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斯派克露天泳池边。
齐礼言照旧推着季晚意的轮椅缓缓走过来,沈舒寒的面色如水面一般平静,点头道:
“季总,好久不见。”
季晚意坐在轮椅上笑着说道:
“好久不见了,沈会长。怎么想起来约在这里见面?”
没等沈舒寒再度开口,齐礼言便一下子冲到了沈舒寒面前,面色惶恐地说道:
“沈会长...之前的事情是我多有得罪,请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沈舒寒有些贵人多忘事:
“你什么时候得罪过我?”
“害!就、就是那晚,我酒后犯浑,摸了你们餐厅小姑娘屁股那件事儿!我真是该死,我真不是个东西!”
沈舒寒心里憋着笑,嘴上却把得严:
“哦!你这么一说...好像还有另一件事儿吧?”
“另一件事儿?”
沈舒寒轻蔑地一笑:
“许梦瑶。这个名字你熟吗?”
齐礼言一听,顾不上旁边的季晚意,差点就给她跪下了:
“哎哟我的姑奶奶!这可不兴说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舒寒向来对这种龌龊事不屑一顾,当即便嗤笑道:
“你是在质问我吗?”
齐礼言头立刻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会长您突然提到这事儿是想...?”
沈舒寒见好就收,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
“奥,也没什么,只是想让你和我们酒店的宛然总监道个歉。”
“向她道歉?我向她道什么歉呀我?”
“那就要问你自己喽,毕竟现在宛冬已经在我的私人疗养院里,你再也奈何不了他了。”
这时齐礼言大惊失色,怎么沈舒寒竟然连他曾经威胁过宛然都一清二楚,难道宛然和她结成了同盟?不过也不是没可能,毕竟现在沈舒寒是个香饽饽,谁不想跪舔讨好呢?
“行行行!您让我怎么做都成!”
“咳咳!”
这时,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的季晚意终于打断了他们。
“呃、季总,你们聊,我就先退下了。”
【脚步渐远】
季晚意手中摩挲着那根拐杖顶端的红宝石,眯缝着眼睛:
“沈会长果然有两下子。”
沈舒寒谦虚地低头,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季总您过奖了,只不过是一些拿捏人心的小手段罢了。”
“你这次约我过来,是想终止合作吗?”
沈舒寒一愣:
“我为什么要和您终止合作?”
“你如今已是墨城商会会长,难道还看得上我这样的客户吗?”
“季总,”
沈舒寒从旁边吧台上拿来两杯红酒,递给季晚意一杯:
“我沈舒寒可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徒。”
说完,她主动和他碰杯,仰头便将那杯红酒饮下。
“知恩图报,是我做人的准则之一。不过我倒是有一点一直没想明白,那就是您为什么要在我落魄时执意帮我。”
季晚意明显不想告知她实情:
“我说过,互惠互利,合作共赢。”
“可我昨天在机缘巧合之下忽然知道了一件事情,是关于您这双腿的事情。”
季晚意的笑容明显僵硬起来,摩挲着拐杖的那只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沈舒寒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继续说道:
“您这双腿,是被我公公打废的,对吧?”
被她戳到痛处,季晚意将左手放在了毫无知觉的大腿上。
“当年我公公和您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于是你们决定在海边悬崖上决一死战。你们使用同一把左轮手枪进行俄罗斯轮盘对决,刚开始你的运气很好,可你不知道的是,那把手枪是我公公的配枪,他比你更加熟悉子弹盘旋转的声音。”
“于是当他听见熟悉的声音时,想也没想就直接一枪打穿了你的腿,你失足跌下悬崖,被抢救回来时双腿已经粉碎性骨折,再也无法逆转。”
季晚意瞪大了眼睛露出许多眼白:
“你、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
沈舒寒没理会他的疑问,正说到兴头上:
“你因为残疾而一度自暴自弃,放弃了那个女人,决心跑到国外重新开始,而我公公段毅,自然而然地将那个女人娶回了家,几年后便生下了段霖,而你一生未娶。”
“够了!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你还提它做什么!”
“我当然要提了!因为你同我一样,不想让段家接管墨城商会,你一直都想报复回去,对吗?”
“呵呵,沈会长果然是个聪明人。”
“所以,这才是你不惜余力也要帮我的原因。现在段家大势已去,我认为你可以开始行动了。”
季晚意很是费解地看着她:
“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丈夫的父亲,你就这么狠心吗?”
沈舒寒眸中瞬间浮现杀机,幽暗无比:
“那如果我说,段家几次三番想要我的性命,你还会觉得我狠心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豪门的婚姻本就是一笔生意,现在生意做崩了,婚姻也就失去了原本的价值。
“既然如此,那我便要用我的方式结束这场恩怨了,希望到时候沈会长不要阻拦。”
“你放心,我非但不会阻拦,还会助你一臂之力。”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爸!我不同意你去见他!”
段霖愤怒地指着母亲的遗像:
“我相信如果妈还在的话,也不会同意的!”
段毅绷着一张脸,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我已经答应去见他了。”
段霖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什么?你忘了当初他差点把你害死吗?还有妈,妈临终前嘴里念着的人不是你,是他!”
“够了!”
段毅有些恼羞成怒:
“你妈已经死了!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何必再提呢?!”
“可是爸...他为什么忽然间找上你,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不是忽然,他是刚知道你妈的死讯,想来悼念。”
段霖的态度依旧很坚决:
“我不允许他靠近我妈的墓碑一步。”
【拍桌】
“啪”地一声,桌上的物件都被震得四下晃动,段毅捂着头还想说点什么,最后却没有爆发出来,只是略显疲惫地说道:
“人死不能复生,就这么办吧。”
之后无论段霖再怎么表达抗议,他只闭门不出,再也不理会段霖。
...
“他竟然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好,我明白了。我来负责拖住段霖,您万事小心。”
挂断电话,沈舒寒抬眸远眺城市楼宇,看着车来车往的都市风光,她心中明白,属于她的时代,已经悄然来临。原本她是打算和季晚意详细商讨一下那天的细节的,可对方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只说这是父辈之间的事情,不能让小辈为难,于是沈舒寒也就没放在心上。
“季总也许会发动政敌一起对付段家,他这么决绝,一定是手中已经握有把柄,而我只需要切断他们父子之间的联系,给他们充足的交涉时间就行了。”
可她凭借着直觉,还是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如果换作她是季晚意,她是一定不会放过害自己残废的人的,更何况这个人还夺走了季晚意此生最爱的女人。再者,季晚意早年奔赴海外谋求发展,虽说现如今已是海外巨头,可在国内几乎没有根基,如何能够联合起段家那些政敌呢?想到这些,她有些拿不准了。
“难道季总这次去见段毅,就真的只是为了叙旧吗...”
这时,办公室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
沈舒寒收回了思绪。却没想到厉天书探头探脑地进来:
“舒寒姐,你要不要现在上去一下?”
“有客诉?”
“那倒不是,刚刚一群人忽然冲进餐厅,把各处都摆满了花,那些用餐的客人都觉得莫名其妙的。”
沈舒寒也有些懵,什么叫摆满了花?又是谁在她的餐厅里招摇过市。
“走,上去看看。”
于是她便跟着厉天书上了楼。老远就见一片火红的景象,厉天书指着前面说道:
“你看你看,都摆成这个样子了,客人都要走不了路了!”
走到近处才发现,那些都是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甚至于有的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是谁干的呢?沈舒寒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余安,于是当即准备给他打电话,只不过刚刚拿出手机,耳边便响起了一个让人憎恶的声音:
“老婆!我来了!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今天晚上我接你去吃饭,花园餐厅的顶级料理,你肯定喜欢。”
于是沈舒寒将手机一把放回口袋里:
“段先生,是什么妖风把你吹来了?”
“没有啊,我看今天风和日丽的,就想给你送份儿惊喜,怎么样,还满意吗?”
这时,不远处已经有客人开始抱怨。
“这什么人弄的啊?还让不让人走路了?!”
“阿嚏——哎...老公我们走吧,我花粉过敏,我们去别的地方吃饭吧。”
沈舒寒偏头看向段霖:
“这里是我的餐厅,请你不要影响我餐厅的正常运营。”
说完,她挥手示意厉天书过来:
“姐,我在呢。”
“你带小时工把这些花都搬走。”
“好的。搬哪儿去呀姐?”
“搬去工程部,后面有个废品回收处。”
“好嘞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