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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泪取小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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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尾巴草的手抖啊抖,到底既没问,也没听,心绪大乱地逃出了门。

陈西又琢磨他有得想。

但以其品性,届时她再稍加火候,狗尾巴草将她偷出应该不难?或许还会指明她同门可能的去向。

再想想办法,路子多多益善。

师兄在等,还可以快。

小精怪们等狗尾巴草问话时在外摘了大把花,大把春光捧手上,你一下我一下地编出个像模像样花冠,待到狗尾巴草问完话,奔进屋往陈西又头上戴。

戴时嘴上不闲,成串解释与夸赞。

陈西又不知怎么同这些烂漫生灵交谈,暂且只应声,不起话头。

小精怪们你叠我、我叠你,两到六岁不等的人形攀上人修身体,热心地做许多无用功,不过争取一个事倍功半。

“要晒太阳吗?太阳要落山了。”

“晒太阳对人类好。”

“对花啊草啊也好。”

“错过这次太阳,要一、二……六七个时辰太阳才会升起来呢!”

“所以晒太阳吗?”

小精怪们大抵在外面晒饱日光,周身散着暄软的热乎气息,伏在人修肩头倾情推荐。

挂着倚着靠着,借着将将由日光捂热的肌骨暖一暖人修,开开心心蹭一蹭八上洞太少见的人类小孩。

陈西又答好。

小精怪们中颇有威严的粉白山茶这时隐入幕后,融入成群的小精怪里颠颠学着好客。

人修腕上的烂泥怪在小精怪们中颇不讨好,小精怪们屈尊降贵地分出两根指头,翘着兰花指将烂泥怪拖着,防这昏迷累赘拌着陈西又。

陈西又由众热心小精怪托到洞府外长凳坐下,小精怪们细致让她正对太阳,抚平衣装的每一道褶。

要落山的太阳均匀为陈西又洒一半金橘。

小精怪们要化在落日里,匀出手指软软圈住人修手指:“暖和吗?”

陈西又恍惚,声音几无:“暖和。”

广年才从八上洞翻出溶灵膏阵图的药水,握手上来寻那满身蹊跷的人修。

远远望清陈西又新装束。

广年哑然。

是大红嫁衣。

红色衬人也压人,年幼的小精怪不知什么头面首饰,漫野盛放的红花四处都是,速速摘来供了女孩满头。

倒也没让这一身头轻脚重。

他步到剑修近前,在小精怪们的叽叽喳喳里为这人修擦除脸上阵图,絮叨剑修当下不合奔波劳累,最宜休憩将养。

剑修明显的左耳进右耳出,也就这些小精怪辨不明她的分心。

“对嘛,不用急的。”

“急了就什么也做不好。”

“就像我们编的花环,急了就不会这么好看了。”

“乱说,那花环,我一会工夫能编三十个!”

“什么三十个,装什么相呢?”

她一句他一句说得正热。

陈西又听着,忽然听见一句。

仍往她头上簪花的小精怪,说话漫不经心的:“而且时间也不对,要等晚上的啦。”

对先前对话全无反应的陈西又重复她的话:“晚上?”

小精怪尚未答。

广年打断:“别答她,她真的会跑去。”

“为什么,她不是动不了吗?”

广年弯着腰,手指擦过剑修面上最后一处阵法残线,抹去这虎狼之方驻留的痕迹。

“是的,可谁知道呢?”他浮出点坏心,“要么你问问她,她想不想跑出去?”

小精怪忿忿,不服,胸腔里憋出一声哼,只觉他胡说,转而问剑修:

“你想跑出去吗?”

陈西又沉默。

小精怪原本的志得意满瘪下来,齐齐不敢置信地啊:“为什么啊,你真会死的。”

白山茶探手来摸剑修额头,担忧这脑袋正烫手:“你不知道死的意思吗?”

陈西又:“……”

自己的沉默自己掐断:“……我知道,可我想去找,我也不觉我会死。”

小精怪不知想到什么,支吾半晌,好似不愿伤她心,顾左右言他:“谁都会死。”

广年笑眯眯接过话:“我们之中,尤其是你。”

小精怪们下定决心,一个捧住她的手,一个拍拍她后背,一个摸摸她头顶,哄小孩一样。

“你可能有点太累了。”

“我们不去好不好?”

安静许久,陈西又笑:“有禁制在我走不了的。”

“对嘛。”

“是哦。”

小精怪们安下心,轻而易举安下心。

陈西又略想一想,轻轻搁下这一桩。

广年忙过,拍手要走。

陈西又叫住他:“你不觉得我来得蹊跷?”

广年:“我觉得。”

陈西又:“那你?”

广年:“你非歹人。”

陈西又:“就这?”

广年一笑:“暂且也够了,我是医修,不管那么多。”

陈西又:“你不想对一对——”

广年:“切口?会的,等你大好我就问,我问一句你答一句,绝容不下半点含糊。”

陈西又无言以对。

广年新奇找这新人动作,一处不放地观瞧,口上:“别想着和我做交易了,我是医士,素来不做生意。”

“即便是真相?”陈西又问,梦呓般轻声。

“真相,你这话说的,倒像有癔症。”广年大咧咧玩笑。

小精怪们在两人对话时暂且按捺住,听到此处再压不能,急急来护:

“说什么,又又可好,哪都很好。”

“我们都探过的。”

广年应是,稍等一等见陈西又再无话,起身告辞,同小精怪们建议:“最好看好这人,她真需好好照料。”

小精怪们当然照办。

在夜色携寒撵上此处时带陈西又回洞窟,张罗着升起火,托着脑袋簇在陈西又身边。

仍旧新奇,仍旧生龙活虎,仍旧不累。

陈西又试着从中策反,试图藏话于不动声色间:“前辈们之前说的,晚上才能寻人是什么意思?”

小精怪们不常动脑,倒不迟钝,一同叫唤起来:

“你果真没死心。”

“非去不可吗?”

话一出口底就被抄得掉了头。

陈西又不慌不忙,从容出招,酝酿一息,很快逼真地掉下眼泪来:

“我实在担心我同门,前辈们能和我多说说么,我实在想知道他们如何,可有危险?”

一滴泪起三尺浪,小精怪们团团转,贴上来擦她面上泪痕。

也不知如何是好,先暂且擦了这泪去。

可擦不完,眼泪全然擦不完。

人修年幼弱小,得不到回答发作起脾气来,心内存了事,一言不发掉眼泪,大颗大颗,难过得小精怪们觉得擦眼泪的手指都发烫。

发觉擦不完,更是傻了眼。

泪珠顺着面颊掉,遮眼的布条下缘被碰湿一点,修士平稳的呼吸被眼泪破坏个彻底。

小精怪们棘手到挠头或抱头。

底线一下就放低了,只差一点便退让。

呜咽。

抽噎。

什么都好。

陈西又冷静地掉着眼泪,泪水沾湿嗓音,吐字也湿哒委屈,仿佛是退了莫大一步地更进一步:

“那我能看看你们吗?”

正坐她膝头犯愁的粉山茶惊叫一声,声音痛而尖,好似已被看了光。

正中下怀。

陈西又即刻一停哭音,小小换过气另起一段难忍幽咽,眼泪争着抢着逃出眼眶,陈西又听着自己的泣不成声思量忖度——

是不是有点哭过了?

粉山茶暂缓拭泪大业,另有小精怪攀上人修怀中应安抚空缺。

粉山茶撤下与白山茶话事,脑袋碰脑袋,咬着耳朵说悄悄话,不知下了什么决心,又寻来一块布盖在陈西又头上。

头顶一沉。

本就严实的遮掩又添一重锁。

陈西又一懵,境况不明,话自出口。

“也是,前辈们自然不信我。”

她惨笑,言语溺在泪里般。

“这是自然,我也不信我。”

话到此处,三分心伤已成八分。

小精怪们哪曾见此世面,你看我,我看你,下定决心,下禁制贴耳朵一气呵成。

“你的同门,我们都未见过,你又牵了秽泥,不知道谁帮你打服的,你同门多半是被秽泥卷了去,是也不是?”

“……是。”哭腔浓。

“别哭啦,都同你讲,”白山茶捏一捏人修的手,很没法,“既然是被秽泥卷走,那就是进了望鹤寨的迷障禁地。”

“禁地?”

“嗯,有去无回的死地,被秽泥掳走,禁地夜半才开,进去的再也不回来。榆树——”

小精怪们接起词。

“金桂。”

“木兰。”

“红豆。”

“朱砂根。”

“秋英。”

“……”

“再不回来。”

他们一声接一声地数着,却是念的生死簿。

“筑基,金丹……都没回来。”

“都没回来。”

“都死了。”

“都死了。”

“所以不要去。”白山茶握住人修的手。

“所以不要去。”小精怪们团团抱住人修。

“可是这样的话,我更要救师兄,他还活着的。”陈西又静听,小声固执,冥顽不灵像颗石头。

“她果然不听。”

“你果然不听。”

小精怪们叹气,又好像早知她会怎么答。

“真是个坏孩子,你明明知道八上洞的我们是怎样的对吗?【1】”白山茶绕过他们亲为人修盖上的步,伸手贴人修脸,摸得很轻,“非要看,拿这个说事,不过赌我们心软。”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遮,旁人都能见,我也能见,”陈西又低下声,她哭得全情投入,嗓音此刻也正同眼泪打得火热,哽咽得浑然天成,“况且,”她的声音低下去,好似千般真情,“前辈助我良多,我不过想见见前辈。”

白山茶的手一停。

小精怪们齐齐一怔。

甜言胜糖,蜜语好比砒霜。

最糟不过糖衣炮弹裹真心,心悬在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要让她等,也是自己先偏心,高声说万万不可。

万万不可,她要难过。

白山茶近几十年没转过这么多脑筋,她深吸气,不知如何是好,倒是还能喃喃说句感慨,抱怨着延上一延:

“广年没说错的,你真的是个坏孩子啊。”

“抱歉,”人修的声音轻而又轻,“我想找回师兄,我想找回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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