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咯咯咯”
院子里,崔晚将鸡食倒进竹槽里,在苞米地里啄草的鸡鸭听见动静,急哄哄地往这边跑来。娘俩喂鸡鸭喂的细心,每天都要放出来,还隔三差五把鱼笼里抓到的小鱼小虾拿回来喂它们,听到这些鸡鸭跑动时,发出“咚咚”的声响,就知道肉长得敦实。
“去,进去。”崔小小就在院子外面割草,栅栏门没有关严,有几只鸡趁着不注意跟着缝挤了出去,崔晚没有管,有崔小小在外面看着,不怕乱跑。
崔小小手里拿着根棍子赶着鸡进院子,“娘亲,晚上我们去捞鱼笼,歇了一天没去,不知道有没有进鱼虾。”
“去看看就知道。”崔晚说话的同时,一把抓住从她脚边走过去的鸡,颠了颠重量。前两天马元心过来串门,说李巧云九月底发动,这些日子虽然攒了不少鸡蛋。但李巧云是头胎,坐月子的时候总要吃好点,才能叫李巧云娘家人放心,自家没亏待儿媳妇。所以就想到崔晚养的鸡差不多该下蛋了,她特意过来说一声,让有就给她留着。
马元心说了,崔晚自然记在心里,说起来离九月底不过一个多月。可养的这些鸡还没有开始下蛋,她得想点法子让鸡喂好点,催催蛋。
八月的天正是炎热,娘俩睡了半个小时就起来切白菜丝。前些日子晒了十多颗白菜丝都晒干装袋,还剩下十五六棵。这段时间又吃了几棵,就剩下六棵,除去一棵留种的,其他五棵崔晚今天全拔了,准备翻翻地种其他菜。
“娘亲,豆角晒干了。”
菜地里,崔晚提着篮子摘茄子,这段时间正是茄子结果正盛的时候。娘俩连着吃了好几天嘴巴也开始腻烦起来,看到晒成干的白菜,崔晚就起了心思,不如把茄子也摘来切成片晒干,这样冬天还能多一份口粮。听到崔小小说豆角晒干的时候,崔晚看了一眼剩下的几个茄子,还能再长长就转身往回走,“那就收回屋里,等温度降下来就装起来。”
天际蔚蓝,屋门打开,一阵阵带着热意的风吹进屋里。
屋子里,娘俩将晒干的草把子整齐码在墙角。码放了足足有半米高,接着就开始码放这段时日晒的菜干和菌干。屋里的地都是泥土地,晒干的菜干菌干装在袋子里容易吸潮,得用东西垫起来。这草把子就正好,到了冬天还能烧火。
“一,二,三,四,还得想法子晒点菜干子。”崔晚看着四袋菜干说,袋子是从杂货铺买的新袋子,都不大,但都塞得满满的。野菜干,笋干还有就是菌干,豆角,白菜丝。笋干和野菜干最多,但到了冬天都是稀罕物,得省着吃。而且还有鸡和鸭,兔子子,估摸着入冬前兔子就能生小兔子,想到这崔晚不免焦虑起来。
日落时分,河水粼粼,夕阳落在河面如细碎的光彩,闪耀的河边路过的人都睁不开眼。
河边,一茬一茬茅草叶子倒下,崔晚裁了一块布包住脸。茅草叶子锋利,一个不注意就是一道血口子,不过兔子倒是不怕这些,左右今天无事就割些茅草回去,慢慢攒着作兔子冬天的口粮。
崔晚忙着割茅草,崔小小也没有闲着,河边长了不少油织草,这都是生火的细柴,割回去不仅能生火还能用来给以后的小兔子做窝。
老宅在村后,离村子墓地又只有几分钟的路程,因此天色一晚,周遭更是安静。
崔晚担着担子,担子两头都是捆的茅草,这段时间割茅草的村民还不多,崔晚又急赶着攒兔子口粮,因而太阳刚刚西斜她就带着镰刀出门,忙碌了三四个小时,也终于在院子里堆了一大堆茅草。
“看天色明天也是大晴天,把这些茅草晒干……”崔晚说着迟疑起来,屋子面积就那点大,要住人,还要放口粮和家当,若再把茅草放进去就着实拥挤了些。头痛的揉揉眉心,就连晚上睡觉也没有睡好,直到天亮听到一声稚嫩的公鸡打鸣声响起,崔晚才想到棚子后面还有一点空处,回头搭个遮雨的棚子,茅草叶子和柴火都能放那里。
“是那只鸡在叫。”棚子门一打开,娘俩就兴冲冲打量里面的六只鸡,其中有三只羽毛最为鲜亮,这便是公鸡了。而这三只公鸡中间又以一只个头最大,鸡冠子最精神,想来刚才打鸣的就是它。
果然,在母女俩热切的目光中,那只公鸡又抻长了脖子叫了一声,余音过后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抖了抖羽毛。
太阳初升,村子那边不时响起几声公鸡打鸣的声音。娘俩将栅栏门锁好就往山里头走,听到棚子里又一声鸡叫,以后再也不用羡慕村里人了,如今自己养的鸡也能打鸣了。
走在山林里,树梢一滴露水‘吧嗒’落下,将树底下的草叶子打得摇摇晃晃。下一秒就有一只手伸过来,将草叶子连带着根一块拔起来。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黄精。”层层堆砌的枯叶和泥土腐烂在一起,形成疏松的泥。崔晚把锄头放在一边,毫不费力的就将黄精拔.出来。
崔晚拔黄精,崔小小也没有闲着,拿着刀一根一根的切黄精。黄精入药用的是茎,若是把苗一道背回去太费劲又没用,还不如就地清理出来,也免得回去再费神。
这一处生长的黄精不少,崔晚挑着个头大的拔,也足足拔了一大堆,见天色差不多,崔晚直起腰看了一圈周围还没有长成的黄精苗,心道留着以后再来,便回身过去和崔小小一道清理黄精苗。
新鲜的黄精茎有些比大拇指还粗,装在背篓里肉眼可见的沉。崔晚背着背篓站直身子的时候不免晃了晃,可真重,不过想到晒干后能卖不少钱,心情又好了不少。
山林寂静,只有鸟叫和昆虫的叫声。崔晚一手肩上扛着锄头,手里拿着长柄砍刀,今天她本就是来山上找草药,没想到会遇到黄精这种意外收获。
“来,娘亲抱你。”下了坡,崔晚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才去接还在坡上的崔小小。
“娘,先拿这个。”崔小小手里提的是篮子,里面装了不少菌子和草药,娘俩都不挑剔,只要是药铺能收的,能吃的,看到了都没有放过,哪怕少,慢慢的攒总能多起来。
从山里头出来的时候,太阳西斜红的耀眼,但另一边却是黑沉沉的一大片云,看样子风雨欲来。
“趁这会天没黑,雨应该也没有那么快来,回去拿上箩筐把黄精洗出来晾上。”崔晚说着,脚下的步子也快了不少。
崔小小闻言擦了把额头的汗:“好。”
河边,混浊的水随波散开,连带着水草纠缠着黄精的须根往下游淌去。
随着最后一个黄精丢进箩筐,崔晚哎哟一声,“我的腰。”
崔小小也学着崔晚的动作捶背,娘俩在河边弯着腰洗了大半个小时的黄精,着实累得慌。
缓了好一阵,崔晚才站起身:“来都来了,顺带去看看鱼笼里面有没有鱼,好久没有吃鱼了。”
闻言,崔小小擦擦口水:“要是有虾就更好了。”
不久之前鱼笼里抓到了不少的河虾,喂了鸡鸭之后还剩下半碗,崔晚就用猪油炒来拌糙米粥,香的舌头都要吞下去,以至于这段时日崔小小一直念念不忘。
“要是有虾,这次不喂鸡鸭,都我们吃。”河虾个头都不大,崔晚一开始都嫌弃,只拿来喂鸡鸭,没想到那日试着炒来吃,味道还不错。也可惜最近抓到的河虾都不多,只盼着今天能多抓些。
一个个鱼笼捞起来,大多是些泥鳅或者些小鱼儿,崔晚不禁有些失望。直到最后一个鱼笼拉出水面,手下意识一抖,好像是一条蛇。
一瞬间想起上次卖了一两银子的乌梢蛇,崔晚登时不怕了,拉着树藤一提,看见鱼笼里面一条手臂粗的大花蛇在里面挣扎。
“娘,蛇。”崔小小声音都在颤。
崔晚将鱼笼丢在地上,走近看了看:“好像是菜花蛇,也不知道药铺收不收。”
“娘。”崔小小还紧紧拽着崔晚的衣摆,探出头往鱼笼方向看。
崔晚摸摸崔小小的脑袋:“不怕,这蛇没毒。”然后将鱼笼提起丢进背篓里,“一会回去找个麻布袋装起来……”崔晚顿了顿,“放到屋子外面,明早拿去镇上问问,看药铺收不收。”
“嗯。”瞬间,崔小小脑袋点的拨浪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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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太阳光就透过墙缝隙照进来,昨天从河边洗完黄精回来不久,就下雨了。疾风骤雨,雷电交织,直到后半夜才消停下来,然后今早黑云散开,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吱呀”屋门打开,崔晚手里抓了一把桑椹干吃。自从上次卖了桑椹给钱大厨,后面崔晚又去摘了三次桑椹,头两次还是卖给钱大厨,最后一次去的时候还在半路上看到一棵桑树,但结的果子不大,至于老地方结的桑椹大多已经被她摘了,剩下的都是些不好看的,她便摘回来晒干自个儿吃,权当零嘴了。
昨天那条菜花蛇连带着鱼笼放在栅栏边上,经过一晚上风吹雨打,依旧活着。见此,崔晚舒了口气。
就这会时间里,崔小小也打着哈欠走出来,昨晚上打雷,她吓得好久都没有睡着,还是最后钻进娘亲的怀里才慢慢睡过去。
“今天没什么事,怎么不多睡会。”昨晚下过雨,山上肯定路滑不好走路,再说娘俩也没有田地要照料,正是偷懒睡觉的好时候。
崔小小说:“可是一会要去镇上。”
崔晚一笑:“还真是,那赶紧收拾了早点去,免得太阳大了。”
夜里下雨丝毫不影响白天镇上的热闹,卖菜的老汉大娘,杀猪的屠户,卖杂货的货郎推着板车在巷子里游走吆喝,几个小娃娃扎着头发揪揪,举着风车风风火火的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引得众人连忙避让。崔晚牵着崔小小的手,慢悠悠往济世堂走去,从村子到镇上的官道下过雨后变得泥泞不堪,到了镇上才都是铺的石子路,路就好走了很多。
自从上次崔晚卖了一条乌梢蛇后,她再拿着菜花蛇来卖,掌柜的就一点都不觉得稀奇了。
“菜花蛇没毒,比不上乌梢蛇之类的毒蛇,价钱也就要便宜很多。”掌柜的说。
崔晚点点头表示知道。
掌柜看了一眼杜仲后继续说:“而且你这蛇精神头不是很好,没法子养,收了就得处理炮制。不过看在姑娘常来打交道,这条蛇就给三钱如何?”
三钱,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了。崔晚知道掌柜的没有糊弄自己,就凭自己知道哪里有灵芝,她就更不怕了,“好。”
娘俩来镇上一分钱没带,进了药铺一趟还赚了三钱银子,走在路上娘俩都止不住高兴,崔晚还情不自禁的哼起了歌。
崔小小歪头听了会,说:“娘亲你哼的什么,真好听。”
崔晚想了想,道:“是首歌,叫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