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指、白化等。有的可以做手术,有的只能养,让他们去接受。学医这点总是好的,每次看人做手术,自己在实验台上解剖的时候,都有战胜了造物主的感觉。
那是对生命的掌控。
陆晞从马师傅那里抱了一堆的旧书,马师傅说强身健体,对人总是好的。他说妮子别想那么多,你自己学医的,该知道怎么对自己最好。然后陆晞就笑。
老师留了很多手札下来,是她的记录和思考,陆晞闲的时候就翻一翻。一会儿她要去盛家,荣密不会愿意她去做诱饵,他越长大越不可爱。小时候尚且还会不服输,但也知道自己确实比不过。长大了不知从哪里学的坏毛病,总想掌握主动权。
或许爱让人保守?自己的计划他不会愿意,他宁可她待在堡垒里严严实实。所以这件事光有荣密不够,她还需要一个人。
但她的实验还没有做完。
于是陆晞又顺路去了一趟实验室,她老往这边来,于是租了一个集团旗下的实验室。有些仪器还是不到位。她做些培养,然后又开单子,资金流水一样淌出去。她用的还是积蓄,为了表现自己的无害,她当年弃车保帅。于是如今真的就光板一个,陆晞叹口气,点了点桌面。
或许她要找些人合作。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她从车库里上来,灯居然还亮着,慕容清窝在沙发里,手里揪着小白狗的毛,又顺着摸下去。
陆晞没理她,她现在不困,下午睡得有些久,还有些事要做。她正要顺着楼梯上楼。就听到幽幽的声音。
“姐姐,为什么他们,都爱你呢?”
陆晞顿住。
“荣密,嵇昪,郗庭。”
“或许还要加一个盛析理。”
“我不太明白。”
慕容清顺着小白狗的毛,它刚做完香氛,于是满身阳光的味道。慕容清向后躺去,望着天花板,“我不太明白。”
“嵇昪找你了?”
“是的,姐姐还是那样聪明。”慕容清看过去,“他们是爱你这一点吗?”
陆晞能够找出一堆的理论,说明他们爱她的理由,可她同时又能找出一堆的理论,说明他们不爱她的理由。可见爱不爱,都是假的。
“他找你做什么?”
“能做什么呢?问一问姐姐的近况。”
“看他有没有成功?”
“原来姐姐知道呀。”慕容清翻身坐起来。
“我以为你也知道。”
于是慕容清又笑了,真的有点开心,“我在姐姐心里这么聪明。”原来姐姐那样了解我,高看我。
“既然我也这么聪明,为什么他们不爱我呢?”生硬地引过去
陆晞笑,“你认为他们爱我?”
“荣密呢,肯定是爱你的。”慕容清掰着手指头,竖起一个一,“不然这次的订婚礼不会那么顺利。我看他长这么大,只在姐姐身上频繁栽跟头。”
爱使人愚钝。
“郗庭呢,他明明处境那样危险,还是放弃了给你注射药剂。为了你肯放弃利益,这难道不算爱你吗?”
爱使人愚昧。
“嵇昪呢,被限制入境,在国外是最好的,到国内一堆人等着抓,他却冒着风险也要关注姐姐的消息,甚至不惜亲身来到国内,这难道不算爱?”
爱使人盲目。
“盛析理呢。唔,这个我不太清楚,为了我的直觉。姐姐和他接触,应该能感觉到吧?”
“你爱我吗?”他们都爱我,你爱我吗?你们的爱都是一样的。
“我嘛,”慕容清抱着小白狗,认真想了想,“或许是爱的。但是现在更多恨。”
“为什么恨我?”
“因为姐姐不爱我啊。”
陆晞想笑,“你喜欢他们的爱?”
“喜欢啊,谁不喜欢很多很多爱呢?”
“喜欢爱你却要毁掉你的爱?”
“大概因为,我们很像吧。”
像吗?
“姐姐有那么那么多爱,为什么妹妹一点爱也没有呢?”慕容清转过脸,那张脸和陆晞很相似,但是却不难分辨。在很久之前,慕容清是跳脱的,可爱的。陆晞是稳定的,沉静的。后来,慕容清变得偏激,野心勃勃,陆晞变得更温和,更随意。她们拥有着大体相似的脸,在岁月的雕琢下显出细微的差别。神奇的是,她们从未重合过。
“他们的爱,很重要吗?”
“为什么不重要呢?”对于之前的我,自然万分重要,千分重要,我总在寻求一份爱情。他们对于你的爱,只需要给我一分,我就会抱着那真挚的爱满心欢喜,再无疑虑。就算母亲告诉我她差点杀了父亲,就算父亲现在根本不会提起母亲。我还是会相信爱情,并将自己的毕生信念寄托其上。
就算我成为现在的样子,可是我曾经那样渴盼爱情,视其为我的一生。姐姐,你真的一点不动容吗?
“如果我现在让荣密自杀,他会去死吗?”
“如果我现在让郗庭放弃复仇,他会平淡生活吗?”
“如果我现在让嵇昪偿还罪孽,他会束手就擒吗?”
“如果我现在让盛析理卸任,他会依言照做吗?”
“姐姐在狡辩。”
“姐姐可以让荣密退步——”
“但他终究不会去死。”
“姐姐可以让郗庭放弃——”
“但他还是会一意孤行。”
“姐姐可以让嵇昪冒险——”
“但他不会放弃自由。”
“姐姐可以让盛析理动容——”
“但他不会丢掉权势。”
“非要全心全意的爱才是爱吗?难道他全心全意爱你,就要把生命、自由、信念、权势全部丢掉吗?那是爱人,还是傀儡?”
“一星半点也是爱,半亩方荷也是爱,掏心掏肺还是爱。”
“姐姐,你认为这一切不是爱,究竟是不是爱,还是因为你不需要他们的爱,所以爱也不是爱?”
“清清,”陆晞站在露台,声音却足够清晰,她弯下腰看着慕容清,“他们爱我,不是因为我。他们爱我,是因为他们是他们。”
“荣密爱我,可是需要我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做大后方。郗庭爱我,可是需要我和他融为一体,填补他缺失的灵魂。嵇昪爱我,可是需要我保持他印象中过去的模样,维持他的人格与信念。”
他们不肯为我丢掉生命、自由、信念、权势,却要我失去这一切。
“清清,他们爱我,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他们。”
“那你呢?”慕容清早已知道答案。
“我?”陆晞笑,“我不需要从他们身上获得什么。清清,我不需要为他们的爱意负责。”
“你不需要他们的爱?”明知故问。
“不需要。”
“那你今天去做什么?”
“因为有人认为他们的爱很重要。”
“可是姐姐,你的行为,会延续他们的爱。”你不爱为什么还要继续。
“难道我没有这样的行为,他们就会停止?”他们的爱来源于他们自身,别人没有义务替他们着想。
“不爱他们,为什么还要利用他们?”
“因为他们说爱我。”
“姐姐,你没有心。”
“清清,”陆晞笑,“姐姐怎么没有心呢?”
她的视线落下来,像初春消融的雪,在光景里折射出虚幻的温度。慕容清猛然扭过头去,她握紧小白狗,那只狗叫起来,她被提醒一样,从怔愣里脱出,她看到小白狗包着的右腿,鲜血好像又漫出来。
“又骗我。”她轻声呢喃。
“清清,你真的很幸运。他们不爱你。”
带着叹息的话语尾调消散在空中,慕容清抱着她的小白狗,愣愣地坐着。
一旁的毛绒面上,躺着转着磁盘录音机界面的手机。
清清,你真的很幸运,他们不爱你。
清清,姐姐怎么没有心呢?
姐姐,你为什么说这些呢?
大概因为我们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