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宋绘的心情出乎意料地平静。

他又梦到了自己在宋家的过去。

自他有记忆起，宋家夫妇对他的态度就很差。那时他只是被判断为不可能分化为Alpha，很可能是个beta，所以就成为了一个没用的孩子，当然也没人关心他。

后来，他10岁分化成Omega，才得到了宋家的重视——可以通过婚姻给宋家带来好处，所以他像个精美的礼物般被包装起来，等待售出。

梦里，宋父的高高在上，宋母的严苛冷漠，还有张牙舞爪的宋之耀，他们的身影曾经那么高大而黑暗，如同困住宋绘的牢笼，在那个华美精致的宋宅里，没有属于他的一席之地。

倏然，那三人表情扭曲变换，眼神变得惶恐逃避，他们的身形渐渐缩小。宋绘似有所感，转过身来。

他身后，一个俊朗的男人向他走来，身材挺拔，眉眼深邃蕴着光。他拥抱住宋绘，于是暖意驱散了孤独和恐惧：

“别再害怕了，我在。”

宋绘闻见他身上浅浅的橡木清香，心像是倦鸟归巢，感到无比安全。他回头，那三人的阴霾不知何时已经缩小成普通的人形。

他细细凝视那三人的样子，可是再也感觉不到被他们鄙视嫌恶时的伤感、自卑，而愤怒也在那三人露出谄媚害怕的讪笑时消减了。

宋绘不想再见到他们了。他不是不怨恨，不是还保有亲情，只是觉得很嫌弃宋家，不想脏了自己的眼睛。

所以他埋进男人温暖宽厚的胸怀里安眠，身后的三个影子如烟雾般飘散了。

与此同时，宋家公司里满脸贪婪计算着投资资金的宋父、在和富太太们喝下午茶装腔作势的宋母、逃学打游戏满嘴脏话的宋之耀，脑海里同时一震，若有所失。

他们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宋绘温柔静美的身影。

而宋父转眼就去谋划如何借卫家的势扩大生产，宋母心生嫌弃，她就是不喜欢这个不能继承宋家的孩子，宋之耀撇撇嘴，他讨厌宋绘，也看不起他，只有他才是宋家未来的主人。

于是一缕无形的联系在他们和宋绘之间断开了。

不过于宋家而言，那是向上攀爬的绳索无声散开，于宋绘，则是束缚脚步的铁链被果决斫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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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凌看过熟睡的宋绘，自己也回到了卧室。

折腾了半天，现在还没到中午，但是卫凌又感觉到身体疲累发热，他只以为是前几天的感冒还没好。

他想了想，宋绘睡得很熟，不像是很快会醒，而自己也想休息一下，干脆给家政吴姨发了个消息说不用做午饭，随即也昏昏沉沉地合上眼假寐。

不知是不是刚得到恋爱大师的醍醐灌顶，卫凌满脑子都是宋绘的样子。

他第一次出现，就是在这张床上，从此突兀而奇妙地进入了卫凌的生命里。

他容貌美丽，多才多艺，活泼可爱，偶尔还会很大胆地调戏自己……卫凌在脑海里描摹出宋绘的一颦一笑，分毫必现。

越是回想，越是珍爱，越是……发高烧。卫凌一直没能睡着，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烧得越来越严重了，呼吸滚烫，全身酸痛，脖子后又痒又麻又肿痛，背上的热汗浸湿了睡衣。

这是什么流感吗？这么严重，真的要跟宋绘隔离开了，不然他发起烧来不知道有多难受。卫凌想。

“……好吗？老公？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熟悉的声音好像忽远忽近，卫凌集中精力去听，终于发觉是宋绘在自己耳边呼唤。

他费力地掀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宋绘焦急而泛红的脸。

“怎么过来了？我发烧了，你离远一点，别传染给你。”卫凌开口，嗓音沙哑。

“老公，你……是不是易感期到了？”

“什么？”卫凌疑惑，什么期？

宋绘侧过脸，说：“我在客卧都闻到你的信息素了，你这次易感期真的很严重，都高烧39度多了。”

“您……需要我帮忙吗？”

卫凌看着宋绘晕红一片的耳垂，脑中一片空白。

“我的信息素？”他不自觉地发问。

“嗯，一开始我都没有闻到过，后来我们熟悉了，我才能闻到一点点，直到今天我才确认，”宋绘轻声说：“您是橡木味的Alpha诶，很温柔清新的气息，就像本人一样。”

卫凌：……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想开口说什么，忽然，鼻尖闻到了宋绘所说的木本植物气味，林海风动一般充盈在整个房间里，浓度极高。

卫凌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靠人体分辨出气味浓度来的，但是，他又敏锐地闻到一缕茉莉花香，馥郁甜蜜，正缓缓融入他的那片森林里。

是宋绘的Omega信息素。

而自己，现在是一个Alpha。

卫凌撑起身体，无力地靠在床头，勉强运转大脑思考。他确信自己是一个普通人类，至少在今天之前。

但是，不可能的事也不止这一件了。他拧起眉看向无辜的宋绘，大概推测出了原因。

根据他之前学习的ABO资料，成为A和O这两类人是需要分化的，而他应该是在宋绘的影响下，分化成了一个Alpha。

卫凌清醒了一点，感觉到了后颈那处怪异的皮肤下生长出了一个“腺体”，他的信息素就来源于此。

他神游天外。所以，自己也“变异”了，那这个世界还正常吗？

“老公，很难受吗？”宋绘靠近，“您……不用忍着。”

卫凌的眼睛聚焦在宋绘发红的纤长脖颈上，猛然间，什么变异什么世界观都被抛在脑后，思维里只留下那片白皙滑腻的皮肤和甜美的花香。

AO结合是缓解易感期的最佳方式，通过信息素交换、肢体接触、腺体标记、结合等途径，Alpha能够释放焦躁、获得安全感、满足掌控欲。

潜意识告诉卫凌，他可以对这个Omega做些什么。

“要标记一下吗？”宋绘似乎看出他的动摇，垂下眼，撩起肩上的长发。

卫凌定定地凝视那一小片皮肤，半晌，愤然把黏在那里的视线撕开。“你先出去吧，我……能坚持。”

宋绘投来一个担忧且怀疑的眼神，卫凌无比敏锐地解读出“该不会脑子烧坏了吧”和“该不会身体不行吧”两种潜台词。

“我只是希望你能有选择权。”卫凌叹口热气，还是坚持让宋绘离开。

其实不光是尊重宋绘，主要是卫凌也不相信自己能克制住，只要开了一个口子，那么再牢固的堤坝也会一溃千里。

他还不确定宋绘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不能冒犯。

可是宋绘刚刚把门关上离开，空气里的茉莉香立刻变淡了，卫凌深呼吸，却只能无力地任由那清甜散去。

他心头立刻涌起沮丧、焦虑、烦躁，甚至都有力气站起来了，再回过神来时，手已经握在了门把手上。

卫凌按住额头，右手攥紧冰凉的手柄，告诉自己，现在应该回到床上安静休息。

但是他的腿想出门。

“咔嗒。”

门被外面的人轻轻推开了。

宋绘抬着头，眼神清澈，微笑起的弧度像新月，浓密的睫毛让他美得精致而明艳。

“别勉强自己，老公，你也可以信任我一点，对吗？”

男生搂住卫凌的肩，踮脚凑近，携着Omega独有的甜香，将柔软的吻奉送到卫凌滚烫的唇边。

卫凌神情晦暗，垂下眼睑，瞳中无光。他一把按住宋绘的后颈，压着人更无保留地仰面承受。

新鲜出炉的Alpha强势而急迫地贴紧，吸吮，侵入，占有，似乎想剥夺怀里人一切分离的可能，无视他因窒息而轻微的推拒，要逼出他的眼泪和低吟。更湿热柔软处有更浓烈的甜蜜，卫凌只觉得口干舌燥，越是汲取越是匮乏。

直到宋绘迫不得已咬了卫凌一口，他才清醒过来。

怀里清瘦的男生被揽着压在墙上，卫凌一臂垫在他背后，手托着他的后脑，另一手勒着他的腰，将宋绘半抱起来，以便于接吻。

“呼——”宋绘脸烧红一片，眼角晶莹，唇瓣肿胀，用力平复着呼吸，声音有些委屈地颤抖：“老公，你好凶。”

“对不起。”卫凌盯着他的唇，喉结滚动，还是把脸挪开一厘米：“弄疼你了。”

“呀！”宋绘惊呼，“我把你咬伤了！”

卫凌唇珠上有个小口子，溢出一丝红。Alpha舔了一下，只尝到茉莉的芬芳。

“没事。”他哑着嗓子回答。

宋绘视线上移，正撞进卫凌虎视眈眈的黑瞳里，整个人抖了一下，呼吸急促起来。

“休息好了吗？”卫凌问。

“什么？”宋绘被他的眼神烫到，倏地垂下眼，转瞬间反应过来，羞得眼皮都发红：“你——”

卫凌又吻了下来。

这次他稍有神智，能勉强控制住时长，还迅速掌握了诀窍，舔吮得宋绘腰腿酸软，头脑混沌，腺体在生理和心理双重作用下和卫凌同频发烫，溢出更多甜。

在卫凌第二次放过他时，宋绘闭上眼睛，睫毛颤个不停。卫凌用唇轻轻去亲，像猛兽捉弄欲逃的蝴蝶。

可是他仍天真地问：“您想标记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