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鸻说再看果然没错。第二天早上,马组长按时到了公司,神色正常,看起来不像是出事了的样子。
严潘和杜鸻对视一眼后错开,下一秒在微信上聊上了。
【严潘:还真让你说准了,他真的一点事儿没有。果然外边的消息就是没有自己公司的消息准确。】
【杜鸻:但是你也说了不会是空穴来风。】
【严潘:你真不知道什么内幕?】
【杜鸻:不知道。】
他确实不太清楚。前段时间,可以说是这两个月又或者是他刚醒的那一天,他过得浑浑噩噩,还非常离谱。就算他已经接受了望老板的说法,但记忆混乱这件事到现在却是无解的。
目前他的记忆有限,根本不知道马组长和阳总之间还发生过什么。但他猜测,和帮阳总签阴阳合同,把一部分的材料用到会所了有关。
他对阳总现在那个会所建成后的情况有印象,二期都封顶了,材料哪儿来的,钱哪儿来的,这些都是没法深究的东西。一旦有人去深究这件事,那阳总估计离完蛋不远了。
而马组长……
“杜鸻,马组长让你去一趟。”一个同事来叫。
杜鸻刚起身,严潘就拍了一下他的椅背。
他给了严潘一个放心的眼神,往那个小会议室去了。
上一次他和马组长在这个小会议室里闹得很不愉快。那个阴阳合同也是马组长在这儿给他的。当时他天真的以为他的记忆真的有很大的错漏,已经没救了,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都能犯这么严重的错误。
可后来事实表明,这就是个圈套,从一开始就是。
马组长看着比刚才憔悴很多。
“马组长,找我有事?”杜鸻不卑不亢地看着马组长。
马组长看见杜鸻神清气爽的样子,心里有点不平衡。他忍了忍没发作,让杜鸻坐下聊。
杜鸻坐在离马组长较远的一个位置上,“我已经退居二线了,如果马组长是因为要开发新客户的事,我换个人来。”
“你什么态度?我什么都还没说,你意见倒是挺大?”马组长差点又要拍桌,好在最后关头忍住了,“杜鸻,平心而论我平时对你怎么样?也还可以吧?阳总那么大一个客户说帮你维护就帮你维护。我看你最近状态也挺好的,是时候回归一线了吧?阳总对我们公司的重要性你很清楚,他每年给你带来多少的提成你也明白吧?”
杜鸻点头,“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重新跟进阳总的项目么?”
马组长:“你什么意思,你不愿意?”
“我不愿意。”杜鸻拒绝得很干脆,大概是经历了这么一遭后突然有了底气。现在除了这份工作他还有一个退路,那就是望老板留下来的世外酒馆。那个目前还没有重新回到运营正轨的酒馆就是他新的退路。
“马组长,阳总虽然是难搞了一点,但是你也说了,阳总对于我们公司来说非常重要,而且每年给我带来的提成也不少。既然这样,阳总这个客户你何不继续跟,这个提成我不要了,这份钱我也不想赚了。”杜鸻起身,态度决绝,“如果你非得让我接手阳总剩下的内容,那我辞职。”
“你敢?!”马组长拍桌而起,他下意识看了眼杜鸻背后的摄像头,压低声音,眼神狠厉地看着杜鸻,“你以为你跑得掉吗?真这么天真以为辞职就能解决一切了?当初那份合同是你亲自送过去的,内容备份都还在你的电脑里。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你真以为自己能够择干净?”
杜鸻冷笑一声,“我为什么不敢?马组长,你不是第一个用那份合同威胁我的人。如果你接触过胡总,和他的助理聊过天,就会知道那天我跟他助理说了什么。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电脑里的东西是怎么被替换的,你们又是怎么利用我的病骗我上钩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们真的以为警察查不出来吗?”
杜鸻不管马组长的脸色有多难看,继续说:“好,就算阳总手眼通天,最后这锅还是非得扣在我的身上,那你们也别忘了,我是个病人,我有病例,有就诊记录,要查随便。就算这些都没用,我也无所谓,不就是坐牢么?那就坐,我倒霉我认了!只是你,阳总,还有的什么胡总之类乱七八糟的一块牵扯到这件事里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杜鸻这下是真正的神清气爽了。他从来没有对自己的领导这么牛气过。他确实是个能过则过,能忍则忍的脾气,但这不代表他被逼急了还是只会坐以待毙。
他一光脚的怕什么穿鞋的,要死一起死,大不了不就是死么?
杜鸻越想越觉得心情开阔,甚至忍不住大笑出声。他看见马组长那跟吃了满嘴苍蝇一样的表情就觉得高兴,越笑越大声,最后他看见马组长的表情变得不解和惊恐。
无所谓,真的无所谓,他本来就有病,正好。
一切都正正好。
从小会议室里出去之前,他指了指监控的方向,“如果不想留下什么把柄,马组长记得再找人把监控删了。反正这事儿你干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应该挺熟悉流程的,对吧?”
“嘭”的一声,马组长把桌上的杯子摔到地上。杯子四分五裂,里面的热水四溅。
杜鸻吓了一跳,但一点都不怕。
他现在可觉得自己太牛逼了。
他们在小会议室里的谈话外边虽然听不清,但窗帘没拉,外边随便路过谁多能看到里面的情况。他们依旧吵得不可开交,估计又要成为公司其他人的谈资了。但是无所谓。
“牛啊你。”严潘把手机递过去给杜鸻看,“他这次又逮着什么机会给你穿小鞋了?不过我看这情况怎么像是你让他吃瘪了呢?别说,我看得还挺爽。”
杜鸻笑了一下,“对,我这次就是让他吃瘪了。反正最近离他远点吧,最好不要有任何工作上的交集。你也是。”
杜鸻点了一下他的小徒弟。
小徒弟担忧地看着杜鸻,“师父你真的没事儿吗?”
“我能有什么事儿,放心。”杜鸻现在整个人都非常亢奋,恨不得跑到酒馆里做几杯破茧,把他现在的灵感和牛劲儿使完,“今晚都有事儿没事儿?我请你们喝酒。”
严潘“哎哟”一声,“我没事啊。怎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好事儿让你请我们喝酒?”
小徒弟也好奇。
不仅是他们俩,刚才在群里吃过瓜的同个组的同事都很好奇,不过他们没指望着杜鸻能请他们喝酒,毕竟在这个组里,他们和杜鸻的关系还没好到那个地步。
杜鸻摆手,“没什么好事,就只是想要请你俩喝酒,心血来潮不行?不喝拉倒。”
“喝啊。”严潘撞了小徒弟一下,“你师父请喝酒呢,你去不去?”
小徒弟脸上露出笑,“去!”
一整天都很安静。
马组长早上被杜鸻怼完后没多久就带着公文包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去见阳总,反正一直到下班时间也没回来。
下班后,三人往世外酒馆走。
三人之前都一块去过世外酒馆,尤其是严潘,在带杜鸻和小徒弟去之前去过好多次,清楚那一路上也就只有世外酒馆那么一家酒吧。要喝酒不是去酒吧还能去哪?去外面的路边摊么?
严潘几次想问,但觉得杜鸻现在的心情不错,也就闭嘴没说话。最后杜鸻掏出钥匙打开世外酒馆的卷帘门时,他没忍住“卧槽”了一声,“你哪儿来的钥匙?你把这租下来了?”
“啊。”杜鸻没多说,把卷帘门推上去,领着严潘和小徒弟下楼,“我叫外卖了,点的都是你们爱吃的。这里安静,正好说话聊天。就是我会的酒不多,但是抽丝和破茧这两种管够。”
小徒弟不知道望老板没了,问了一句。
杜鸻和严潘对视了一眼。
严潘勾着小徒弟的肩膀说:“望老板旅游去了,去了好远的地方,地球另一端吧应该?”
杜鸻笑了一下。
什么地球另一端,是另一个跟这里长得一模一样的平行世界。
小徒弟不是孩子,听得出来这话背后的意思,但也没多问。毕竟这种事儿不好深问的。
杜鸻熟练地走到吧台后调酒,“你俩喝什么?抽丝还是破茧?”
“你真会弄么?”严潘伸长脖子去看,“别一会儿调出什么不能喝的有毒的东西出来。我好久没来了,抽丝和破茧都是什么?望老板发明的新品?”
“嗯,灵感来源于我。”杜鸻神秘地笑了一下,开始调酒。
严潘:“我还没点呢。”
杜鸻:“行了,大人做什么选择,当然是都要了,是吧?”
看着杜鸻调酒的时候有模有样的,严潘啧啧称奇。小徒弟也坐在吧台外面的高脚椅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师父调酒,眼睛里有羡慕又有佩服。
杜鸻一共调了六杯,三杯抽丝三杯破茧。
“先喝抽丝,感觉不一样。”杜鸻把酒分过去,“昨天你说的事,我觉得就快发生了。老马今天跟我说什么了你们猜猜?”
严潘:“这哪儿猜得到啊?”
杜鸻坐下来,抿了一口抽丝,“那我慢慢说,你们慢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