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清风和淡淡的阳光顺着微敞的窗户散落进房间，伴随进入的还有清脆灵动的鸟啼声。宁静祥和中，一阵阵嘈杂的振动吵醒了余尚的清梦。

余尚不睁眼都知道现在是五点二十，但他还是缓慢又茫然地睁开了眼睛。怀里的人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随后翻个身继续睡觉。余尚看着呈傅由原本的贴靠着自己变成了面壁侧睡，突然有种想要引爆学校的冲动。

高中五点半起床上学的时候是这个愿望，现在五点二十起床上班的时候也是这个愿望，一成不变，余尚觉得自己简直是太有毅力了。

在颅内发过疯之后，余尚动作轻且僵硬地起身下床，凭借着肌肉记忆摸出自己的衣服换上。又轻轻地把窗帘拉紧，朝着床的方向望了一会儿，随后走出房间洗漱。

呈傅其实已经有点醒了，只是有点不太甘心地躺在床上硬睡，顺便在脑海中梳理一下思绪，给大脑开个机。余尚刚走出房间，呈傅就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有点僵硬地坐起，呆滞地望着虚掩着的房门。

“……好像起的有点早。”呈傅嘟囔着，拿起枕边的手机看时间。

客厅灯开着，顺着门缝撒进房间一丝光亮，呈傅借着光亮找到自己的衣服换上，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走出去。

余尚没听见房间的动静，洗漱完后走进厨房拉开冰箱门，看着里面的东西发呆。呈傅的动作很轻，而且非常贴心的只穿了袜子，拖鞋还留在卧室的地板上，看着余尚在厨房发愣的身影，悄悄地靠近他。

“猜猜我是谁？”呈傅凑近余尚的后背，用双手遮住余尚的眼睛喊道。

“我去！”余尚被吓了一跳，一只按在冰箱门上的手不受控制的发力，啪的一声关紧了一扇冰箱门，有些发颤地转过头去。

“我的乖乖啊……”余尚长舒了一口气，用另一只轻颤的手关紧了剩下的冰箱门。呈傅笑着看向余尚，伸开手抱住他：“早上好啊，小余老师。”

“早上好，不过可能也没那么好。”余尚无奈地笑着回抱住呈傅，“不过往好处想，今天看早读的时候应该不会困了。”

“你平常看早读会犯困吗？”呈傅佯装不解地看向余尚，“当老师的不都不会困吗？你困了怎么办？趴讲台上睡觉吗？”

“我是老师，不是AI。”余尚看懂了呈傅眼里的笑意，顺着他说，“不过趴讲台上是不太可能的，我一般会在教室里来回走走，这样不仅不容易睡着，偶尔还能逮到几个歌星和厨神。”

“厨神？”呈傅松开了余尚，两个人一起走出厨房，“是在教室里吃早饭吗？”

“你太小看他们了。”余尚眼神复杂地说，“他们敢在学校做早饭。”

呈傅想说的话噎在嗓子眼里，蹙着眉看向余尚。良久，他艰难开口评价道：“你们学校……包容性很强。”

余尚说了句谢谢，拿起钥匙准备带着呈傅下楼吃早饭。

“你不用到学校去尝尝你们班厨神做的饭吗？”呈傅憋笑道，“好吃吗？”

“有幸尝过，并不怎么样。”余尚回答，“我大早上一般不吃甜的。”

呈傅噢了一声，跟着余尚进早餐店，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大块写满菜品的板子发呆。

“老样子，还是煎饼果子和粥，打包带走。”余尚对着前台忙碌的老板说道。

“余老师今天来的有点晚啊。”老板是一个中年女人，笑吟吟地说，“一会儿要堵车的。”

“嗯，我还给你带了新顾客。”余尚看向发呆的呈傅，“你想好吃什么了么？”

呈傅啧了一声，他其实有点想喝豆汁。但是之前在工作室里喝过一次，感觉跟济南的豆汁完全不是一个版本，并产生了一丝心理阴影。

只是现在好奇心又发作，他又想挑战自我了，于是开口：“豆汁油条，也打包吧。”

余尚闻言身体振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向呈傅：“你确定？”

“哎呦，小伙儿是外地人吧。”老板笑着说，“外地人头回喝可能喝不惯，小余成天来我这儿都没见他喝过一回。”

“其实也算半个A市人哦。”呈傅笑嘻嘻地说，“小时候在这里住过，后来还来这里上了大学。”

老板娘嚯了一声，笑着给他们端来了早饭，恰巧又进来了很多学生，老板没再跟他俩搭话，继续忙碌起来。

两个人提着早饭走出早餐店，往单元楼的方向走着，呈傅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问：“你还不去学校吗？快五点五十了耶。”

“这就去。”余尚很潇洒地拿出钥匙，摁开电动车锁，把早饭放进车筐，“楼上窗户下面有备用钥匙，你上去再睡会儿。”

呈傅看着他的电动车，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笑出声：“好。”

余尚凑近呈傅，往他脸上啄了一下，随后带好头盔：“走了奥。”

“去吧。”呈傅看着他，“替我看看厨神今天做什么。”

余尚应下，随后潇洒地骑车离开。呈傅看着余尚的背影，不自觉地叹口气，转身上楼。

现在确实还早，但呈傅现在已经睡不着了，于是他很顺利地摸出备用钥匙，打开房门坐在餐桌前挑战豆汁。

为此，他还录了一个视频。

早读下课后，余尚难得有精神地走进办公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吃早饭。手机忽然振了一下，余尚点开后发现是一条特别关注的推送。

［特别关注@期余_Aime：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后，豆汁他重新返场……（视频）］

余尚轻轻地笑了一声，点开推送。还没来得及看，就听见有人叫他。

“余老师今天心情很好嘛？”说话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人，是隔壁二班的数学老师，英年早秃。

“忠老师第一节没课？”余尚没怎么叫过这位忠老师的大名，因为真的很难绷。

他叫——忠为现。

余尚第一次听这个名字的时候险些憋出内伤，当即就判断出来他是个数学老师，就是不知道是哪个鬼才父母给他取的名字叫中位线。

“嗨，跟他们英语老师调课了，上回月考给他们英语老师考急眼了，所以这次准备给他们小测，一二节连堂。”忠为现喝了口茶道。

“那挺好啊，考完试接着下楼跑步。”余尚吃完了早饭，顺手收藏了呈傅的视频，打算一会儿没课的时候看。

正巧这个时候有课代表来送作业，忠为现立马佯装严肃地嗯了一声，示意课代表放在桌子上。余尚这边倒是也来了一个课代表，不过数量不怎么对。

余尚看着面前用肉眼就能数清楚的练习册，问：“你确定收齐了？”

课代表也临危不惧，非常肯定地说：“齐了啊。”

余尚看了看练习册，又抬头看看课代表：“我应该还没有到白内障老花眼的年纪，应该也没有老年痴呆，未来几十年可能都不会有。”

“我知道啊。”课代表回答的理所当然，“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没的话我回教室了。”

“……谢谢你，真是辛苦你了。”余尚说，“一会儿上课教室里要是有一本练习册你们就全完了。”

课代表没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办公室。因为余尚教的高二一班就在办公室对面，未等他翻开面前仅有的练习册，就听见班里传来大喊声：“手里有生物练习册的赶紧一把火烧了，上课被发现了烧的就不是练习册了！要出人命的！”

办公室里没课的几个老师都听见了这番话，虽然见怪不怪，但依旧没忍住轻笑，余尚自然也听到了，于是提高音量道：“高二一班密谋的时候记得小点声，因为隔墙有耳。”

“还有，现在是法治社会。”余尚淡淡道。

因为今天的录音工作被临时推掉了，呈傅百无聊赖地瘫在余尚家里，充电刷着短视频，顺手回几条朋友的信息。

［黎自怡：我看你家灯一晚上没开了，刚刚去你家门口敲门还没人。］

［黎自怡：你去哪啦？能说吗？能说的吧！］

［黎自怡：保护好嗓子啊小傅老师，那可是吃饭的家伙事儿QAQ。］

呈傅看着这几条消息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复，于是回了几个抿嘴的抽象表情包。

回完消息后，呈傅又点开视频软件，看着自己刚发的视频的评论留言。

［@夏季限定校服：豆汁儿？梦回Listen up整蛊视频！当时上演京剧变脸的是不是我们小傅老师呀？（坏笑）］

［@Listen up的小耳朵：蹲前排！这次喝的好多了，起码没有全yue出来（有理由怀疑后期剪辑，建议放出原片来澄清。）］

［@贺北top_Listen up：勇士，但是半道崩卒。］

［@季辉易Listen up：豆汁还行吧？这么难以接受吗？］

［@梨子怡_Listen up：上面的A市土著人禁止发言，这里不是你的赛道！］

呈傅看着这些评论，捡着几条有意思的回了几句，随后点开点赞和收藏的消息提醒，因为红点多了看着难受。

刚点开收藏消息提醒，呈傅照例随手划了几下，看到了一个眼熟的ID——@承尚启下（五点二十起床教生物版）

呈傅看着这个ID笑了好一会儿，括号里面的内容莫名其妙让他想起来今早余尚起床后的呆滞与幽怨，这几个字简直像是有声音一样，非常有画面感。

呈傅笑完ID，又换了个姿势刷视频，就在他觉得这辈子都不想再刷视频的时候，他刷到了一个梗。

呈傅点开评论区，很顺手地保存了评论区里提供的梗图，随后开始去骚扰余尚。

［呈傅：（图片）］

［呈傅：小余老师！我会一直憋气！直到你回我为止！］

打这句话的同时，呈傅真的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憋气。

［呈傅：321！］

呈傅没憋很久，发完这句话后就泄了气，又有作为配音演员的专业素养，用狗血剧里被伤透了八百次的语气发了条语音过去，顺便暴露了真实目的，

［呈傅：丸辣，憋死了已经。］

［呈傅：……所以，爱会消失对吗？呜呜呜。］

［呈傅：回头记得给我烧点零食QAQ。］

［呈傅：爱你！mua。］

呈傅发完消息后就没再管，估摸着这个时间余尚大概在上课，没时间看手机。于是呈傅又调转了一个方向刷视频，看到了一家很不错的外卖，顺手下了一单。

临近放学，余尚痛痛快快地撕了一波伞，还很贴心地提醒学生们记得写作业，明天挨个检查。正巧此时放学铃打响，余尚一句话都不想再多说，留给学生们一个潇洒的背影和一句：“祝各位同学们晚自习愉快，我就先走啦！”

“卧槽！余老师你回来！你凭什么能卡点下班而我不能！”

“不是谁能管管他！当老师这么爽吗？天塌了。”

“大家别嚎了，一会儿杨主任来了扣我们评优分才是真的天塌了。”

“别说了，已老实。求班主任不注重评优分教程。”

……

余尚非常轻快地走在校园里，低头看着手机里的未读信息，没忍住轻笑出来，随后一句句回复。

［余尚：刚刚在上课。］

［余尚：回了回了，可以呼吸啦。］

［余尚：需要我人工呼吸吗？小傅同学。］

余尚回完前面的，点开语音听了听。呈傅的声音一出现，余尚就控制不住地发笑，感觉校园的天空都明朗了。

［余尚：不会，会一直在哦。］

［余尚：一会儿去买。］

呈傅刚下楼扔完垃圾回来，笑着翻阅余尚回复的消息，回了一句‘这还差不多’。随后摁灭手机，瘫在沙发上，脸上的笑容一直未退。

余尚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