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复一日地飞速流逝,A市一中的校园里飘扬着落叶,天气逐渐转凉。余尚被调到新高一级部教学。
“哎哎哎!听说了没,咱们下午要上实践课,还要去听讲座!”晨读下课后,整个教室里充斥着交谈声和早饭的味道。
“保真吗?上什么课啊?”
众人讨论着,一位穿着校服戴着眼镜的男孩正挨着收作业,但奈何转了一整个班只收到了寥寥几本作业,令人头疼。
“诶呦,我们伟大的生物课代表兼好班长,我们唯一的盛哥!行行好不收我的行不行啊?”一位同学双手合十,哀求道。
盛淮译拿他们没办法,只好拿着用一双手都能数清楚的练习册走向办公室,背影有种赴死的悲壮感。
办公室里,余尚抬头看一眼来人,饶有趣味地问:“今天换你来了?”
盛淮译嗯了一声,端着练习册站在余尚面前。余尚看了眼盛淮译手里少得可怜的练习册,不由得叹了口气。
“拿回去呗,还拿过来干什么。”余尚笑里藏刀,说,“回去转达,等上课我挨个查。”
未等盛淮译应下来,余尚又接着说,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你们亲爱的班主任老师最近外出学习,未来几个星期我这个副班主任上位,第三节课上生物。”
不出余尚所料,盛淮译回班一分钟后,班级里爆发了一阵阵哀嚎声。恰好这个班级也离办公室很近,余尚不以为意,以这种哀嚎作为背景音,冲保温杯里吹气,喝了一口冰果茶。
另一边,Listen up工作室的成员在A市一中校领导的协助下,在实践教室里搭建了一个临时录音棚,作为实践课的演示和实践地点。几位成员在对完环节后,校领导提议让他们去听一节课,了解一下学生们基本的上课状态。
在确保不会影响老师正常上课的前提下,言咨铄说道:“我们一个班去一个就行了,不然好几个人围在一个教室里可能会影响教学质量。”
就这样,高一级部每一位第三节课有课的老师都收到了有人旁听的通知。
课间跑操结束后,教室里热火朝天地讨论关于下午的课程安排,偶尔有几个人还在补作业。
“写还是不写啊,余老师太阴晴不定了,上回说检查最后也没检查。”
“他就这样,先框你几次,最后打个措手不及,还是老老实实写呗。”
“下午到底干什么啊?谁能去办公室探查一下情报啊?”
最后,是几个女生一起结伴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几个女生刚进办公室,就看见余尚面前站着一个男生背对着他们,两个人有说有笑,应该是正在聊天。
“老师!我们想问一下……”为首的女生走到余尚办公桌附近,还没等问出口就被眼前人惊了一下。因为办公室里此时没有多少人,她音量有些大地说:“呈傅!!?”
呈傅怔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有人叫他,转过身看向说话的女生:“你好?”
“我的天!真的是你!我们学校也是出息了!”女生有些激动地用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拍了一下同行的女生,有点结巴地说,“我……我我特别喜欢你的声音!我算是个校服呢!”
“前几天我们看到了《光影》的广播剧宣发和预告!真的特别厉害!”另一个女生说道,“我是原著和Listen up的老粉了!这简直是双厨狂喜!”
“天啊!谁说这学校无聊的!这学校可太棒了!”
几个女生颇为激动地说着,呈傅想回应都有点插不进去,看向余尚有些无奈地笑笑。
余尚咳了几声,示意几位同学冷静一下:“来干什么?”
几个女生平静了一会儿,兴奋地开口:“我们听说下午有活动!所以是跟小傅老师有关的吗!”
“不知道呢。”余尚故意卖关子,“学校没通知。”
呈傅看着余尚的样子,忍着笑对着学生说:“好啦,先回教室,下午就能知道啦。”
待学生走后,呈傅笑着调侃余尚:“怎么这么严肃啊,感觉跟你不太像,ooc了。”
余尚冲他笑笑,说道:“你不懂,有的时候就得装波大的,卖卖关子。”
呈傅噢了一声,靠在办公桌前玩余尚的手:“我下节课要去你们班听课。”
“这么巧,下节课我上。”余尚反握住呈傅的手。两个人又聊了好一阵子,直到预备铃打响,余尚对呈傅说:“你先在外面站一会儿,一会我开门让你进来你再进来。”
呈傅应了下来,跟着余尚走到教室门口。教室里安静得出奇,每个人都坐的很直,身上的校服也非常板正。
余尚先是走进教室,又倒退回去看了一眼班级:“我寻思我也没走错啊。”
“搞得这么正经,我还怪不习惯的。”余尚轻笑,熟练地找出PPT。
见余尚好像没什么事情要宣布,几个好动的同学频频转头看向教室后面,却一无所获。
“不是说有人来听课吗?”有人小声地讨论道。
似乎是听见了讨论声,余尚语气懒惰地问:“终于是装不下去了?”
此话一出,班里又恢复了一开始诡异的安静与严肃。
“行了,不卖关子了。”余尚说,“关于今天下午的活动,我相信你们的消息比我还灵通,我就简单一说,不过多赘述了。”
“今天下午的实践课和报告会由Listen up配音工作室的工作人员来负责,现在他们需要参观一下咱们日常上课的模式和状态,以便于下午讲解。”
“你们一开始太刻意了,谁信啊。”余尚吐槽道,“跟平常一样就行,他们又不需要你们教演戏,刚刚怪吓人的。”
说完,余尚走下讲台,推开教室门,拔高音量道:“现在,有请来咱们班听课的老师——呈傅老师!”
呈傅看一眼余尚,在如雷般的掌声中走进教室:“大家好,我是来自Listen up工作室的呈傅,这节课来的目的是为了看看大家日常上课的模式和状态,所以大家摆出最真实的状态来就可以,不用太在意我,以上课为主。”
说罢,呈傅走到教室最后面的空位上坐好。余尚见他坐好后,开始讲课。
临近下课,余尚把课堂内容收尾,顺便把作业布置好后,说:“一列一列来,从后往前把练习册收上来,谁没交跟我说。”
见余尚撕完伞后,呈傅冲他笑笑,扬了扬手机,随后走出教室。
刚好此时下课铃响了,余尚清点好作业后把它们抱回办公室。见呈傅不在办公室,便拿出手机查看消息,发现呈傅在十分钟之前发了几条信息。
[呈傅:一会儿快下课了我先走,要去楼上调整讲课模式之类的。]
[呈傅:中午下班要跟我去吃饭吗小余老师?]
[呈傅:伞撕的不错,代入感很强,已经汗流浃背了。]
余尚轻笑着挨个回复,随后把收齐的练习册翻开,开始批改作业。
时间过得很快,呈傅他们活动结束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可惜余尚作为临时班主任需要看晚自习,呈傅只好自己先回家。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天气转凉的原因,呈傅这一整天都有些昏沉,强撑着讲完实践课后嗓子就有些疼痛。言咨铄似乎是看出来了一点不对劲,递给呈傅几片含片,还叮嘱他记得看医生。回家后呈傅困得厉害,头沾枕头就睡,半梦半醒间感觉身上冷得厉害,但似乎是太困了,呈傅根本睁不开眼。
就这样过了很久,呈傅终于冷得不行,起身给自己测了测体温,在看到个位数是8的时候开始反应过来不对劲,裹了一件稍厚一点的外套出门,去了离家最近的医院挂号看病。
到了医院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又经历过一系列的验血检查后,呈傅最后被确诊为重度流感,在晚上九点整的时候坐在输液室里输液。
虽然呈傅真的非常不清醒,但是还是尽职尽责地用一只手给言咨铄发消息请假。只是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懂,呈傅只记得言咨铄回了一个问号,又在几分钟后回了一个收到。
呈傅感觉自己又快要睡着了,索性也不打字了,直接给余尚打了一个电话。
余尚接的很快,应该是刚下晚自习,呈傅听到了车钥匙开锁的声音。
“我在荣安医院。”呈傅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但发烧带来的憋闷感丝毫未减。
“怎么了?我刚下课,马上过去。”余尚说。
“有点发烧,得流感了。”呈傅迷迷糊糊地说,“你别传染了,戴口罩。”
余尚嗯了一声,又问他现在在哪个科室,感觉怎么样。呈傅一直迷迷糊糊地回答,两个人就这样聊了十几分钟,直到余尚找到输液室的时候才挂断电话。
“刚打上针吗?吃饭了没。”余尚把杯子递给呈傅,里面是灌满的,刚好可以入口的热水。
呈傅抱着杯子,幅度不大地摇摇头。
“刚才护士说有瓶药不能空腹打,会难受。”余尚说着,把包里日常带着的面包递给呈傅,“多少吃点,一会儿打完针再去吃别的。”
呈傅点点头,很慢很慢地吃着手里的面包。余尚又去给他灌了一个暖水袋,压在输液管上面。三大瓶药打的很慢,两个人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医院周围的餐饮店基本上都关门了,只有一家还亮着灯。
是非常非常熟悉的店面,以红色为主调的房子,店名是六个亮着的黄色大字——超意兴快餐店。
余尚有些无奈地笑笑,揽紧呈傅的肩膀走进店门。或许是因为在医院周边的原因,这个时间店里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客人,菜品不剩多少,余尚挑了几个较为清淡的买单,盯着呈傅一口一口吃完。
“我们现在是在济南吗?”应该是输完液后舒服了一些,呈傅虽然依旧没太有精神,但已经可以开玩笑了。
“都能开玩笑了,看来是好一点了?”余尚笑着看向呈傅,他左手上还有没揭下来的输液贴,余尚抓紧他的手,替他捂热一些。
大概是因为睡得有点多,回到家后呈傅突然变精神了,没有任何困意。余尚也没说什么,带着他躺在床上聊天。
“你明天不上课吗?还不睡觉在这陪我聊。”呈傅问道。
“明天周末,你忘了?”余尚替呈傅掖了掖被子,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回答。
呈傅很轻地笑了笑,余尚见他实在是不想睡觉,就跟他讲自己曲折的教学经历。
“我记得大学的时候,我在B市的一个辅导机构兼职,最纯疯的一次是给一个学生从早上八点上到第二天早上八点。”
“一个学生?!”呈傅有些惊讶地说,“为什么要这么上?”
“当时快高考了,那个学生是最后一次来上课,想着加把劲冲一波。我们上两节课休息一个小时,我给他干了十节课。”余尚说着,身体还很配合地打了个寒颤,“你懂那种绝望吗?”
呈傅似乎已经代入进去了,小夜灯照在他的脸庞,余尚看见他一直紧皱眉头,在听到‘干了十节课’这句话的时候,他眉头皱的更深了。
余尚见他这样不自觉地发笑,继续讲道:“前两次休息他还有精力玩玩手机什么的,到第三次休息的时候就撑不住了,抓住一切时间睡觉。”
“等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我问他要不然就到这吧,他在喝完第五瓶咖啡后拒绝了我,原因是他报的课还没上完,高考完就用不上了,所以他要榨干这几节课的最后价值。”
“他都上的什么啊?都上同一门课不无聊吗?”呈傅叹为观止,好奇地问。
“不啊,他选的物化生,我给他上完物理上化学,上完化学上生物,上完生物上数学,见缝插针再给他串串英语语法。”
“这么上不累吗?要是我的话脑子早在上完生物上数学那里彻底歇菜了。”呈傅诧异道,“你们怎么这么能学?”
“他歇没歇我不知道,我是真的要歇了,当时我都讲课讲麻了,校长来来回回送了七八遍草稿纸和白板笔,印的卷子做完后全堆在地上,现在想起来都倒起鸡皮疙瘩。”余尚像是真的陷入了回忆,语气带着无数幽怨和惧怕。
呈傅听着抱紧他,让他继续讲下去。“他后来倒也蛮争气的,考了六百多分,在B市上的大学,差四十多分跟我同校。”余尚说道,“我也经此一役一战成名,成为那个辅导班的顶流劳模。他家长知道这件事之后还来送锦旗,给我牛逼坏了,校长还给我涨了工资。”
“你应该的!能做成这个样子不涨才是对不起你!”呈傅说的义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