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那般方便。
“来日方长,自然会有再见之日。”
纪舒年看向婉平公主,“婉平公主此次虽说逢凶化吉,可此事定然大有文章,宓王切莫轻视于此。”
巴图鄂也没想要轻拿轻放,“这是自然,只是婉平身边的宫人下落不明,也不知从何查起。”
每个人都有可能,要细查的话,可想而知难上加难。不过……巴图鄂想到之前想通的一些事情,心中微微一沉。
就怕里边有他父皇动有手脚。
皇权至上,此时的他,又如何能抵抗他父皇?
他倒是还好,他父皇再怎么不喜,也不至于对他动杀心,可婉平不同。
想到此处,巴图鄂若有所思地看着纪舒年,突然想到一件事。
“王爷还未娶妻?”
虽是问着,可这话却是肯定。
他也算是与纪舒年相熟,自然知晓纪舒年尚未娶妻,莫说娶妻,便是连通房妾室都没有,这是因为纪舒年身子羸弱,太医说过不宜行男女之事,这才叫纪舒年清净些许,也懒得应对他人塞过来的眼线。
纪舒年是个聪慧之人,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他目光看向婉平公主。
身为女子,虽然婉平公主并不符合当下世家贵族主母必备的知书达礼、贤惠庄重,可贵在纯善赤忱。
世间女子性格万千,也不应用身份规矩来约束,对女子评头论足,说三道四,探讨应如何如何,但论当下世俗现实,他的王妃所言,确实不甚符合。
他意在皇位,他的王妃自然要有管辖后院才能,即便真心待人才最为可贵,也是其他人难以匹敌之处,可世俗如此。
对于未来的王妃,纪舒年从未想过,上辈子他成为皇帝之后,一堆烂摊子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去想婚事,也并非没有人提议过,只是都被他压了下去。
国将不国,又如何能考虑儿女情长?
纪舒年知晓巴图鄂这是想把人留在这里避难,只是即便重活一世,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成为最后赢家,若是那时,婉平公主岂不是被他连累?
顾彧卿抿着唇,成一条直线,眼神幽深,却是一言不发,只见他垂下眼睑,也不知在想什么。
“不可。”
“我不!”
纪舒年与婉平公主同时出声。
婉平公主皱着眉,看起来有些生气,“皇兄,我知晓你是为我好,可我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你独自一人?”
“虽说我如今未有从前记忆,可咱们之间的兄妹之情却是做不得假。即便前方危险重重,可我也不愿看你一人独自抵挡。”
“再者,”婉平公主看了看纪舒年,随后说道:“我如今年岁尚小,却也知晓若是两方有意,定然不会如此这般。”
看她跟看旁人似的,这是男女之情吗?她要的是话本中那般,不说轰轰烈烈的情爱,但至少也是偏爱吧?
从她进来到现在,除却说正事,他有多看一眼吗?没有!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亲人,还是如此真心待她的皇兄,才不想再次分别。
她即便没有恢复记忆,但也不蠢。
如若真的有人对她动手,是躲在他国就能避免的吗?她都跑到别的国家,还会遇到此事,便能看得出对方权势有多大,手伸得有多长。
退一步来说,若是她与纪舒年成婚,她名义上的父皇,真的能放心她皇兄吗?怕不是就此严防死守,再不肯放权!
用她皇兄的前程光辉,换取她的平安,她不愿,也不会做此事!
婉平公主认真道:“皇兄,婚事非儿戏,此事莫要再议!我是不会答应,这也是对贤亲王的不敬重!”
巴图鄂有些无奈,还有些感动,“让王爷见笑。”
纪舒年摆手,“无妨,婉平公主所言有理。”
“幕后主使想必也知晓婉平公主平安无事,再遮掩也是无用之功。”
“如今王爷应当也已然对幕后主使有所猜测,何不以不变应万变?”
巴图鄂询问:“如何以不变应万变?”
纪舒年端起空置茶盏放到他面前的茶盏旁边,“世人皆知晓婉平公主为王爷软肋,是软肋也是逆鳞。”
他笑看巴图鄂,眼眸宛若星辰,“逆鳞触之,当如何?”
纪舒年意有所指,“想要彻底掌控,没有逆鳞之人,才最为可怕。”
不知道邕皇所想,但很肯定的是他在利用巴图鄂。婉平公主受难之事,不是邕皇所为,却定然有他授意所在。
就好比一把刀,如若真的毫无掣肘,邕皇当真敢用吗?巴图鄂需要的便是将此事告知邕皇,表明他对邕皇的信重,同时也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被利用不可避免,可反之也能就此保护婉平公主。
投鼠忌器,只要邕皇还没有老糊涂,只要邕皇还需要巴图鄂,自然明白婉平公主的重要性。
巴图鄂若有所思。
巴图鄂恍然大悟。
巴图鄂拍了拍桌子,“王爷提点之恩,本王铭记于心。”
婉平公主却是有些庆幸。
还好他对她无意,还好她也对他无意,不然同这般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人在一起,怕是被卖了还帮对方数钱。
人心真是太可怕了,还是她皇兄好!
几人闲谈了一会儿,巴图鄂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便与纪舒年告别。
只是……纪舒年看着没动的顾彧卿,不是很明白他留下来是何意。
顾彧卿救了他,再次受到北帝赏识,此次冬狩为他所负责,可见北帝对他有多重视。
这也导致至上回昏迷前,顾彧卿一直在忙碌,两人再次相见还是今日。
不知为何面对顾彧卿,纪舒年总是做不到如方才面对巴图鄂那般万事帷幄运筹,掌控一切局势的冷静和自持。
可能这就是死对头吧,即便是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动,什么话都不说,却还是让人难以忽视,也是那么的……碍眼,总想让人挑刺,打破他那平静无波纹的表象,看他冷静的假面瓦解溃散……
想到自己在想什么,纪舒年在心中狠狠唾弃了一下自己的卑鄙无耻和阴暗想法。
讲道理,作为好友顾彧卿确实非常不错,会关心照顾朋友,为了救他还如此奋不顾身,连自己的性命都在所不惜,作为好友做到这个份上确实无可指摘,甚至他还欠了对方的恩情。
可不知为何他就是看顾彧卿不顺眼,像是有种意难平,又难以言明的古怪感觉。
他长那么大,只有他母妃和陈有福这个心腹可信任,没有什么交心好友,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和好友相处,只能自己摸索。
所以,如今顾彧卿为了他都能不顾自己的性命,应该是已经非常信任他了吧?那他们应该符合好友范围了吧?
纪舒年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如此想着便如此问了。
“顾彧卿,我们是好友吗?”
一般好友应该不会再用顾大人相称吧?所以他叫顾彧卿的名字,应该不会觉得被冒犯吧?
顾彧卿生得高大,稍微垂眸便能看到纪舒年头上微微翘起的发丝,应是身子尚未痊愈的关系,面色有几分病态,此刻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
兴许连纪舒年自己也没有察觉,面对顾彧卿时,他有些松懈,就连坐在软垫上都有些懒怠,这让顾彧卿眼神柔和些许,也让本来想应和的顾彧卿,口中的话语顿了顿。
说不清自己是在试探还是其他,顾彧卿眼眸深沉,定定地看着纪舒年:“王爷希望是吗?”
这般深沉的视线,看得纪舒年没由来的不自在,可若要错开视线又觉得像是怕了顾彧卿。
纪舒年迎着顾彧卿的视线看去,对上他的视线,不知为何觉得这帐篷的暖意有些热,热得他有些面庞微红。
顾彧卿似乎也没想要纪舒年回答,或是在逃避什么,他将已然泛凉的茶水倒掉,重新添了一杯。
纪舒年也觉得有些热,已经习惯了让人伺候,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伸手便要接过,却见顾彧卿手未动,盯着他的手,像是在看什么。
难不成这茶不是给他添的?是他自作多情了???
也是,顾彧卿再怎么如今也是有身份的人,还是受北帝重视之人,多的是有人巴结。
听闻他那好皇兄得知顾彧卿势起之时,便拐了个由头与顾家接触,毕竟在外人看来,顾彧卿素来与他不合。
想必恭亲王也是这般认为,所以才会蓄意拉拢顾彧卿罢?
又想到之前顾彧卿曾说恭亲王生痘之类的话语,莫不是二人私下有所往来?
这下子,纪舒年终于感受到巴图鄂之前所感觉到的背叛之感。
他阴阳怪气道:“顾大人同王兄,关系好得很呐!”
他收回手,“是本王唐突,顾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随后他的手被一只大手给握上。
与贺雪枫带着凉意的触感不同,顾彧卿身上火气很足,手掌也是暖意融融。
温热的触感从手腕上传来,因着常年习武的缘故,掌中带着薄茧,却并不显得太过粗糙。
纪舒年挑眉看去,顾彧卿依旧眉眼平淡。
顾彧卿眼眸生得比旁人要黑几分,一般来说瞳孔眼色过深之人大多无神,可他不同,明亮有神,却因着冰冷的气质显得有些过于冷淡。
就好像天道不仁,以万物为诌狗,看人如看死物一般。
此刻这双眼眸中,带有纪舒年看不清的含义,沉重而深沉,还有些难言的复杂。
“没有。”
“我同恭亲王关系不佳。”
顾彧卿的语气中隐隐带着几分委屈,不甚明显,让纪舒年觉得自己莫不是伤未痊愈,所以才出了幻觉。
他会委屈?怎么可能?一定是幻觉!
像是验证他的猜想一般,顾彧卿重复道:“恭亲王与王爷关系不佳,我同王爷是……好友,自然不会与之交好。”
纪舒年微微蹙眉。
这话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是错觉吗?
不过顾彧卿与恭亲王私下并无往来,纪舒年这才满意地想要喝茶,借此掩饰心情,随之又想起自己的手还被握着。
就……怎么说呢,好友之间会同握着茶盏吗???
听闻过抵足而眠,这……应该很正常吧?
纪舒年胡思乱想着,顾彧卿也已然松开手,桌下被遮挡住的手微微轻紧。他似不经意问道:“王爷同金国八皇子,关系很好?”
茶水暖意刚好,不冷不热,恰是能入口。
宫里的茶自然是顶好,入口绵长,清香甘甜。
“贺雪枫?”
“本王与他不熟。”
顾彧卿垂下眼睑,心中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