开一合的动作,一字一顿地说道:
“堂吉诃德·多弗朗明哥。”
萨米奥丝·露娜茜茜雅。
萨米奥丝·罗兹瓦尔德。
手上的文件被抛到一旁,他又去大火烈鸟的桌上捡了几张。
“当然,最明显的还是您当时的反应,巴/雷特先生给您很大压力吧?感到被威胁的野兽是会扑上来的。”
被形容为野兽没有让戴墨镜的男人生气,反而让他愉悦地任由对方翻阅自己的文件。
“我'曾经'是天龙人。”
“所以?感觉您挺讨厌他们的啊,给他们添堵就觉得好玩?”
“呋呋呋呋呋!你很好玩。”
茵弗点头:“谢谢,您也很有趣。不过,既然您不告诉我想要什么,那么要不要听听我的想法?”
他盯着那个形状张扬的墨镜,看到其中自己白色的身影,缓慢地,轻轻地,撕碎手中的文件,一张又一张,仿佛不是在看自己。
“别做这些无趣的东西了,火烈鸟先生,和我合作吧,弗雷凡斯之后,【茵弗玛利】所获得的一切都可以借给您。”
走私军火,奴隶贩卖,那些有什么意义呢?你想要什么,多弗朗明哥?地下势力只是白旗黑旗的翻转,它是凝缩凝聚的社会缩影。它们有自己的力量角逐,自己的喜怒哀乐。'地上'所需要的一切,它也需要,甚至更需要。
“地下势力需要新的帝王吗?扼住他们生死的那个,'中立'的那个,捏住无论是谁都离不开的'医疗资源'的那个。金钱、物流、仓储、它们都可以被吞掉。'黑医'也是医。”
多弗朗明哥没有在意散碎一地的纸片,它们不再重要了,他有了新的选择,就站在他的眼前。
“地下势力需要新的帝王吗,先生?您想成为帝王的王吗?想从'地下'走到'地上'吗?”
“呋呋呋呋呋,你知道要怎么做?”
茵弗玛利摇头,弹开手中最后一片纸,那是一只不会起飞的白鸽。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您知道。”
这次是多弗朗明哥先开口了。
“你想要什么?”
茵弗歪头想了想:“嗯...恶魔果实吧,大量的恶魔果实。您顺便给我弄来就好了。”
“你有什么用?”
“我喜欢它们,讨厌它们,好奇它们,所以我拿来玩。好玩。”
多弗朗明哥笑得肩膀颤动,好像听到了世界上最有趣的事情一样。
“当然了,我的医生,你想要把它们当人的脑袋踢都可以。不过,我还想要一样东西。”
茵弗抽出一根棒棒糖递给他,又拿了一根放到嘴里,有点嘟囔地问什么。
“我要弗雷凡斯。”
“那片土地最少十年都不能用,您得重新清理它。”
多弗朗明哥耸肩:“免费地产总是好的。”
茵弗点头:“确实,是我疏忽了,让您钻了空子。不过好吧,我给您'弗雷凡斯',但是不给您'白色城镇'。”
多弗朗明哥伸手与他相握。
“再一次,合作愉快,【茵弗玛利】。”
“嗯哼,不过别太过火了,我能烧弗雷凡斯一次,就能烧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