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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病去如抽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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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再奉命赴家宴时,崔缨的席座已位居众女之后。

寒夜内集,满堂欢笑,或父子相亲,或母女相爱,或兄弟相戏,仿佛都与她隔着一层冰霜,打动不了她的心。她也尝试过融入这样一个大家庭,可最后,只能冷眼观望。偶尔逢场作戏,还能应答曹操几句。

卞夫人对她仍旧慈爱,跟其他公子小姐并无甚分别,她祥和的微笑总是让崔缨想起《红楼梦》里的薛姨妈。

只是,自那时起,崔缨才算认识到“大夫人”的真正内涵。

她是曹丕曹植的生身母亲,却永远不是崔缨的。

那个名唤崔缨的人,年纪轻轻,却像是历经千帆的老妪,开始不住地叹息。

她开始讲述,一个老掉牙的故事。

“我身上有无数个裂缝,到处在漏水。”

这是希腊某位诗人关于悲剧最有力的诠释。

悲剧啊,它就像,家宴上那只被她碰倒的双耳漆杯,杯中美酒洒落一地,是美好变成泡沫幻影,是遗憾覆水难收,杯身遍布裂痕,那是悲剧撕开人心后留下的伤口。

十四年汉末生活,九年乱世劫难,在记忆里只如白驹过隙,而前世经历的种种,却恍如昨日。不论是前世还是今世,痛苦的感受却是丝毫未少的。

前世伴她十八年的父亲的早逝,固然是心底永远无法愈合的疤痕,为其所哀戚之情,远甚于她对今世生身父母的怀念,然她并非对后者就失了心肺,不过是千疮百孔的心再平白洒了一把盐罢了!

原来,她从未像个艺术家一样,大大方方地从悲伤中走出。

你们听,曹府家宴上,在奏乐歌《棠棣》呢。

可食案前的她,一身疲惫,双眼朦胧,直把《棠棣》听作《蓼莪》。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路,慈父故,人生只剩归途。

归去!归去!可她又能归哪里去呢?

活在古代,常有忧生之叹,心惧杀生之祸;

行于曹府,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既恐庸碌平生,又畏卷入权势斗争;

居于席间,睹景思亲,往往心慵意懒、神思倦怠、精神萎靡。

她想回去二十一世纪,她想念那里的生活了。

那重生于古代的喜悦,不知多少年前就早已消失殆尽。

“我想念我前世的弟弟和母亲!真的很想啊……我不要我的三国情怀了,还不行吗?”

对崔缨来说,二十一世纪,到底是未来,还是过去?她到底是因为死亡回到了过去,还是从前做了一场穿越到未来的梦呢?

黑夜无声,没有答案,只有冰冷的雪花,自穹宇落至她手心,渐渐化开。

那段日子,她总是做噩梦。

老能梦见以前的人和事,梦见自己的亲人死掉,梦见自己突然有一天放学回家,问爷爷:“爷爷,奶奶呢?”

爷爷红肿着眼睛,一言不发,什么都不告诉她。

她不知道自己那时为什么总是害怕尚未发生的事,她也想不明白,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选择去放纵自己,去跌落沉沦的深渊?

也许,她是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了吧。

…… ……

冬去春来,经过一个季度的调整,崔缨的心绪平复了不少,但仍似有物堵在胸口,闷得难受。

正月底的某天,她终于憋不住想出门喘口气了,于是掬起盥洗盆中一抔清水,扑在脸上,胡乱擦了擦,便走出了房门。可当她在后院绕了一大圈,这才发现府中大部分公子小姐都不见了身影。

拦住廊道里一名小厮,方从他口中得知,曹操引大军亲征壶关叛贼高幹,今天就是出师的日子,司空府亲眷多往西城大门送行。

崔缨曾听闻,那高幹本是袁绍外甥,当初袁尚败走中山郡,他出降于曹操,仍为并州刺史。如今兴兵反曹,据守壶关,独木难支,相信很快就会被曹操大军击溃的。

她正为曹操要离开府中一段时间而暗暗自喜,突然想起一事,险些失足跌脚:

军祭酒郭嘉,即便不在出征之列,也当在送行之列啊!

崔缨精神振奋,慌慌张张狂奔出府,两个侍婢紧追着她跑。

街道人稀,想来都去西门送行了,她一路不停地加快脚步。到了西城门口,却见百姓揣袖扎堆站着,拥堵不堪,她拼命踮起脚尖,也看不到前方。无奈之下,只能登上城楼瞭台,挤到一处墙口观望。

只见大军早已行至远处,除了高扬着的军旗可辨,其他人脸,一概模糊不清了。

错过了,错过了,她又错过了!

今年已是建安十一年,曹操很快就要北征乌丸了,郭嘉就是在那时英年早逝的,难道她真的……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么?

曹府亲眷已陆续返还,崔缨愤愤跺脚,走下城楼,茫茫人海中,四处寻觅官服之人不见,不禁怅然绝望,欲哭无泪,根本听不进身后侍婢们气喘吁吁的呼唤声。

“缨妹?”

崔缨愕然回头,但见曹丕与一众骑兵入城而来。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她疾步上前,连忙笑问道:“二哥,二哥!郭祭酒随军出征了吗?就是,就是上回缨儿提过的那位军师先生!”

“郭祭酒?他随父亲出征去了啊……”曹丕狐疑,“缨妹,你问此人作甚?”

崔缨闻言罢,作泄气状,耷拉着肩膀,一声不吭。

“郭奉孝么?”曹丕身边随行的一位长者捋须笑问道,“某也为奇,敢问女公子如何识得他的?”

崔缨抬头一脸茫然,曹丕扬鞭介绍道:“这是荀先生。”

崔缨浑身震栗,激动得手指乱舞:“您……您是荀令君?”

长者又笑了,可下一秒他的笑意定格,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崔缨一番,看得崔缨直哆嗦。

“你……不是荀彧……”

“在下荀衍,是文若之兄,以监军校尉守邺,都督河北事。”

长者接着对曹丕说了句隐晦的话,声音虽小却传进了崔缨耳朵里:“二公子,司空外征强敌,不可不防内起萧墙之祸。来路不明之人与事,还须多留些心眼。”

曹丕点头,转头看向了崔缨:“缨妹妹,你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是什么缘故让你上来便问我父亲的两大谋臣呢?”

“……”崔缨答不上来。

“你的病痊愈了吗?”曹丕见她精神异于往日,不禁笑道。

“二哥莫非……也以为缨儿染上了不治之症?”

“这三月,你确实像是生了场大病,”曹丕拉缰,正色道,“二哥劝你一句,不管心里藏着什么事,都要知道‘随遇而安’这四个字,任何时候都不可丢了身份……”

“哦。”

“适才,我见着令叔了。”

“啊……我叔父?”崔缨回过神来,避开荀衍灼灼目光,小心地问,“他身体……还好吗?崔府,可还无恙?”

“令叔金安无恙,如今,可是高升司空府东曹掾了呢。”荀衍代答道。

“东曹掾?”崔缨有些惊喜,“典选举那个?”

“然。”

曹丕眯眼看向西门大街:“父亲此征,不知何时旋反,少则数月,多则一年。走前还教令叔,要佐我守卫这偌大的邺城。时辰尚早,我正要周城巡防,缨妹,你早些回去。”

崔缨一听要回去,急忙摆手道:“不,不,我……我还想去崔府看看我阿弟……二哥,你会帮我瞒着母亲的,对吗?”

曹丕笑:“我遣几个府卫随你一同去。”

“不了,谢二哥……缨儿房里两位贴身女婢,都跟着呢。”

曹丕点点头,拍马便走,和荀衍领着一众骑兵往东门方向去了。

曹操虽未立嗣,但此番让长子守城的命令,也促使曹丕成为明面上的“世子”了。相信明眼人都清楚,他曹丕与曹冲,就是目前曹操嗣子的竞争人选。不知道今年司空府,曹操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会发生些什么。对了,刚刚那个叫荀衍的,怎么见第一面就对她崔缨有那么大敌意?难不成最近邺城真有什么动静?要真有叛党作乱,她这个与袁家有轻微联系的义女也会被提防吧,而司空府的流言肯定也入过曹丕的耳,该怎么做才好,真让人愁死。

崔缨不禁叹气,回想着刚刚,情急之下才想起,这邺城,她好像还有个“家”,等着去探望呢。好久没见着铖儿了,不知他近来可好,学业如何。

春来无雪,恰是看望之时。

正思量间,侧巷匆忙走过两个大户人家女婢打扮的人,她们远远见了崔缨,就叫道:“是缨姑娘!缨姑娘!”

崔缨惊喜非常,连忙揽裙上前:

“你们……不是我婶婶身边的两位姊姊吗?如何在这里呢?”

“是,是,奴婢们,正是崔府中的下人。”

她们上气不接下气,慌忙跪下:

“缨姑娘,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啊……”

“什么死不死的,起来说话!”崔缨听得头疼,连忙喝令道。

她们相视一眼,神情不安,欲哭无泪:“缨姑娘,奴婢该死,奴婢们……不小心将少公子跟丢了?”

“铖儿不见了?”崔缨惊恐不已,“何时之事?快快说来!”

“少公子与老爷同来西门,老爷前脚刚去衙署,命奴婢等将公子带回去,适才人来人往,这转眼间,少公子便不知去了何处!奴婢们正着急着找呢!”

铖儿也来西城送行了,他……莫非是来寻他阿姊的?

崔缨心咯噔一声,联想到自己当初也是在大街上走丢被拐走的,顿时心急如焚!!他才不过十岁啊!他能去哪儿呢?

这西城大道直通司空前府,崔缨一拍头,连忙回身对四个女婢说道:

“快,快原路返回司空府,铖儿,铖儿那么聪明,他定然是去府上找我了!”

她又开始狂奔!

比赶着见郭嘉的心情还要焦急万分!

其实她对自己的判断将信将疑。

其实她也不敢保证铖儿一定平平安安。

可她只能在心里默念:铖儿啊铖儿,你不会有事的,等我等我,阿姊路上来了!

一路风声正紧,天边云团变幻,似有风雨之兆。

天色越来越暗,崔缨紧揪着心,不曾有片刻停歇,终于喘着大气跑回了司空府,从偏门进入内府。

穿过拐角沙路,来到内府正南门前,只见门口有一男童以手托头——果真是她那同胞至亲崔铖!

“铖儿!”崔缨欢喜着招手,大声叫唤道。

小铖儿无辜地回转过头,却令崔缨大惊失色,站在原地——他满脸泣痕,一身灰尘,头上不知何时,竟磕出一个大包!

他的身后,站着尹姨娘二子——何晏、曹矩两兄弟,还有曹操次女曹宪,杜姨娘之子秦朗,以及孙姨娘之子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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