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者坚定地说不要对产品产生感情,实在是很现实又冰冷的一件事。
元莫沉吟片刻:“您的意思是,让我减少机身互动,最大化的发挥战斗优势?”
豹人教授点头:“对,所以我想在改动你的武器系统之前先调整一下感知系统,生物修复和生物感知并不是越先进越好,尤其是你们龙族。”
他点点面前把一队陪练都练趴下的两个小龙人:“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皮糙肉厚,对非致死性威胁敏感度较低,调高感知也用处不大。还不如把精力放在其他模块上。”
“毕竟机甲本意为‘机械动力装甲 ’,”柯莱特最后补充:“机械在前,动力在后,智慧生物不能舍本逐末,发挥机械优势才是第一位。”
“这话你应该跟羽人族说。”铎莱尔嘟囔着:“一般只有他们会出这种人机不分先后的意外。”
听见这话的短尾矮袋鼠老师挥手“pia”的给了他一个巴掌:“闭嘴吧你。还好你们队伍里面没有羽人,不然没参赛呢先内讧了……不对,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凑够人数?”
他皱着鼻头,圆耳朵一抖:“报名快截止了,你们打算找谁?”
元莫:“常副校长有个学生,年龄符合要求,机甲水平也算可以。我们问过了,他说可以帮我们这个忙。”
一张照片被调出来,卷毛男生的在花海丛前微笑,下面紧跟着是个人资料——这是一张报名表,后附有个人机甲的各项参数和相关经历。
“他好像是阿尔克老师的族亲吧,”铎莱尔问:“他能驾驶机甲?”
“他没问题,和阿尔克老师不是一支的。”元莫说:“人还挺好的,没多久就回复我了。”
袋鼠老师将报名表接收,蹲在那里翻看。剩下三人则是继续讨论机甲改动的事。
眼看着正午将近,短尾矮袋鼠站起来:“行,我看资料大致符合要求,就是两点。”
他比出两根手指:“第一,他没有官方赛事的参赛经验,严格来说只能算得上民间爱好者,你们磨合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问题不大。铎莱尔元莫点头。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你们告诉过人家,你们这次是要去拼命的吗?”
*
“你想好了吗?他们这次想要夺冠,压力不会小。”
人工花海之上,人造的月牙晃啊晃,常黎在月光中温和的对着自己的卷毛学生说:“伤亡的可能性小,但不是不存在。你要考虑清楚。”
“人类那边也很看重这次机甲联赛,他们上一届前五只占其二,怕是憋着一股劲,想要这次一雪前耻。你们的生存压力会很大。”
人类在机甲上的技术是不可否认的先进。此前几十年里,别说前五,就是前十基本上都由人类包揽。导致边区多数无主星球的第一开发权一直在人类手里,兽人联盟只能等人家开采完了去捡剩下来的边角料。
好容易这几届名次好看一点,人类那边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为了名次越打越猛,甚至开始不择手段。五年前的那届比赛动用了大规模武器和生物病毒,一支队伍直接团灭。
“我知道的,”卷毛点头:“上一次羊人族五个选手全部重伤不治,这一次的比赛绝不会轻松。”
“你心里有数就行。”常黎见他明白,想想又说:“有空回一趟族里,去拿点保命的东西。”
“上次羊人族死的五个全是兽神血脉,羊人损失太大了。所以联盟规定本次比赛,每支队伍同一种族不能超过两人。要不铎莱尔和元莫会直接找一个翼龙族或者鳞龙族的人来。”
“不过他们的机甲防御很厉害,你不行就往他们身后躲。”常黎开玩笑。
毕竟学生也有亲疏远近之分。他知道卷毛只是被抓来凑人数的,上赛场见见世面不是坏事,但要是因此把命丢了就不值当了。
他看了一眼终端:“好了,没事你就先回去吧。”
卷毛犹豫了一下:“老师稍等,还有件事,我上次忘记很您说了。”
他从口袋捧出个红色的小盒子,方正扁平一块,放在桌面上:“这是上次来您办公室的那位狐人托我转交的,但是我给忘了。实在抱歉。”
男生的手很稳,但是又很小心,小心到常黎一眼就看出来怎么回事,但他没有点破,也没有接,抬手赶人:“我知道了。”
卷毛露出几分不安来,起身行礼,离开了树屋。
桌面上的微缩屏幕里,回到羽人主星的阿尔克只能看见红盒的一个角,问他:“这是什么?”
常黎手指轻点,将通讯转换成实时投影,两人便如同对面饮茶一般坐在桌子两端。
盒子打开,阿尔克讶异的睁大眼:“你什么时候给出去的?给了狐人……是那个卓琰吗?”
盒子里是一根盘旋的长羽毛,尚且温热,泛着橙黄色的光芒,好似一捧火凝固成了它柔顺的模样。
“你倒是大方,”阿尔克嗤笑:“研究院那边为了半根羽轴都快打起来了,你倒好,直接送出去一整根羽毛!”
常黎作为最后一只凤凰,耐高温抗真空,全身上下都是宝,研究价值和使用价值日常打架,赢了的可以在换毛期收获他的身体碎屑,啊不,掉下的羽毛。可谓是羽人族第一硬通货了。
货源本鸟往后一仰,在摇椅上来回晃悠:“怎么,我的羽毛我还不能做主了?”
“你能,你当然能。”阿尔克幽幽到:“你能送,人家也能退嘛。”
“……”
常黎晃悠不下去了,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就你会说话,你是怎么轮上外交部长的?我不在的时候其他长老都选择性眼瞎了吗?”
他生气时眼皮不动,眼珠发红,室内的气温骤然上升,空气都在肉眼可见的扭曲。但阿尔克完全不怵,反正她又感受不到,依旧一副谁来怼谁的架势。
“你怎么不说是为了谁?我看见预言里你的身后一片红,细细密密没完没了,好像下雨一样。吓得我赶紧找长老们调兵。”阿尔克敲着桌子到。
虚拟的手指穿透桌面,却好像有着清脆的回响:“不能直接调兵,我级别又不够,护卫队塞不下那么多人,只好临时升个官。要不然流渊凤翼舰都开不过去。”
她很不客气的到:“没有接应,你个傻鸟就自己往回飞吧!”
这会儿没有外人,她是不怕常黎的,甚至没有什么尊敬之意。
她们认识几十年。常黎在蛋里孵化时,她还是个小女孩,每日围着老大一个蛋叽叽喳喳;等她长大成年,常黎又刚刚破壳,换成她陪着雏鸟一点点成长。他们一起度过了近百年的时光,在认识和讨论这个世界中了解世界,而后了解彼此。
星河流转间,他们走完了朋友的每一个阶段:好奇、沟通、争吵、和解,然后渐行渐远。幸运的是,他们还需要彼此利用和并肩战斗,不至于走上分道扬镳的结局。
常黎显然也是想起了曾经吵架的经历,肩膀一塌,声音也小了不少:“这不是怕你负担太重,你看,还没到换毛期已经开始掉毛了。”
他一指翠鸟人的披风底:“羽片掉下来了,还有绒毛,你今天还没出门呢吧?”不然早就照照镜子整理仪表了。
“跟你说完就出门。”阿尔克随意地摆摆手:“你之前让我关注浮越府的动向,有新消息了。”
常黎来了精神:“是那群兽人贩子的?”
阿尔克:“不是,是有关‘歌姬’的。”
鲛人族的“歌姬”就是族中的长老,但是她们大多潜于深海,近些年不再管鲛人族的俗事,最大的动静就是星网上的做虚拟歌手,名下上百亿粉丝。堪称各家长老中的一股清流了。
“七位‘歌姬’原本是有各自的固定居址,但是上个月有三人秘密前往浮越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阿尔克在那头端起茶杯,吹开茶汤,继续道:“鲛人族最近的新闻也一切正常,几乎看不出什么动向。”
“也没有之前那些兽人贩子的后续报道吗?”常黎插问。
阿尔克一愣:“主犯不是押送到来鲛人主星了吗?审讯结果出来之前,没有新消息也是正常吧。”
也就是说,没有人跳出来给他们洗白。常黎想着之前卓琰跟他说过的话,心里渐渐往下沉。
他打开通讯屏蔽系统,将和卓琰许下的交易告诉长发的翠鸟:“现在看来,他说的可能都是真的。我们只是扫走了一部分落叶,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更多的枯叶在源源不断的下坠。”
阿尔克看着男人叹气,突然问:“你为什么不怀疑他呢?”
常黎:“谁?”
“卓琰啊。”阿尔克到:“他才20岁,单单就和你的交易来看,他知道的也太多了,你就不觉得不合理吗?”
“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他有可能在这条贩卖链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