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快十年前,商常庵才十五六岁时。
他是托关系上远航的大船的,从此,他离开了自己生活的家乡,一人孤独的打鱼卖鱼。
如果有人问他来自哪里,他会一边擦汗,一边高声攀谈吹嘘自己来自桃花源。
“霍!那可是人类最后一块真陆地,听说上面环境优美,住那儿的人能天天吃水果。”
“你这话不假,桃花源地儿大啊,天热还能在树下成荫呢!”商常庵对自己的家长很自豪。
“那你怎么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商常庵的笑容凝固了,手上收网的动作不停,声音不知为何有些沙哑。
“家里人死完了,没依靠了就想出来闯荡,”他奋力拉网,“一辈子困在舒适圈是无法高展羽翅的。”
“我还年轻,我要见证一切的一切不可思议,一点一点打拼享受自己给自己带来的幸福。”
大网被几人拉了上来,鱼儿们露出白肚皮一个劲在甲板上扑腾。
今儿又是大收成。
“好小子,我和你差不多大时也和你一样有豪气。”某一位男人称赞道。
“谁会和你一样?”另外一个男人手臂搭在商常庵肩膀上,“我们常庵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你喝你的酒去,别瞎吹牛了!”
“就是,你之前明明说过自己小时候被鱼尾扇了好几下来着。”身旁人附和。
“瞎说!”第一位男人反驳,他这副模样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在此后就是简单的庆祝。
说是庆祝,其实就是吃一点自己今天打上来的鱼而已。
大家有说有笑,在这群热情的渔夫身边,商常庵根本不会感受到压抑,他喜欢这种氛围,所以一直都没想过换工作。
从母亲病逝开始自己学习捕鱼,自己提着鱼走到大街上卖,拿着卖鱼的钱带妹妹好好吃一顿,然后继续捕鱼,继续卖。
每一次出海都是一场充满随机性的冒险,无论成果如何,商常庵都会全力以赴。
他喜欢在海里畅游的感觉,喜欢伸手去挑逗海鱼的鱼鳍,喜欢探出海面被烈阳炙烤的温暖。
不得不说商常庵捕鱼很有天赋,每次他都能抓到好多好多鱼,因此年纪轻轻就能养活自己了。
“早好啊洪阿姨。”
“今天来那么早啊。”洪阿姨蹲在地上,面前是装鱼的水箱。
“天气好,出海早,收成也早,早点卖完我好回去睡回笼觉。”
商常庵卖得不多,就一桶绝对新鲜的鱼,原本活力不足的鱼就着自己吃。
他提桶放在洪阿姨旁边,照着洪阿姨的模样蹲下。
“你这孩子,睡多了只会越来越困。”
“能睡是福,”他打了个哈欠,“失眠的人羡慕我还来不及呢。”
洪阿姨无奈笑笑。
“哟,这不商爷嘛?”一位寸头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赶紧靠了过来。
“早啊,小纪。”
被称为小纪的男人直起腰看了眼商常庵桶里的鱼。
“商爷就是牛啊,这出货速度,这质量。”
夸赞多了,商常庵也厚脸皮接下。
“牛*吧?我给你说,东海那边人少鱼多,晚上或者早上起早点跟上郭叔的船出海,收成大大的有。”
“我赖床,宁愿捉不到鱼我也要睡到自然醒。”小纪尴尬挠头。
“啧,你*的,”商常庵用手肘戳了小纪一下,“睡觉能管饱肚子?”
“商爷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子被鸟吃。”
“…关你打鱼有屁点关系。”商常庵露出鄙夷的表情。
“我觉得这句话说的太有道理了!”小纪的胳膊环住商常庵的肩,“你想啊,早鸟有吃,早虫被吃,可我不知道我是早虫还是早鸟啊,万一我是早虫被吃了咋办?大海茫茫啊,早起天黑,危险重重,我还是很惜命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晚起,反正鱼儿什么时候都有。”
“啥逻辑?”洪阿姨忍不住问。
“哎呀,洪阿姨你老了恐怕听不懂,商爷那么厉害肯定能懂我的对吧?”
“…想拉我一起摆烂就直说,尽整些没用的。”商常庵翻了白眼。
“哪有哪有,你一定是没听懂,就是早起就不一定……”
……
“老板,买鱼。”
来人打断了小纪的话,商常庵抬头,见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生,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衣服白得反光,与自己身旁蹲着的洪阿姨和小纪相比格外扎眼。
“您瞧好,我这儿的鱼绝对新鲜。”他立马摆出销冠笑容。
男生低头看了几眼桶里的鱼,又看了看商常庵,随即摸出几张国际票递给他。
“哎,谢谢老板!”男生提起桶准备离开,商常庵数钱发现给多了,赶忙叫住他,“兄弟你钱给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