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让公关把这件事给压下去了,也确实是我不好,不该让你这么草率地就跟纪文瑾炒绯闻。”席容惆怅地说。
沈寅眼前一亮。
“你才出道就炒绯闻,对未来发展不好,以后观众提起你,想到的也全都是你身上的绯闻。”席容理智冷静地说。
沈寅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你赶紧去浙江,我让张锐又给你接了两部戏,你这段时间都好好拍戏,尽量让观众把你身上的绯闻忘记。”席容说。
沈寅沉默了,心情瞬间跌到谷底,连拿手机的力气都没有。
席容听见他不说话,就知道他不乐意,语重心长地劝道:“我这段时间也忙,可能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你要听话好不好?”
原来你他妈送车就是为了哄老子去上班啊!
差点儿骂出来。
沈寅抹了把脸,硬生生忍住了,眯起眼睛寒声道:“席总想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一定乖乖听话。”
说完,他把电话挂了。
戴着口罩,小吴也看不见他脸上的情绪变化,只感觉周围的温度忽然就降了下去,然后沈寅一个字都没说,转身就走了,留下他们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进了电梯,沈寅马上订机票,回去把自己的行李往行李箱里一塞,直接去机场。
忙完手头的工作,下午才吃上中午饭的时候,席容想到了早上被挂断的电话,他搞不懂沈寅怎么回事,就因为他临时有事没陪着参加演唱会,所以就生他的气吗?
为了这件小事至于吗?
沈寅心眼真小!还不知好歹。
想他席家大少爷这辈子仅有的几次哄人都是在哄沈寅,席容也不由得有点心烦。
生气就生气吧,也许冷静一段时间等沈寅想通了就好了,他不想打电话也不想回那个空房子了,决定回老宅住。
远在浙江横店的席冉一听说沈寅来了,还有点儿懵,怎么沈寅变得这么积极啊,都不像他了,结果接到通知才知道,沈寅还被塞进了她目前监制的其他两部戏。
做演员最忌讳轧戏。
不过……轧戏的是他沈寅,又不是席冉,只有她哥才会把沈寅当个宝,席冉不会管那么多,于是她欢欢喜喜地又拿了一个剧本去找沈寅。
正在酒店郁闷的沈寅就这么被她叫出去吃火锅了。
吃饭的途中,席冉就把剧本递给他了。
沈寅接过去看都不看就丢到一边,“你哥说了,要你搞点儿原创剧本,我也不想老是演别人。”
“这回是原创的,你看一下,”席冉啧了一声,“监制编剧都是我一个人,准备拿奖的。”
沈寅一听,这才把剧本拿过来扫了两眼,内容是典型的青春疼痛文学。
他在里面要演的主角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学生,努力上进考了个好大学就是为了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偏偏他喜欢的人是站街的Omega……
那个Omega知道他前途一片光明,不愿意拖累他,假装答应跟他在一起却在当天夜里收拾行装离开了这座城市。而他全然不知情,满心欢喜的在第二天拿着录取通知书赶过来要和喜欢的人一起庆祝的时候出车祸了,当场毙命,死在十七岁。
“这狗血的程度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沈寅看笑了,揉了揉眼睛,感慨道:“我感觉我的眼睛好像被□□了,这个故事要是能拿奖,电影行业的前途简直一片灰暗。”
席冉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脚,“嘴怎么那么贱?有你肯定能拿奖。”
“别给我戴高帽,我要是跟你一块拿奖,注水量太大了,我又不是科班出身,否则新人奖也不会被挤下去,还被黑。”沈寅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这就是个基础剧本,我十八九岁那时候写的,一直想把年少的这个本子拍出来,但是没找到合适的演员,后期润润色,再加上你出彩的演技,十有八九能拿奖,本来现在电影行业就不景气,有枣没枣的打一杆子再说。”席冉说。
时隔近四年,怎么可能找不到适合的演员?如果真是找不到,那为什么她会觉得沈寅合适?
“为什么选我?”沈寅颇有几分好奇。
席冉轻笑一声,“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那么多为好。”
沈寅平静地说:“我跟你的交情好像一直没那么深,进娱乐圈之后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都快成为你的御用演员了,你这个剧本那么早就写了出来,不会是……”
“打住,”席冉连忙喊停,“既然你这么自恋,为了避嫌我还是把话说透吧,艺术灵感来源生活,这个剧本和角色并不是为你量身定制,我又不是预言家,我也不知道你会成为明星。”
沈寅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确实不是量身定制,因为他沈寅就是原型!
所以席冉宁愿不拍,也不想把角色给别人。
并且,演员和角色互相成就,历史人物在世人眼中有固定形象,可发挥的余地很小,无论演多少历史剧,演的都是别人,而演原创的角色能演出自己所认为的模样,也就是说借由角色成全自己。
沈寅在这部文艺片里,不用再演别人,只用演自己。
席冉深深地看着他,意思不言而喻。
仅爱而不得这一项,就能触碰到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更别提死在大好年华的十七岁,死在光明璀璨的未来前方,简直能让人心痛到窒息。
“我手上还有好几个剧本,也都是当年写的,不过没有适合你的角色。”席冉怕他多想,连忙解释。
“我觉得挺好,反正手上已经有三部戏了,再多一部也没事,明天签合同吧。”沈寅对她微微一笑。
回了酒店的房间,沈寅只留了一盏微弱的灯,他坐在椅子上抽着烟,在缭绕的薄雾中凝望着剧本的最后一句话——
天降大雨,冲掉眸中血色,黑曜石般的眼眸再无华光。
沈寅苦笑一声,喉口有些酸涩。
主角没有爱而不得,起码在他死之前拥有了渴望已久的爱,哪怕是假的,也比没有好,在真相大白之前、在痛苦到来之前离开,人生的遗憾已经降到最低了……
起码比他要幸福……
倘若当年他和席容仅仅是遇见,仅仅是相识就好了,若是他没有贪心,若是他有一个好的家庭,若是他死在分化之前,死在十七岁就好了。
席容当年恨他恨到想让他死,可惜没能如愿,他们所有关于青春的回忆也都在沈寅十七岁那一年戛然而止。
要是这个电影播出了,席容应该会高兴吧?
终于……得偿所愿了,哪怕是假的。
沈寅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席容没给他发一条信息也没有一个电话,他疲惫的把手机扔到一边上床睡觉去了。
第二天跟席冉签约之后他手上就有四部戏了。
好在席冉也在监制两部戏,实在腾不出手,把沈寅签下之后就先搁置了。
目前重中之重就是那部古偶。
其中好多角色都有打戏,包括沈寅所主演的董贤,有四五场,其中最大的一场就是从乱军之中突围。
这部戏比较严谨,导演更是出了名的严苛,除了高难度打戏之外,都不允许演员找替身,部分敬业的演员在进组之前专门进行了武术训练。
档期排得紧凑,沈寅想把手头的戏份赶紧拍完腾出一周时间去参加半个月后的游轮宴会,就三个剧组轮换着跑,完全没去训练。
副导演他们急得,跟导演多次协商恳求,要给沈寅找替身。
但是沈寅个子高,光一个背影都玉树临风的让人模仿不来,找个身高差不多的吧,要么比例不好,要么肌肉太大,找个外型差不多的吧,身高又跟不上,替身实在是不好找。
导演心里不爽,沈寅的后台他得罪不起又不敢换人,正憋着一股气呢,轧三部戏的沈寅回来了。
当时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日近黄昏。
憋了一肚子气的导演二话不说让武术指导现场教了几个动作就让沈寅上去试试。
沈寅现场观摩了一遍,然后比了个OK。
各机位准备完毕,龙套准备就绪,随着一声Action,武术老师们按照固定的顺序冲向沈寅。
上镜的打戏不讲实用性,只讲究好看。
沈寅明白这个道理,下手的时候收着力道了,并且还记着武术指导的演示,按部就班将动作依次完成,全程没有拖泥带水。
动作干脆利落就已经很好看了,更别提完成得这么行云流水。
完全达到了可以一遍过的程度。
武戏比文戏更难,要是能一遍过,大家不知道能省多少功夫,体贴工作人员辛苦的导演巴不得遇到这种场景。
可就在最后收尾的时候,沈寅已经按照最后的规定动作站稳了脚步等待导演喊卡,结果一个武术老师没收住动作,拿着道具冲着沈寅的脸就过来了,他眸光一紧,侧身躲过,条件反射的抓住那人的手腕,同时膝盖重重地顶上身侧的肋骨,给人打得当场躺地上嗷嗷喊。
“卡!”导演连忙喊卡。
工作人员连忙上去给龙套检查伤势。
“没事吧哥们?”沈寅蹲下身问。
“肋骨……好像断了……”龙套疼得龇牙咧嘴。
沈寅眸中划过一丝不耐烦,下手轻重他心里有数,虽说刚才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作出的下意识反应,但是他向来知道一招制服敌人之后该用多大的力道还击,膝踢的那一下没用多少力气,不可能把人肋骨踢断。
再说,肋骨断了还能说话这么流畅,骗鬼呢?
“别耽误,赶紧送医院!”副导演喊了一嗓子。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那个龙套抬走了。
“李导,你可看见了,这是武术老师的失误,跟我们沈寅可没有关系,这只能算工伤。”张锐立刻开启护犊子模式。
“我知道,你们不用担心,剧组会负责的,刚才最后那一段也不用删,加到正片里,沈寅反应很快,真是不错啊,”李导走过去拍了拍沈寅的肩膀,“动作很专业嘛,你学过武术?”
“您过奖了,就是学了点儿擒拿格斗。”沈寅谦虚地回道。
“小伙子前途无量啊,先休息一下,我们准备下一条。”李导的态度也变得和善了起来。
等他们走后,张锐递给沈寅一瓶水,拍着自己的胸口松了口气,“刚刚吓死我了,那人拿着刀直接奔着你来了,这要是你没反应过来,受了伤,事可就大了。*
这场戏是宫廷内景,沈寅这场戏是没有道具的,要的就是伺机而动,赤手空拳先降服闯进来的第一波兵卒,武术老师们的道具可不是用泡沫填充的锤子之类的武器,而是没开光的刀剑,往脸上一砍肯定是要出事的。
“刚刚那种情况,要是我拿了武器,说不定就回砍过去了,也很难收场。”沈寅喝了口水。
“我都不知道你还会格斗呢,这倒是意外。”张锐有些劫后余生的窃喜。
“对于别人也挺意外的。”沈寅饱含深意地说了一句。
张锐一听,感觉这话头有点儿不对,低声问:“你怀疑温然?他也在这部戏里,不过人家是一番,是主演。”
“不知道,不确定,这里是横店,遍地都是剧组,到处都是工作人员,明星更是扎堆,我也不好到处诋毁人家。”沈寅似笑非笑地说,他也不想随便怀疑谁,不过他敢肯定的是这绝不是一起突发事件,那人就是冲着他的脸来的。
破了相,沈寅的前途就没了,当然,说不定也会按工伤处理,在娱乐圈,昙花一现的小明星可不在少数。
“要不,跟席总说说?”张锐担忧地说。
沈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把喝了几口的矿泉水塞进张锐怀里,长袖一甩,寒声:“不需要他,席冉等会儿不是要过来了吗,你去接一下吧。”
说完,他就拍下一条去了。
张锐拿着半瓶子晃荡的矿泉水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地,他怎么听着感觉话头不对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