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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为什么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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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男子组羽毛球单打决赛,顾灼青,张垚,请运动员进入比赛场地准备。”

广播适时地响起,打断了这吵闹片刻。场馆内突然鸦雀无声,连正说话的人都逐渐安静了下来。

郝大爷转转脖子,终于张嘴说了这一个小时内的第一句话。

“他比赛,你们不过去陪着吗?”

于飞闭眼,干脆直起身挨着郝夭阙坐下,“你以为我们真是那种见玩忘友的小人?灼青那死性子,打比赛,非不要我们在一旁看着,说影响他发挥,把我们赶来陪你,还说今天跟你约好了,不能让你白等,他比赛完就会过来。好么……”

他又看了看“可怜兮兮”的某伤患,低头叹气,“算了算了,打都他娘的打了,他比赛完于哥带你们出去撮顿好的。”

哨声吹响,所有人都被赛场吸引了目光。

郝夭阙转动黑眸,只注视着那个跑动的身影,并没有回答于飞。

每一个高远球,都要求比赛者拥有绝对的精神力和蓄势力,它考验一个人的耐力,体力,尤其是最后杀球的爆发力。

在普通人眼里,只能看到球在飞速运转,顺带感叹,他打得真好啊!

而在懂球的人眼里……

“呵……”郝夭阙轻笑,“原来你也有脾气。”

哨声落地,最后一球为顾灼青赢得了所有的叫好声。

而他只是轻轻一瞥,没将任何人定格在眼里。

广播还在播报高二男子组信息,于飞一群人早飞奔到顾灼青身边为他庆贺,郝夭阙将手臂伸直抵在身后,看着面前这幕勾起了唇,惊艳了万般颜色。

“嘶……”

一阵冰凉刺骨从红肿处传递至心脏,郝夭阙皱眉,看向来人,瞬间缓和了脸色,“就不能轻点?”

徐栩哟呵一声,“打架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现在?现在知道疼了?还知道疼啊?”每问一句,纤细手指就点一下那块“馒头”,重手是不忍心下的,关键是得给个教训。

反观和徐栩一起去拿干毛巾回来的顾森,却意外沉默了。

没有往常的“直抒胸臆”,贴身紧跟,看到郝夭阙受伤时甚至连个关切的表情都没有。

然而每个人都有自己关注的人和事,倒是没有人会在意顾森此刻突然的反常,对郝夭阙来说,反而求之不得。

“跟谁打的?”

徐栩挨着旁坐下,揶揄道。

“没打架。”

吃了郝夭阙一个躲闪眼神的徐老师,可不是省油的灯。她冷呵一句,不屑呛到,“看我信不信你,兔崽子。“

手臂对折,徐栩将手肘搭在郝夭阙肩上,附耳细语,“你知道萏嫫一族,可目视千里……”

郝夭阙往上一耸,将那手抛了开去,“那又怎样。”

“你可别告诉我,灼青嘴上的伤……是他自己咬的……”

徐栩手抓干毛巾,甩着圈慢悠悠走远了,临了抛了一句他俩均心知肚明的事情。

“嗡嗡嗡……嗡嗡嗡……”

于飞拍了拍顾灼青的肩,和其他人招呼了下,手比6放在自己的耳朵边上,脚步已经往体育场的男厕所边上走了。

“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说事。”不同于在学校时的嬉皮笑脸,接起电话的刹那,一种少年不该有的阴沉和凝重瞬间浮上于飞的脸。

电话那头先是呜咽了一会儿,紧接着断断续续从听筒里传出女人的哀嚎,“你妈……要被活活打死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

空气里弥漫着安静的气息,恰巧与体育场里的喧嚣形成了对比。

手机被主人抓得发烫,烫到身体都要被烧坏,心都要被烧焦。良久,于飞闭上眼,干咽了口口水,才哑着嗓子问道。

“人在哪?”

“XXX医院抢救,你快点过来!!!”

与话落几乎同时,于飞打开厕所隔间的时候,门口站着四个人。

那个脸肿得像包子一样的“不良少年”,操着还不稳的牙关快速提了四个字,“车在门口。”

轮胎迅速在地上打转扬起的灰,铺了场馆门口两人满头满脸。

长手往空气里扇了几下,郝夭阙侧头,含糊着嘴问,“你不去?”

对方沉默了会儿,给出了个不算是回答的回答。

“车不够坐。”

有些人却还是听出了话外意思,挑眉道,“你是不会安慰人吧。”

顾灼青顿了下,手腕一抬,往空气里扔了个东西,顺着抛物线的轨迹落到了郝夭阙手上,顺带翻出了一个若有似无的白眼。

“什么东……”掌心摊开,一枚褐壳鸡蛋正圆滚滚的横尸正中。

顾灼青四下看了两眼,确定教师所处的位置,才慢吞吞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捣鼓,“下不为例。”没点两下,旁边安分了没几秒的少年就将手肘搁在了他的肩膀上,话间边拿剥壳的鸡蛋揉着自己的脸颊。

“我还有下次?”

郝夭阙贱兮兮地笑着,趁顾灼青不备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打什么车。”手指翻飞,一串号码拔了过去,嘟嘟嘟的声音响了有一段时间,对方才接起电话。

“是我。就近派辆车,青钟体育馆北门。”

那张漂亮的脸蛋就这样怼到了顾灼青眼皮子底下,眼含笑意,“这样不是更快?”

手机在长指间来回转圈,还没倒腾两下,手主人就在顾灼青冷漠的眼神下缴械投降,手腕一转,“行行行,还你手机。”

就在对方要接过的同时,郝夭阙又瞬间收了手,手机头尾一转,快速在上面输了一串号码拨了出去,这次还多留了个心眼,往人通讯录里存上了。

备注:夭阙。

想了想,指尖又往回按了两个退格,哒哒哒重新在26键上按下指纹。

备注:A妖鹊。

顾灼青接过手机的同时,又看到郝夭阙手指翻飞在自己手机上捣鼓什么,然后在看到那个无法言喻的备注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干嘛备注青菜?”

对方没接话,直到上了车,郝夭阙才斟酌着回了句,“鸟爱吃。”

相顾无言,行道树快速在两侧一略而去。豪车后座空间向来宽大,至少留给两人喘息的空间宽敞了许多。有人在闭目养神,有人透着车窗,脑子里乱成一锅浆糊。

至少对现在的郝夭阙来说,吻下去的那一刻若说是积累下的怒气与冲动,那现在呢?

自己到底是在留恋务农时那个来路不明,如蜻蜓点水般的吻,还是执着现在这个正坐在自己身旁……一声不吭的人。

毕竟昨晚的最后,让他惊醒的是顾灼青发烧时,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还想,再见那个人一面……

郝夭阙一震。

什么时候,想看顾灼青的另一面,竟成了他埋藏心底的执念。

有些想法一旦窜出,就会在心底生根发芽,挥之不去,如黑暗吞噬人心最后的防线。

“你其实不用跟来。”

郝夭阙眨了下眼,回头看向顾灼青,问他,“怎么,还不允许我搭个便车?”

顾灼青没回话,反而睁眼很认真地看向郝夭阙,“你跟着我想确认什么?”

那双眼太过清澈,清澈到如一面湖水,能窥觑人心。

车轮在此时适时止步,司机面朝前方低语,“少爷,前面窄巷进不去了。”

郝夭阙点头,伸手打开车门就下,慌乱的脚步试图想要掩盖言语的心虚,只显徒劳,“别跟个神棍似的。”

这个地段的小巷错综复杂,穿过一道弧形拱门,通往的可能是下一个路口,也可能是某户人家的庭院,或者是死胡同,更有甚者能看见花海,人工湖……也可能是垃圾堆。由于拱门后的内容千奇迥异,因此这片区域被称为,万综同。

万综同里的住户大都是孤家寡人的老一辈,或者是守着祖宅等着拆迁混成暴发户的得过且过之徒。也是由于这两年万综同周边开发的过于高端,原本全是沙砾的贫瘠土地,现在左临都市繁华街,背靠临江风景区,右挨商务大厦楼,活脱脱成为一个黄金地段。

早些年就有风声传出,风景区要扩建,这片地段都得拆,引得原本不屑于这片祖宅的年轻一辈纷纷要将户口迁回,一时之间这片区域成为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两人约莫走了五六分钟,才从众多平房中挑中了一家,伴随着铁门咔咔两声,踏进了满是潮气的房间。

房子不大,进门便是一段狭小甬道,堆积着各种厨房用品,而今全都散乱破碎在墙角,两人连踏脚的地方都没处下。

顾灼青抬腿踢开翻倒的桌椅,在碗柜与墙的空隙里,看到了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

“于飞他爸?”

郝夭阙皱眉,脚尖随意摆弄了两下男人的手指,确认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才开始向四周探索。

顾灼青单膝触地半蹲在男人面前,拨出拳头里半片纸张,“离”字破损一角,但也不难猜出,这场惊心动魄的吵架源头就是这寥寥几字-离婚协议书。

“这孙子敢情是不想离,看到这张纸就撒酒疯了吧?”

顾灼青起身,没回答郝夭阙,往前走了几步推开了于飞的房门。

房里的干净整洁,分明与房门外的凌乱做了个鲜明对比,倒是与满墙眼花缭乱的奖状相得益彰。

伴随着郝夭阙的啧啧称奇,顾灼青缓慢坐在了于飞的床上。

“你处理过他的家务事?”

顾灼青抬眸,将郝夭阙的问话回答在了眼皮子底下。

对方一笑,“看来不但处理过,还不止一次。”

那笑容不知怎么,偏生带了些许刺。

顾灼青明显不想理会这种少年人的幼稚,只紧了紧手里那半张纸。

“郝夭阙。”顾灼青叫他,“人自出生便决定了父母,例如你,例如于飞……例如我,可能我也不算。你在成长的这些年,都是为什么而活的?”

郝夭阙一愣,看了对方好久,那眼神很诚挚,才反应过来他是真的在问自己生死大事。

“怎么突然……”

顾灼青摇头,打断了他的发问。

好似从第一天认识顾灼青开始,他便从来没见过对方如此认真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他莫名想起了在被獗狌攻击时,顾灼青丝毫不想反抗的那一击。

郝夭阙俯身将摔倒的椅子扶起,很小心地问,“你呢?一直都是一个人,上学吃饭睡觉,甚至生病……你又是为了什么活下去?”

顾灼青总是很敏锐,至少他的眼睛盯着郝夭阙心虚的面庞时,就好像能看透对方想问什么。

“你想看我生病吗?发烧?想见谁?”

“咚”。

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在胸口剧烈碰撞,郝夭阙想再说点什么,再说点什么也好,可对方已经将脸别开,不再看他了。

“吱吱……吱吱……”

“我靠!”郝夭阙弹跳一下,惊喝,“他妈还有老鼠!”

那黑影噌一下从两人面前撺掇过去,突然在郝夭阙那声老鼠里停在了墙角,转头冲两个人类龇牙咧嘴,虽然只徒劳将脸颊鼓得更圆。

“不是。”

顾灼青起身,缓慢向墙角靠近,本意不想吓着那不知名的生物,哪知郝夭阙手脚更快,两步探手就在那“东西”没反应过来之际抓了过来。

“嗨,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眼神明显邀功一样看向顾灼青,问他。

那小东西挣扎得厉害,嘴巴嘟嘟囔囔竟像要说话。

它的嘴巴两边就跟含了两颗玻璃珠一样,圆鼓鼓。通体乌黑,眼睛也小得离谱,全身除了那又长又卷的尾巴,其余长得简直就像个老鼠的仿冒品。

“我不是老鼠!!!”

哇的一声哭喊,突然如一道惊雷在屋里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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