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如此,恐怕你也不会存活至如今。”
“你便直言罢!你为何而来?想要从本王这里获取什么?”
贺雪枫神色受伤,但还是回道:“我为王爷而来,没有想要从王爷手中获取什么。”
“王爷不必有所负担,这是雪枫心甘情愿。”
纪舒年:“……”
纪舒年简直想抓狂,这人真的……真的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黏黏糊糊的,目前来说也没有表露出什么歹心。
不是,他图啥啊?总不能是觉得他辛苦挣扎得可怜,这才想要施舍罢?
幼时他也没做多余之事啊?就给一个因他受累之人点火伤到手而已,一般来说贺雪枫埋怨他也是正常,怎么会有人这般,这般的难以让人理解呢?
罢了,不管他有什么目的,见招拆招便是!
“八皇子好意,本王已然心领,”他开始赶人:“八皇子可还有要事?”
纪舒年态度如此明显,可贺雪枫像是没有察觉,他不为所动。
明明是生来矜贵之人,如今却饮下已然渐凉的茶水,却好似品尝世间美味一般。
贺雪枫符合当世之人对君子的所有美好想象。
温文尔雅,待人亲和,性情很好,周身总带着读书人惯有的文人卷气,文采方面的造诣更是出类拔萃,道是当世文人之首也不为过。
纪舒年一直觉得贺雪枫城府很深,因为他自己便是皇子,能从吃人的皇宫中成长,哪里会是什么纯善之辈?特别是贺雪枫在金国几乎是人人夸赞盛风,他只觉得贺雪枫必然是心机至深,才能营造出如此之名。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就为了幼时不甚美好记忆一面的他,做出近乎小儿玩乐似的举动,让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不应当纠结于此,不管贺雪枫目的为何,或是真蠢假傻,白送上门的助益不要白不要,可看着有如稚子般纯真,不知世间险恶的贺雪枫,纪舒年难得有些良心发现。
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心累过。
“本王便且当你一见如故罢。”
纪舒年试图按贺雪枫的思维来揣摩,“既然本王与你已然是好友,好友之间互相帮助也是寻常。”
“你可需要什么?”
贺雪枫眼眸明亮,连眼神中都带着几分笑意,他一字一句重复,像是告诉自己,又像是询问:“我们是好友了?”
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让人愈发觉得怜爱。
纪舒年把这个想法赶出脑海。
开甚玩笑,贺雪枫需要人怜爱?他在金国的地位,可比他这个朝不保夕的王爷要好过得多,哪里会需要他施舍这些可笑的怜悯?
纪舒年颔首:“你告知我如此诸多之事,只要你是真心交好,便是本王好友。”
如果另有图谋,那也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不过……似乎好像上辈子贺雪枫平安无事等金王驾崩,自己上位来着,说是顺风顺水也不为过。
贺雪枫好像此番前来就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好友,此时得到应答看起来十分欣喜,就真率得不似能存活在皇宫之人,倒像是个富贵人家,不知愁的少爷。
“舒年何时前往北疆?”贺雪枫问道。
纪舒年:“……”
他就没见过这般自来熟之人,真是打蛇随棍上,不外如是。
而且这人好像不怕他去不了一般,说得如此肯定,也不知是心计过人还是另有筹谋。
“看父皇如何作想。”
贺雪枫有些失望,“三日后,我便要回国,”他眼巴巴地看着纪舒年,“王爷可要与雪枫同路?”
贺雪枫回国自然要途径蔺国,他们的路线相同,如若出发时间相同倒也不是不可以。
纪舒年哪里敢给他保证?倘若他真能做得了这个决定,恐怕也是到了皇位换人之时。
“不知。”
贺雪枫也没有多做纠缠,“倒也无妨,反正我们还会见面。”
纪舒年:“……”
如果纪舒年听过一首歌的话,大概便是——有自信谁都了不起。
那边贺雪枫离开贤亲王府,脑海中有声音阴阳怪气,“你可真行啊!本皇子苦心经营的一切,倒是为你拿去白白送给旁人。”
贺雪枫认真辩解:“不是旁人,舒年是我的好友。”
脑海的声音:“???”
都被气笑了,他咬牙切齿道:“行行行,不是旁人,是你的好友!”
“那劳烦尊贵的八皇子,请你告诉本皇子,你将父皇所布局之事告知于你的好!友!”
他加重好友二字,可惜当事人根本就没有听出他的阴阳怪气,倒是把脑海中的声音再次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只差原地驾鹤西归。
“嗯,事无不可对人言,好友之间本该就坦白,而且他很关心顾大人,作为好友,我自然不能束手旁观。”
脑海中的声音都被贺雪枫的这个歪理逻辑给气乐乐,“行行行,我不管你和贤亲王是不是好友,纪国混乱对我们来说可是好事。”
“如今外祖父手中的兵权已然到我们手中,只待父皇驾崩我们便能登上皇位,届时再攻下蔺国,吞并纪国也是未尝不可。”
说到这里,贺雪澜就非常痛恨为什么自己的另一面,居然是如此愚蠢之人!
明明同样的他,虽然看起来纯善,实则淡漠无比,可却把幼时的一面当成所谓的救命稻草,也是当真可笑!
可这般可笑之人,居然是他自己!
贺雪澜越想越气,恨声道:“你迟早把自己害死!”
贺雪枫闻言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回到金国要寻什么宝物送给他的好友。
贺雪枫与贺雪澜同为一人,虽说性情不一,但也五感相通,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贺雪枫的想法?
贺雪澜只觉得怒其不争,气急败坏道:“你这是图谋人家罢?”
“连何为男风都不知晓,就这你还图谋人家?你个蠢货!”
贺雪枫动作微顿,马车也刚好停下。他看向侍者,“何为南风?”
侍者闻言一愣,随之面色涨红,眼神有些闪躲,就是不肯看贺雪枫。
贺雪枫生来聪慧,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几乎没有什么问题能够难得倒他。
可是……何为南风?侍者又为何露出如此之象?
贺雪澜只觉得心肌梗塞,有些后悔拿这事来激贺雪枫,这和给自己挖坑没什么两样!
一想到今日之后,他的断袖之风便要从此声名远扬,贺雪枫只觉得眼前一黑。
“莫问了!我告诉你还不成吗!?”
贺雪澜气得压根直痒痒,“你就是天生来气我的罢!”
二人交谈不必用言语,贺雪枫反回道:“我们是同一人,你便是我,我便是你。”
贺雪澜:“……”
“行行行,是我自己气自己成了罢?你告诉他,今个刮的是北风还是南风,快些!”
贺雪枫将贺雪澜的话转达给侍者,侍者果然露出了‘我可真是污秽,居然如此玷污皇子’的神情。
贺雪澜果然兑现承诺,不过他也没有亲自告诉贺雪枫,而是等到他用自己身子的时候,遮挡着脸,跑到外头买回了一本本带着人像的书籍。
贺雪枫打开一看,神情露出几分错愕,可还是认真地往下看,如若不是里边两个小人纠缠成一团,在行鱼水之欢之事,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他在研读什么复杂的古籍。
贺雪澜吵闹得很,“行了,别看了,贺雪枫你是下流吗?居然看春宫图,还看得如此入神!”
“你真是道貌盎然的无耻之徒!”
贺雪枫若有所思,“这便是春宫图吗?舒年喜欢这般?”
贺雪澜:“……”
如果可以,贺雪澜真想翻个白眼,他没好气道:“贤亲王何时说过他喜欢了?人家是怀疑你对他图谋不轨好吗?”
看着手中□□纠缠的小人,贺雪枫想到纪舒年,又看了看小人,耳根有些微红,“贺雪澜,你下流!”
贺雪澜有生以来第一次得到贺雪枫的唾骂,他有些高兴,“对对对,我下流也是你下流!”
……
北帝动作很快,也不知他是如何想通,在贺雪枫离开京城的第三日,他也随着威武大将军一同出发,与之随行的是以钦差身份的韩睢。
纪舒年与韩睢不熟,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却也听闻此人的文采。
第一眼和北帝感想相同——历史照入现实,这是活生生的未来奸臣!
韩睢面容偏阴柔,眼尾微微上挑,眼波流转,便是看路边的石子都会觉得深情。
特别是本朝钦差大臣的官服为赤红,看起来不像是在穿官服,而是穿婚服,将本就白皙的肌肤,显得愈加莹白透亮。
特别是那双手修长纤细,是纪舒年所见过最好看的一双手。
纪舒年没有什么奇怪的嗜好,更没有看男人手的癖好,所以他也只是大概扫了一眼,便目不斜视走上了马车。
韩睢为文官,自然也是坐马车。
北疆战事紧急,威武大将军是难得的良将,自然万事以战事为先,这也导致他们夜以继日的赶路,如若不是有他们这些累赘在,恐怕威武大将军还能更快些。
一连赶路了数日,再怎么着急也需要休整。
帝王之命下发,各地地方官员也已然准备好接风之事。
如此劳累奔波,莫说是纪舒年,便连韩睢也是惨白了一张脸。
有时候皮相太过出色,确实能让人赏心悦目。就单拿韩睢来说,这般赶路他们狼狈不已,而韩睢却宛如落难公子一般,虽有狼狈却丝毫不显得难堪。
此遭出行,陈有福也在随行之中。陈有福是他的心腹,也是他最值得信重之人,故而私下里,他学过什么字,练过拿些武,陈有福也是与他一同学过。
他们严格来说,勉强沾上半个武字,可韩睢除了在将士们面前根本拿不出手的君子六艺骑射之外,是完完全全的文人。
北帝到底在先帝的熏陶之下,也算是崇尚于武,倘若韩睢能强壮一些,北帝怕是也不会这般不待见他。
此刻韩睢惨白着一张脸,作为今科状元郎,又出身寒门,是真的穷苦贫寒,而不是那种没落的官僚贵族。
他身边没有伺候的小厮,只能强撑站着,微蹙地眉头能看出他的身子不适。
北帝虽说想要抬举韩睢,可能是打从心底不待见,自然也不会关照到方方面面,而且以韩睢当前的身份,也确实不配北帝为他特殊对待。
毕竟北帝可是帝王,让一个帝王考虑你身边有没有伺候的小厮,吃穿住行周不周到,怕是在做梦!
便连韩睢乘坐的马车,也是随行所配,自然不像纪舒年这个专为长途奔波,进而打造的亲王马车一般舒适。
在北帝下令之时,纪舒年便知晓北帝是在打什么主意,无非便是让韩睢顶替顾彧卿的位置,用来制衡他罢了,无甚稀奇。
有条件下,纪舒年从来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他身上流着北帝的血脉,父子在这一点上如出一辙的相像。
纪舒年不会委屈自己,北帝自然也不会,北帝忍受了恭亲王这么多年,不还是说舍弃便舍弃?
若不是担心他在北疆有个万一,恐怕离京之前,等待恭亲王的不是拘/禁,而是被关押在宗人府。
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这般,何况一个本就不待见的韩睢?
韩睢是威胁,却也不足为惧。
之前说过,纪舒年不是个心软之人,倘若是顾彧卿,看在他母妃的份上,恐怕他还会关照一下,至于韩睢……呵,一个被北帝抬举,用来制衡他的敌人,又与他何干?
韩睢看着纪舒年目不斜视从他面前走过,眼眸微微下垂,袖摆中的手却是攥紧了几分。
当地官员很是热情,接风宴办得很大,就怕怠慢于他们。
亲王乃超品,何况是铁板钉钉上未来储君的纪舒年?
作为地位最高之人,纪舒年当仁不让地坐在主位,左侧是非常不解风情,满脸不耐的威武大将军,右侧是钦差身份的韩睢,随后到地方知府以及一应小官。
如若不是威武大将军一副老子很不爽,提刀就能将疑似脑满肠肥的滥官剁碎的样子,怕是还会有美姬作伴。
托威武大将军的福,纪舒年得了清净,倒也不是非常清净,因为知府和小官们一直在哭穷,谈及此地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