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奔忙的医护,偶尔见到的门外哭泣的亲属足以证明这里是生死边界。
数年前,我曾为我父亲的病而奔走在这生死边界连续数月,最后他还是因胰腺癌过世。自此,我鲜少踏入这里。此时的我站在病房门口,深呼吸数次,在老李的催促下才敲响了门。
门被打开,有个小护士从里面走出来。
耳边开始虫鸣骤起,吵得我听不见自己是否和小护士表明了我是许星河的妻子。我进门时她没拦我,想必我有说过了。
病床上躺着一个面白如纸的再熟悉不过的男人,身体单薄到能和纸白的被子融为一体,薄被丝毫不见起伏,可心电监测仪起伏的曲线代表他是活着的。
这让我有勇气来到他身边,半蹲在床边看他。
我将手伸进被子里,小心翼翼地挪出他的手。他的手是灼热的,手背明显的血管上扎了针,用白色绷带掩藏,输液管中细小的气泡朝上涌动,用空气替换输入他身体的药液。
无名指上那枚戒指不再适配,松动明显。我将那枚戒指套到指根,无色的液体随之滴在那枚戒指上,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戴着戒指的那只骨节过于分明的手抬起来,轻柔地抹去我的眼泪,又去扯我颈间的丝巾。
“我没事,一点事儿都没有。”我用力抹泪,捧着许星河的手,塞回被子里,嘲笑他:“把女主角关进小黑屋,结果反倒把自己给弄病住院的霸道总裁——你还是普天之下第一个。”
许星河动了动嘴唇,发出一声闷咳。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力气,他闭了双唇,没有对我说话。
我坐在枕边,低头端详许星河的脸。眉骨和鼻骨愈发凌厉,眼窝微陷,柔软好亲的双唇红的过分,脂肪流失的薄肌下血管明显。
正要调侃许星河像个吸血鬼,便听见许星河哑声说:“祁宇轩人不错,比我好。”
我愣住。
许星河扭过头去,拿被子盖住了半张脸,隔着被子发出沉闷的声音:“性格开朗阳光,人品不错,智商还行——”
“你是病糊涂了吗?”我伸长脖子看许星河,打断他的话。
许星河扯了半边枕头遮住半边脸,瓮声瓮气地继续说:“难得的是家里开明又好相处,人也多,你在他家过年会很热闹——”
我再次打断许星河这番莫名其妙的言论:“他和他家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你?他家里人再多又没你,热闹个鬼。”
许星河拿枕头卷住整个脸,我干脆弯腰,唇贴着他薄红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说:“他从来就比不上你。”
我将许星河的脸从枕头里薅出来,逮到哪儿亲哪儿,边亲边说:“星河哥哥,许星河,老公——我爱你,很爱你,最爱你!真的最爱你,一直真的最爱你!”
身后的心监仪陡然发出尖锐的爆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