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晨读，池婕吩咐课代表把余尚喊到办公室里，据来‘宣旨’的课代表描述，池婕眼神幽怨，杀伤力目测爆表。
余尚猜到应该是沈女士说了什么，突然莫名其妙觉得好玩，搞得来前线吃瓜的平习盛吓了一跳。
饶是余尚猜到发生了什么，但在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还是被一股没来由的怨气煞了一脸。
“余尚，你妈妈今早来了，你知道吧？”池婕见余尚过来便开门见山的问，话里不携带情绪，甚至故作镇定的喝了口茶，“人刚走。”
“嗯，我知道。”余尚点头道。
池婕看着余尚轻轻吐了口气：“讲真的，我说句不好听的，你要不要带着你妈妈去见见莫院啊？”
余尚一下子就懂了池婕的话，但仍旧佯装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什么？”
“也不算是不能说，你妈妈给我列了个KPI报表。”池婕有点心累，“她非常详细的做了你成绩的波动曲线图，以及你历年成绩的占比扇形统计图，上到分班之前的期末考，下到初中入学考。”
“今年选科，她可能对我抱有很大期望，给我一顿夸。”池婕苦笑了一下，“我感觉我不把你培养成今年山东省状元都有愧于她的期待。”
余尚挑了挑眉。
果然是刻在山东人骨子里的‘人情世故’。
“那您要把我培育成山东省状元？”余尚话里带着缓解气氛的笑，“那您可就是一中的传奇教师了。”
“少贫。”池婕被逗笑了，“讲真的，你怎么想的？”
“我无所谓，我尽力。”余尚说，“我初中班主任好像也被嘱咐过。”
池婕闻言甚至想问问他的初中班主任是谁，决心探讨一下经验。
但池婕没问，照例说了几句让余尚别有压力的话就放人走了。
出了办公室，余尚脸色一下子不怎么好看了。
他知道自己要做成什么样子，也知道自己母亲要求自己什么样子。
可他不想别人跟他一遍遍说自己要做成什么样或者他母亲要求他什么样子，哪怕不是出于恶意，哪怕是真的心疼他。
就好像快要睡着的人突然被闹钟惊醒，哪怕就算是生物钟也快醒了，但是只要被闹钟提醒过后就会只剩下疲倦。
别人提醒他，就像是闹钟一遍一遍的响。
余尚微微靠了靠墙，想着调节一下情绪。
至少面对不知情的人能轻快一些，至少不应该把情绪传染给别人。
在他闭上眼睛深呼吸的时候，有双手拉住了他。
“余尚同学，你昨晚到底多么想我啊？困得现在靠着墙补觉？”
余尚睁开眼，看见的是呈傅。
“是挺想的。”余尚顺着说。
“嗯，那你跟我回教室？”呈傅拉着余尚，“我知道的。”
“什么？”余尚问。
“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但我不说。”呈傅狡黠地笑了笑，“不想醒就不醒啊，我现在就给你把闹钟全关了。”
“第二天会迟到的吧。”余尚有点哭笑不得。
“你生物钟干嘛去了。”呈傅走到余尚面前，很认真的说，“你要变成什么样只有你自己知道，别人再怎么说也是别人，只有你是你自己，只有你才能让自己彻底的醒过来。”
余尚没说什么，就只是紧紧的攥着呈傅的手。
手心被攥的很热，像余尚此时此刻炙热的心脏。
“那我要是不想醒过来呢？”
“那也是你的选择，跟别人没有关系。”呈傅停顿了一下，决定说一句听起来比较狂妄的话，“我要你活得洒脱，只做你自己。”
“我要你成为你自己，然后最好再给我开个后门，让我进入你未来的世界。”呈傅笑着说，“毕竟我觉得这样的世界才是属于你和我的。”
“独一无二、真真切切不掺杂任何其他人的世界。”
余尚看着呈傅，突然觉得呈傅好像其实没怎么变。
小时候的某天，余尚曾经问过呈傅将来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那个时候的呈傅也是笑着，扯了根狗尾草耍帅道：“我要成为呈傅，成为我自己。”
“因为别人都是别人，他们都活得一模一样，我要做最特别的我自己。”
“你也是。”余尚摩挲着呈傅的手背，“你要成为最特别的你自己。”
呈傅嗯了一声，两人一块儿回到了教室。
呈傅深吸了口气，他刚刚其实没去刻意地听墙角，他是路过的。
其实自从沈菁语回来之后他就一些迷茫和不知所措，不清楚是堆积了很久正巧爆发还是什么，就是没来由的茫然无措。
是因为什么呢？
他其实看见了沈菁语的背影，虽然只是远远地瞧见了，但呈傅能清楚地感受到沈菁语一直一直都没变，她还是强势，还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突然间呈傅有点闷得慌，想去走廊透透气，正巧听见了池婕说话。
他非常清楚余尚在想什么，因此他才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怎么帮他。
呈傅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不愿意醒过来的人，其实他可以当做什么也不知道，没人会责备他，因为他‘不知道’。
可他知道了就没办法不去担心，因为那是余尚而不是别人。
是他喜欢的人，是男朋友。
自己对于余尚来说也一样，所以他不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余尚似乎也知道呈傅在想什么，所以这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让呈傅很舒服。
不想醒就不醒，反正不差这一会儿。
很快两节课就过去了，又到了大课间训练的时候了。
“今天我们去西体育场。”夜宵接了杯水回来报告，“今天好热，今年天气太反常了。”
“正常，今天练啥啊？”胡煜一问。
“哎呀，当然是练点特色项目啦。”祁文说，“我刚刚碰见体育老师，他在说什么两人三足啥的。”
“我靠，那东西我小学毕业之后几乎就是没听过了！”夜宵惊呼了一声，“保真吗？”
“不清楚，一会儿下去了不就知道了？”祁文耸了耸肩，“管他练啥你余哥不都跟小傅同学在一块？”
叶卿语抬头望了望队伍前面的俩人感叹道：“真理。”
不出所料，一群人刚到体育场就听见体育老师问：“咱班有没有比较默契的俩人，就要俩人就够！”
“老师老师！你看看余尚和呈傅！”祁文喊道。
“他俩那可是太默契了。”夜宵附和道。
“那可不。”叶卿语捧哏道。
“叶卿语你捧什么捧哏啊？搞得好像在说相声。”祁文吐槽道。
“是这个理儿！！”肖语烨也捧。
“老师你看他俩是不是连长得也有点像！”
“竹马竹马是这样的。”有人小声笑着说。
“哈哈哈亲多了也是这样的。”有人小声附和。
“行了行了安静，余尚呈傅是吧？”体育老师看着俩人说，“行，长得也差不多高。”
“今天咱们主要是练各自的项目哈，跑步的以八百一千米为主，注意安全！”体育老师说，“把五十米跑道空出来，余尚呈傅你俩两人三足。”
“哦豁！！夜宵预言家！”祁文起哄道。
“你们别看余尚现在可严肃了，其实心里可高兴了。”胡煜一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
散队之后余尚和呈傅跟着老师上跑道去训练。
“你们先跑一个来回，别急慢慢来。”体育老师把两个人的脚踝绑在一起，“安全第一啊。”
余尚手搭在呈傅肩膀上，先走了几步试试水。
“准备好了啊，3,2,1！开始！”
几乎是同频一样，两个人迈腿的幅度大差不差，二三十秒后就回来了。
“你俩真挺默契的啊。”体育老师冲他们比了个大拇指，“之前练过吗？”
“没，我俩经常一块跑步，频率什么差不多。”余尚回答道。
其实是两个人小时候经常这么玩，形成肌肉记忆了。
“我去余尚你俩练过啊？”祁文一脸震惊，“我刚刚拽着叶卿语去试了试，结果这小子绊我。”
“然后他来找我练，给我摔个半死。”夜宵吐槽道。
“咱仨要是有他俩的默契不就坏了吗？”叶卿语问得一脸真诚。
“真理！”
“是这个理儿！”
呈傅有些忍不住问：“你们最近是解锁了什么新的相声技能吗？”
“傻子是这样的。”余尚笑着说。
“你俩的话我是一句也不听。”夜宵猛地跑出操场，边挥手边吆喝，“走了！回班！”
余尚笑着拉起呈傅的手，附和道：“回班。”
今天天气晴朗，风轻轻拍打身侧，他们因为同频而暂时摒弃烦忧，也正因为了解彼此，所以才会成为彼此心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