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凡界修士?”韩千岁惊讶道。凡界修士失踪以至蓬莱使者打算下雾山这事他是知道的,现在整个顺天域都在找人,他从来不认为这事会和他扯上关系,没想到他新收的弟子就是那个凡界修士!
苏晚见韩千岁只是觉得惊讶,并没有因此对她产生警惕,她心底涌现出一丝愧疚,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当年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反应迟钝的弟子?长月的想法很难猜吗?之前她一个凡人被修士欺负,还不知道仇人来历,到了仇人的老家不得低调做人嘛?现在事闹大了,你徒弟宅心仁厚冰雪聪明,和你坦白是想你替她出面找蓬莱使者周旋呢!”
“周旋?”韩千岁一时半会想不明白。
宫汉月决定收回对韩千岁的愧疚,他翻了个白眼,“带着她私下去找蓬莱使者,她的身份不就保住了吗?”
苏晚本以为自己会因为要在宫汉月面前隐瞒一些事而陷入兢兢战战的处境,谁知突然现身的宫汉月不只简单粗暴的点明她的处境,自己的想法目的也基本上帮忙说完了,她作为当事人却只需要补充几句。
简直就像上天送给她的金大腿,还是那种硬要她抱的那种!
她都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对广陵道人和宫汉月那么警惕了,在得知月牙玉玦来历前她本就是打算去找宫汉月求收留的。或许广陵道长给她月牙玉玦的目的并没有她想的那么不堪?
面对韩千岁和观夜吟询问的眼神,苏晚莫名底气不足,也只能点头认下。但是她觉得她还能说点别的,“师祖所言正是长月所想,然去雾山前,还需要去一趟玄剑宗。”
险些忘了此事的观夜吟闻言,有些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方才苏晚并没有给他解答来着。蓬莱使者找回的脱凡匕首只有一把,他师妹十岁儿子是怎么来到修真界的呢?之前他师妹可是说过,那是她唯一的血亲!
宫汉月觉得有些意外,这个长得和他师姐一模一样其他方面不及他师姐半分的鱼目虽然不是妖魔鬼域派来的奸细,但是身上藏着的事情不少啊!
“为何要去剑宗?”韩千岁问道。
苏晚酝酿了下,颇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我是和我的孩子一同经过验心阁考验来到修真界的,他喜欢剑,我们路上遇到一个玄剑宗的剑修,见他颇有天赋便收他做弟子带他去南境了。师兄说脱凡匕首需要持有者的一滴额心血才能归入天机书,所以光是带我一人去雾山是不足够的。”
虽说解释起来挺麻烦的,但是她并不后悔之前丢弃脱凡匕首的决定,有仙音宗在,起码她和苏灵澈不用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一把脱凡匕首竟能有两个持有者?”观夜吟震惊,他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个答案。他从得知苏晚是凡界而来的修士后,他设想过许多种可能,独独没有设想过这种,因为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韩千岁见自己的大弟子在便宜师尊面前一副没见识的样子,面子有些挂不住,斥道:“多大的人了,冒冒失失,残琴都能认主,这有什么稀奇的?”
宫汉月听了这话若有所思,先是他师姐的残琴认主,然后是新入门的两个徒孙和他的故人生得几乎是一模一样,而后是这个和他师姐生得一样的徒孙自凡界而来……
被师尊呵斥的观夜吟憋了又憋,实在憋不住,回嘴道:“师尊你有所不知,师妹二十六,可她的孩子都十岁了!”
这下连韩千岁都绷不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苏晚,仿佛苏晚长着三头六臂。
宫汉月想到了某种可能,他急匆匆从房梁上跳下来往外走,口中吩咐道:“你们带着长月去玄剑宗,我去雾山等你们。”走出房门,宫汉月随手一挥,他的脚底出现一道空间传送阵,一息之间身形消失在原地,他迫切想找那个算卦的算上一卦。
为了不耽误时间,苏晚和观夜吟、韩千岁三人准备了一番,乘着顺天域速度最快的飞舟赶往玄剑宗。
哪怕是最快的飞舟,到达玄剑宗也需要半日光景。飞舟上,韩千岁一下子接受到的消息太多,在舱房里闭目养神,苏晚则是和观夜吟在甲板上闲聊。
“师妹你怎么敢放心将一个十岁的孩子托付给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观夜吟问出他好奇的点。
“他是我的朋友。”苏晚摩挲着左手腕上的朴素银镯回答观夜吟。
这个不起眼的镯子是她当初和戚岸一同在灵器铺子里买的储物手镯,空间很小,有了宫汉月给的那个木槿花大型储物项链后,这个手镯里面便没有再装东西,苏晚将它当成首饰一直带着。从浮游宗到仙音宗,若没有戚岸一路收集妖丹换取的灵石,她估计得吃不少苦头,只是眼下她还不能说太多关于他的事。
为了转移话题,苏晚主动又说:“他是我和灵澈走出玉祁山后遇到的第一个人,当时还有一人与他同行。”苏晚卖了个关子,没有说完。
观夜吟很上道,问苏晚是谁。
苏晚笑笑,“那人便是师兄你口中销声匿迹的浮游宗掌门亲传弟子,师妹之前见识浅薄,对修为和资质没什么了解,如今看的话,估计他会是七年后修真界大比盛会上你师妹的强劲对手。”
“是嘛?”看苏晚一本正经地夸别人,观夜吟忍俊不禁。
随即疑惑道:“不对啊,听南未阳说起过,仙盟的人一开始就询问过浮游宗是否见过玉祁山的凡界修士,他们都否认了。公布事情严重性后,二次询问他们依旧持原回答。他们如此隐瞒莫不是师妹你之前和他们有什么约定?”
总不能是为了独善其身,逃避罪责吧?修至善道的修士如此罔顾苍生不得道心破灭?观夜吟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月亮崖做执事做久了脑子不够用了。
苏晚怔然,她以为司韵师徒会在得知雾山危机后向仙盟吐露她和灵澈的去向,竟是没有么?
恍惚间,她脑海里浮现出在浮游宗辞行时,严肃寡言的女掌门那个意味深长的目光。此时想来,这个目光大有深意。
可惜如今的苏晚还领会不到,只能理解成他们相信她。
苏晚收回思绪见观夜吟一副八卦的样子,神秘兮兮凑到观夜吟耳边道:“他们见我和灵澈年纪轻轻便能通过验心阁考验,前途不可估量,让我们五年后的大比给他们放水。”
“!”观夜吟信了,他是个正儿八经的正道修士,不能接受这种自私自利破坏公正的交易,他板起脸:“师妹你怎么能和他们做这种交易?他们堕落就算了,你……”
没等他训完,苏晚就扑哧一声笑了:“师兄,有没有可能是我没告诉他们我来自凡界呢?”
观夜吟才发现自己被苏晚骗了。无垢道主荡尽世间丑恶与不平,修仙本就艰难,苏晚做了有违道心的事,估计早就道心不稳了!
他没记错的话,她这个师妹可是短短半个月就从筑基初期修到筑基后期了,他这个做师兄修仙几十年也才金丹后期。
看着苏晚狡黠的笑容,观夜吟突然有点担心他这个师兄地位不保,不说能一直比师妹修为高,起码也别不能那么快被超越吧?
他决定,等雾山危机解除后马上去星纪峰请教下修仙经验然后勤加修炼!倒不是他不想请教韩千岁,他之前是跟着韩千岁修的苍生道,如今的韩千岁已经一心扑在无垢道上,倒不如去请教师伯事半功倍。
苏晚不知道她这个师兄脑洞有多大,见他面色逐渐沉重下来还以为他生气了,赶忙道歉:“对不起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别生气啊师兄。”
观夜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压根没注意听苏晚在说什么,只沉重地嗯了一声进了船舱。
苏晚红唇微张,眼睁睁看着观夜吟挂着沉重的表情走开,以为自己的玩笑惹恼了他。她想道个歉,可是观夜吟进了船舱。
因为是速度最快的飞舟,所以飞舟是只有一个小的船舱,韩千岁在里面打坐,她总不能在师尊面前造次吧。
还是之后找个合适的时机道个歉吧。
苏晚百无聊赖地看着飞舟外快到模糊的景象,换平常她恨不得每分每秒都打坐修炼,现在心情迫切,想到马上就能看到自家小崽子她就忍不住兴奋。也不知他们现在什么情况,马上就九九重阳了。
她屈起食指轻轻叩击着手腕上的银镯,舒缓着心情。
修真界,顺天域西境,南府仆役院。
问渔和凤昭一身是伤地躺在担架上被人抬回房里,他们变幻了面容,一副普通仆役的模样。
被人不小心碰到伤处时,敬业的凤昭还会大声叫唤。
这段时日他们查得七七八八了。
夭阳是被长晟宗四处抓捕妖兽的修士从北境那个小村庄带走的。
一个阵修宗门以御兽为主,长晟宗如今已经是宗门当中的一朵奇葩,偏偏它还能靠实力稳住它顺天域实力第三的名头。大部分宗门非常注重传承,明面上与长晟宗觥筹交错一片和气,背地里长晟宗的脊梁骨都不知道被戳穿多少次了。
对于这个放着老祖宗的衣钵不好好继承、让大魔入侵到主城厚着脸皮找外援的长晟宗,问渔本就是没什么好印象,偏偏夭阳被长晟宗的修士带走了。
他和凤昭不久前就在乙经城接头了,而后伪装成要卖妖兽的散修驭兽师带着凤昭幻化成出的鹿兽去了长晟宗附近打探消息,本以为需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查到蛛丝马迹,毕竟事情已经过了近十年。
结果酒楼里问渔向长晟宗一个小弟子套话时,一提到不能化形的小树妖,不等长晟宗小弟子回答,酒楼里的掌柜快一步接了话茬。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近期整个乙经城都知道南家十七公子七年前抢来的废物小树妖被妖兽吃了这桩事。
酒楼掌柜每日迎来送往,小道消息长嘴就来,那长晟宗小弟子十七八岁真是好奇心极强的年纪,不等问渔细问酒楼掌柜,那小弟子就你一言我一句和酒楼掌柜聊了起来。
从他们的话语中问渔和凤昭知道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比如当年夭阳被带回长晟宗后没多久就被发现妖力太低连原形都化不出来,长晟宗的长老随手就把夭阳送给了修道资质极差的南府二公子。
恰好这时,南府十七公子灵气入体修为来到炼气初期,正式步入修仙一途,南家有一个惯例,凡南家子女踏入道途,可获得一个奖励。他是南府嫡次子,被宠得没边,加上年岁小,被别有用心的庶兄束姐忽悠说夭阳很厉害,幼年时期就能幻化出人形。
南府十七公子信以为真,借着炼气奖励为由将夭阳硬从南府二公子手里抢了过去,却发现夭阳妖力弱得连原形都变不回去,南府十七公子后悔都来不及。
本来当年这事被人笑话了许久,城里的人都忘得差不多了。可前不久传出南府十七公子出门历练,妖兽没捕到,反而把自己的妖兽搭进去这事,又勾起了人们的记忆。
问渔他们知道,夭阳肯定是还活着的,不然凤昭的牵丝引根本无处可追。都说流言不可信,但是许多事情也不会说空穴来风。具体真相还是得到南府里打探,南府作为长晟宗宗主的后院,自然是戒备森严,问渔和凤昭不得不打扮成仆役潜入。
结果恰好被被分到南府十七公子的院子里,二人头一天当差就被虐打了一顿,被人抬回仆役院。
这时,放下担架的四个仆役借着歇脚的功夫坐在一旁闲聊起来。
“唉,那小树妖怎么就没了呢,没了那小家伙,咱们院的仆役都被打死多少人了?”一个仆役看了眼问渔和凤昭身上血淋淋的伤口,只觉得渗人得很。
“是啊,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公子下手那么重?几鞭子就能把人打死,妖就是妖,八九年了也没见被公子打死。”一个仆役胆子大些,倒不觉得害怕,他摸着下巴感慨道。
凤昭脾气急,加上之前使用牵丝引妖力还没完全恢复,他气的气息都有些不稳,眼瞅着就要妖气溢出露馅,问渔急忙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话,他故作气愤道:“那小树妖怎么好端端就没了,倒叫我们替她受这罪,本是图一份营生,怎么就要把命搭进去了?”
“你们入府前没听说吗?整个乙经城都知道咱公子猎兽那事,府里主子们没少拿这事笑话公子,如今公子脾性比之前更暴躁了。”一开始叹气的仆役压低声音答道。
凤昭在这功夫已经平复了心情,他没好气道:“带一个没妖力的树妖去猎兽不就是去找打吗?”
“你怎么敢这么大声,你不要小命我们还要呢!”胆子最小的仆役惊恐地看着房外来来往往的各色仆役,回头瞪了凤昭一眼。说完他犹觉不够,站起来就往外走,“你们继续歇吧,我先走了。”
剩下的三个仆役面面相觑,也跟着离开了,走最后的仆役还好心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