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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萧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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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沅

*

嘉福殿。

冯昭仪和冯月知道了冯雪被人抓到宫正司。

冯月急得不行,“姑姑,非大过不进宫正司,阿雪是在谨慎不过的人了,这些年就没出过错,怎么会被人抓进宫正司……”

冯昭仪还在病中,听到消息,强打起精神起来,“现在宫里正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时候,越是慌张的时候,我们越不能急,我先找人问问阿雪她们是因为什么事进宫正司的,总得弄清是什么事。”

冯昭仪没多久就得到了确切消息,冯雪和林尚书得罪了孙棠。

六皇子登基在即,孙棠如今春风得意,风头正劲,她说冯雪和林尚书有罪,谁也不敢反驳。

冯昭仪知道自己无法和孙棠抗衡,只能暗中送点伤药过去,冯月主动请缨,拿着药和吃食去看冯雪。

夜半时分,冯月披了件黑色披风,趁着月色,溜到宫正司牢狱门口,冯昭仪早就和看门的人打好了招呼。

看门的内侍看到冯月,让她打开自己的包袱,看了一遍,发现只有一些药和吃的,都是很寻常的安全物品,没什么不能带进去的,冲冯月点了点头。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穿过一个又一个牢房,牢房里阴暗潮湿,带着皮肉腐烂的味道,不时有老鼠穿过,内侍带着冯月到了关押冯雪和林尚书的牢房。

看门的内侍低声嘱咐冯月,“快些出来,不要耽搁太久。”

冯月点点头,给看门的人塞了一块银子,“给大哥打壶酒喝,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看门的内侍掂了掂银子,挤出一个笑,“姑娘放心,我会照顾林尚书她们的,时间紧迫,我就不打扰你们呢了。”

看门的内侍背影消失在冯月的视线里,冯月才敢和冯雪说话。

她抚着冯雪沾着血迹和污渍的发丝,满眼心疼,眼中含泪,“阿雪,我和姑姑都知道你们是冤枉的,但是现在孙棠势力太大,姑姑救不了你们,只能让人在暗中照拂一二,我就更没用了,出了事,我只知道慌神,什么都做不了……”

冯月边说边把包袱里的糕点,伤药拿出来递给冯雪。

林尚书和冯雪身上血迹斑斑,此时饿极了,抓过糕点就吃。

冯雪把糕点撕成小块喂给萧沅,给他喂了口水,看他吃了才放心。

冯雪将头抵在冯月的怀里,想从姐姐的身上汲取温度,“姐姐,我好疼……”

林尚书缓过劲了,告诫冯月,“孙棠为人心思狠辣,睚眦必报,况且她现在风头正盛,不要跟她发生正面冲突,否则吃亏的会是冯昭仪。”

冯月点头,“我会告诉姑姑的。”

看门的内侍过来催,“一会儿我就要换班了,有什么事儿下次再说吧。”

冯月担心被换班的人发现,“阿雪,等姐姐下回来看你,伤药你们要藏好,别被人发现了。”

冯雪用力点头,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活到下回,“姐姐,你回去千万告诉姑姑明哲保身,不要轻举妄动。”

冯雪心里想着,自己死不足惜,千万不要牵连姑姑和姐姐。

冯月答应下来,在内侍的催促下快步离开了。

*

清泠泠的月光投射到牢房狭小的窗子里,夜里的风显得格外寒凉。

萧沅打得发起了高烧,冯雪把他搂进怀里,像搂一只小猫。

三个人就着稻草,迷迷糊糊睡着了。

后半夜,冯雪突然惊醒,她用手去摸萧沅的额头,很好,应该是姐姐带来的伤药起了作用,萧沅原来滚烫的额头,现在也凉下去了,恢复成正常的体温。

冯雪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之前自己去送崔侍中的事了。

那时候,崔侍中也坐在这样一个牢房中,那样才华出众又高傲自尊的女子,最后只能落于一滩污泥中。

崔侍中当时在想什么呢?

夜凉如水,冯雪却觉得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身上一凛,汗毛倒竖。

冯雪望向视线来处,原来是林尚书。

林尚书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看冯雪望向她,轻声开口,“你受我连累,我总要告诉你事情始末。”

冯雪之前听孙棠大放厥词,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她轻轻颔首,看破何必说破?

林绣的脸上浮现追思之色,“大概十五六年前,那时候我十三岁,虽然是罪奴身份入宫,但遇到贵人让我从浣衣局脱身,我读书天赋高,家中之人皆是饱读之士,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读了不少书,我进宫学堂,不久就被破格提拔做了末等女官,大概当年人岁数小,心也软,无意间见到了酷似我早逝亲妹的孙棠,那时候孙棠才八九岁,不叫孙棠,而是叫孙盼弟,瘦瘦小小的一个孩子,嘴笨,做活也慢,在宫里受人欺负,我看了很难受……我认她做了妹妹,给她改名叫孙棠。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1】在我看来,兄弟之情,姐妹之情都是一样的,那时候我的父母兄弟早就全没了,我想的也简单,只盼着与她做一世的姐妹,相互扶持到老。”

“再后来,我步步高升,意外结识了李敷,我与他的确彼此有意,但我自知当时我不过一个小小女官,故而我只与他君子之交,从不逾矩。但我没料到,孙棠喜欢上了李敷。”

“我告诉孙棠,她绝不能对李敷动心思,李敷是高平宣公李顺的长子,长子是要继承家业的,比其他王府公子更尊贵的同时,也承担了更多的责任,李敷那样的身份一定要娶门当户对的高门贵女做宗妇,寻常人过去了只能做侍妾。我待她如珍宝,教她自尊自爱,让她读书明理。她读过那么多书,可以做女官体面地过一生,怎么能去做看人脸色度日的妾室呢?”

“那时候孙棠也十三四岁了,她假意答应了我,实际上,我现在回头想想,她那时候应该就开始恨我了。再后来,她跟着我做到了五品女官,不知怎么私下结识了闾左昭仪,她就与我恩断义绝,一别两宽,再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也不用我说了。”

冯雪终于明白为什么林尚书不肯再收徒弟了,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怕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从小养到大的妹妹背叛自己,怕是锥心刺骨之痛,林尚书说的轻描淡写,实际上已经无法信任任何人了。

冯雪想到什么,忽而开口,“今日您被抓了,小桃跑到我这里,她说那些抓你的人说你矫诏,这是怎么回事?”

林尚书并不清楚矫诏的事,她说起此事也是一头雾水,“我为皇后娘娘起草诏书有十年之久了,我用我早逝的先祖发誓,我从未做过矫诏之事。我猜,应该是孙棠故意栽赃的,闾左昭仪所处的六皇子马上就要登基,孙棠势大,众人上赶着都要讨好她,诬陷你我矫诏,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不要担心,若有审判的一天,实在不行我会把所有的罪责承认下来,希望她们能放过你和萧沅。”

冯雪摇了摇头,她想起今天打她的吴甜儿,那凶狠得仿佛要吃了她的眼神,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对林尚书说,“吴甜儿和孙棠这两个心术不正的人凑在一起了,又弄了矫诏这么大的罪名,恐怕目的就是想要我们的命。吴甜儿因为之前的龃龉,不会放过我,老师,我恐怕也逃不了。”

冯雪看着怀里的萧沅,他因为身上的疼痛,连梦中都是紧皱着眉的,于是她比之从前,更加放低声音,“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老师,咱们俩把罪责都担下来吧,让萧沅平安离开,他没得罪过吴甜儿和孙棠,兴许可以活下来。”

林尚书轻轻点头。

世事如此,所有人都在世道里拼命挣扎才能侥幸存活,若舍弃两人性命,能保全一人,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

宫正司有专门的审判之处。

宫正司的女官是正四品的潘才人,说起来还是林绣林尚书的第一届学生,她在宫学的三年当然也受过林尚书的扶持,今日要给林尚书定罪,她心里是万般不愿。

可孙棠势大,背后有闾左昭仪和下一任天子撑腰,潘才人一个四品的女官哪里敢得罪这两位尊神?

潘才人只能昧着良心审判林尚书和冯雪。

审判伊始,潘才人坐在堂上,孙棠在堂下拿了把椅子监督,吴甜儿立在孙棠身后,充当军师。

潘才人是不敢给林尚书和冯雪放水了,只能老老实实按照矫诏的相应律令来定罪。

“林绣、冯雪,你们目无宫规,蔑视朝廷法规,为了自己的私欲矫诏,罪大恶极,按照大魏宫规和朝廷律令,本官今日就判你们去了官身,去浣衣局刷恭桶,终身不得出浣衣局。”

潘才人不想林尚书和冯雪死,但她也知道孙棠不出气是不可能放过二人的,所以潘才人故意把林尚书和冯雪送到宫中最肮脏恶心的地方,让孙棠出气。

孙棠身边的吴甜儿听说林尚书和冯雪的下半辈子要去浣衣局刷恭桶,她高兴极了,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这两个贱人去浣衣局了,真是大快人心。

孙棠却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她想着自己出完气,就杀了冯雪和林尚书。

只有死人才不会反咬她一口。

“潘大人,矫诏这么大的罪责,你就这么轻飘飘地放下了?你这对得起朝廷给你的这身官服么?”孙棠开口了。

潘大人没见过孙棠这么凶恶的女官,额头上都聚起豆大的汗珠,“那依照孙大人的意见,该如何判定?”

孙棠笑了,她本就是艳丽的长相,笑起来格外有攻击性,红唇吐出一个字,“杀。”

潘大人没想过杀林尚书和冯雪,但孙棠无声的威胁和强势的姿态,这让她陷入两难。

堂下忽然传出一声高喝,“矫诏之事乃是我所做,与林尚书和冯春衣无关!孙棠你这个无耻小人,背信弃义,吴甜儿你这个恩将仇报的贱人,今日狗仗人势,欺压好人,今日害得是我姐姐,明日害得就是诸位,若是人人害怕她的权势,不敢反抗,安知明日不是你跪在堂下接受审判?我萧沅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罪责,只盼天理昭昭,能够还大魏子民一个公道!”

萧沅说完,就往审判堂的红漆柱子上一撞,顿时血溅五步,萧沅倒在堂前。

冯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立在原地,萧沅倒下,她才醒过神来,“小沅,萧沅!”

冯雪之前不言不语只为了让萧沅和姑姑姐姐平安,但此时萧沅生机渐失,她顿时没了顾忌,她想吃了这些害她的贱人!

萧沅被冯雪半搂着,“姐姐,你昨晚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很高兴,你愿意豁出来命救我,我也愿意豁出来救你!我要是真的是你弟弟就好了……那样,那样,你就……会……永远爱我。”

萧沅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没了声音。

冯雪的心被揪住,仿佛不能再呼吸,她的心口在淌血,胸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孙棠和吴甜儿也被萧沅惊呆了。

萧沅的话无意识在一潭死水里激起千层浪,孙棠和吴甜儿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多少人,这些天,她们明里暗里害了不少人,若是,若是,这些人群起而攻之……

潘才人最后只给林尚书和冯雪判了半年杂役,孙棠和吴甜儿也没敢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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