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都太奢侈,没有时间和精力留给自己。
痛苦骑着她的肩背,将她碾作千万段,身与魂的肉粉烟尘扬起,再重塑,再毁灭,反复,再反复。
永远在幻听,永远在幻视,升起的血色潺潺流动着,淹没她,一切都拢上血红的雾。
和母亲的羊水一样。
呼唤她,哺育她,问她索取一个许可,索取一个将她二度娩下的许可。
可那会是怎样一个怪物?
这个意图碾碎她、让她死的禁地会想诞生一个怎样的怪物?
一个灵力驱动下永远凶戾的杀人利器,一个只余本能不知危机的圈中食粮?
血红的羊水填塞天与地,波光粼粼是疯狂的前兆。
陈西又向广年建议:“那我来开路,我们去面神。”
广年找不到声音,怀中修士身量体型未变,他却觉得她消瘦太多。
唯独一双眼睛看向他,焦距在痛苦里迷了路,不知道看向哪里,仍像望着韶光正好的春夏之交。
他能怎么办,他该说什么?
她已经做好决定,这也并不是商量。
她决定了把生命当筹码掷出,放手一搏,与他有关,又与他无关。
陈西又却反常感知到广年情绪,伸出手找到他的头,血从她的指尖滴落他头发,她轻轻笑,像认命,像搏命:“我不会死。”
广年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往大荒的祭祀跑。
死是不是对她更好。
灵力在她体内暴动、咆哮、撕裂一切,按照医者仁心的标准,他应为她主持安乐三百零一次,动作慢点都不行,病人会发疯。
广年难以想象这样的折磨放在自己身上会如何,如此遭遇,惨死也是太温柔的结束。
什么话都太苍白。
广年只能竭尽所能地快,试着减短她的痛苦。
陈西又望见红色世界里的太阳,炽亮的鲜红,仿佛一颗血淋淋的眼睛。
她入这幻境见过的人慢慢靠近她,人人不甘,人人遗恨。
杀她的人,她杀的人,幻境中与她相关的人,幻境中因她而死的人。
真像一场噩梦啊。
可这不能只是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