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在官场中混成了人精,打从见到沈容青的打扮起他就知道自己这番作为着实是南辕北辙,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好在亡羊补牢,未为晚已。
趁着两位仙长入车的时候,他转而告诉贴身的小厮,叫他快马加鞭地赶回去把府里那些后来布好的装饰统统收回去,再叫后厨将菜样做的简单些,别叫人看出奢靡气来。
他多说了两句,沈容青见他久不上车,还当是因他腿脚不便,上车多有麻烦,便又拉了帷子,探出身来想要搭一把手。
“那就承仙长好意了。”林深没有拒绝,回以一笑报之,待沈容青抱起他的轮椅时他又看似无意地提说起。
“陛下已为江南灾荒一事殚精竭虑多时,敝人思及仙长辛劳,自作聪明布下如此安排,但见二位仙长如此清风明月之恣,恐不爽鄙人之愚,此为鄙人之过也,仙长怪罪。”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林深这个级别的笑脸,听了这话沈容青先前刚生的那点火气也都消了个干净,连带着对梁国人皇的印象也好上了不少。
虽说带着个轮椅,但抱在手中却也没有多少分量,座上之人的体轻可想而知。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沈容青不由得又高看了林深两分。
入座后,林深也没闲着,不拿自己当外人,直接打开了话匣子。
梁皇在信物中指名道姓邀请入宫的只有萧望川一人,凭其与梁皇眉目间的几分相像,林深率先辨出了他的身份,如此便不由得好奇起了沈容青的身份。
“不知仙长法号是何?听仙长口音竟是有这京城的味道。”
先前自然是没有的,但沈容青到底从小是在这梁国国内,他生父关南侯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比起萧望川,他对此地的感情更是深厚许多。大抵是这段日子游历下来,见景生情,竟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自己的言语间又悄无声息地染上了几分故国的味道。
“法号尚未取得,不敢当一声仙长,不才姓沈,字函周。”沈容青的表情一下子松懈开来。
“沈函周……沈函周……”林深垂眸,若有所思状,而后陡然抬起头来,激动地看向沈容青。
“仙长可是关南侯之子,少将军沈容青?!”
沈容青有些意外,毕竟自他随师父入山后少说也已过了百年余二十载,别说是他的同辈,就是晚辈也早都入土为灰了,实在没想到还能有人能认出他来。
林深喜色难掩,接着说道。
“仙长许是不记得了,敝人祖父曾是关南侯麾下一士卒,因着受了关南侯的恩情才有了后来的显达。祖父生前常提起少将军,说少将军胆识过人,来日定能有一番作为,他……他还当少将军也缢在了那场祸乱中,每每与鄙人聊及少将军与关南侯,总不免泣下沾襟。若祖父尚存人世,见少将军安然无恙,还出落得如此一表人才,想必离去时也能少些遗憾。”
光是说着林深便已红了眼眶,但临了又怕扫了前人的兴,于是立马把情绪收整好,敛出个笑来。
闻言,沈容青这才细细地端详起林深的长相,脑内回忆翻涌,不多时竟真对上了一张脸,那士卒年岁也并不大,却总爱装老成,同他亦是交情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