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季小姐。”

“你好，凌……苏老师！”

死亡摇滚的音响能把所有人的耳膜震碎似的，光束灯闪光灯舞台灯能把人闪瞎，苏凌只能隐约看出来她什么口型，认出差不多是和自己打招呼。

对面的姑娘一身简单的牛仔，气质淡雅，宛如一朵兰花，看起来和简要人设中“艺能出众恣意洒脱的霓裳楼头牌”八字搭不上一撇，更和这“三天三夜三更半夜”的夜场格格不入。

这样一来，苏凌倒是更加好奇了，剧组给的资料说这姑娘之前没演过戏，是个素人，自荐的这个角色。

能通过试镜，也不知道表面之下，她和这个角色有什么契合之处。

不过没等他仔细端详，对面就从一旁变出了一张大海报，格外身手敏捷地又将一支笔递到他面前，乖巧一笑。

董安易本来在一边安静如鸡，被这姑娘拿海报的大举动吓了一跳，脖子伸到一半才发现人家拿的不是什么杀伤力武器，这会儿缩回去好像也不对，于是顺道停在半空中看了一眼。

“三年前folavor杂志内页的配套海报？”

季岚连连点头，笑得特别开朗，对着苏凌晃了晃手机上的挂件。

那是《半缘君》丛顾的小人挂件，现在这个时间，她应该是第一批下单第一批收到货的人了。

他现在虽然不出名，但也算是有些知名度了，不过三年前这本杂志拍摄的时候，是他参演的这一部历史权谋剧出名，角色认可度高，但戏骨云集，又不是关注演员程度比较高的偶像剧，所以他的知名度并不算打开，杂志销量更是比较惨淡。

苏凌看了眼杂志，首页上她写着自己的名字，字迹比较旧，整个杂志保存得很精细，但能看出来翻看得不算少。

看这个模样，不能是路好或单纯的剧粉，应该是粉丝，而且是几年老粉。

居然要和自己的粉丝合作，这个世界上缘分确实很奇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

“还是想说，一路走来，非常非常感谢你们支持，这一份陪伴，我会一直放在心里。”苏凌签了名，在手机上打了这样的一行字。

季岚拍了拍胸膛，一脸骄傲自信的模样，倒是颇有豪侠之气，眼睛弯成了月牙，收起海报同样用手机打了一行字回复：

“那我肯定是陪伴你时间最长的一批粉丝之一哦，好早我就觉得你特别有灵气有才华了，以后你粉丝越来越多火遍大江南北我也是你的嫡长粉，还和你一起演了戏，这可是vip待遇。”

“这么确信我能火遍大江南北吗？”

“那当然，就算他们现在用营销把资源垄断封锁得再恐怖，我也依旧相信，强捧灰飞烟灭。我的眼光不会错，我只是也和你一起在等待着那个机会。”

对于一个没有公司没有人脉作后台的个体户来说，唯一能够接触乃至挑选到刻画更深刻的角色、与优秀班底合作碰撞的机会就是获取流量。

光怪陆离的灯束打在素淡的女孩脸上，居然格外的飞扬，她的眼中光影明媚，环绕映照着中间的苏凌：“假的永远是假的，大多数顶流乃至所谓的实力派和‘戏骨’，他们买得了通稿，包裹得了人设，却永远买不了二十年刻苦练习的实力、恐怖的艺术天赋、无与伦比超越市场的眼光与以诚待人的真心。”

“在你眼里，原来我是这样的，你居然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吗？”对面的这个姑娘是这样的斩钉截铁，以至于苏凌几乎有那么一刻感觉自己日常中常年寒凉的血重新沸腾了起来。

如果季岚的这番话是发布在网上的话，恐怕能引起轩然大波，贻笑大方，一方骂一句都能直接把她喷个狗血淋头：

一个区区三流艺人的粉丝也敢这么口出狂言，一个不到三十岁的非科班小鲜肉的粉丝也敢这么叫嚣拉踩。这是何等的越级碰瓷、做的什么春秋大梦？

“凌哥，其实你明明比我更早地明白你自己的傲气与野心，不是吗？”季岚眨了眨眼：“都做梦了，当然要做个大的，至于成不成，看天意喽。”

苏凌无奈地笑了笑，果真是个朝气蓬勃的姑娘，这话他在圈内可从来都不敢讲，他刚想说慎言，对面姑娘凭借着带起残影的手速已经把下一句怼到了他面前。

“反正目标给到你，什么进展都是你自己扛，我可没压力。”

苏凌：“……”他的粉丝是不是有一点抽象、狡猾与自来熟？以及，压力的确给到他，但她也不是没有。

他挑了下眉，来而不往非礼也：“那么纤柔手，正事来了，《十二世》压轴登场的主人公，请开始你的表演吧。”

你是靠什么打动剧组，拿下这个角色的呢？我需要了解什么样的你有什么样的默契呢？

季岚打了个响指，眉飞色舞：“好嘞，凌哥，就等你这句话了。”

她二话不说，从卡座出去，格外灵活地走位，穿过了蹦嗨了的人群，走到小舞台旁边，拍了负责人一下。

苏凌一直注视着她，注意到了仅仅一分钟后，就有人送来了一把琵琶。

在这样的场子里演奏古典乐器，而非劲爆的电子乐器吗？倒也不是不行，不过那可的确需要极强的控场能力以及群体辅助，不然下面这些蹦迪的都能萎了直接把她轰下来。

他正思索着，这支曲子已经落幕，季岚大大方方地穿着这身普通的牛仔衣裤抱着琵琶就上了台，活像是三好学生误闯午夜场。

连底下众位嗨男嗨女都安静了一瞬，就见灯光乍灭，一片黑暗中，弦拨声起，宛如长刀刺破黑夜，旋即灯光齐闪。

台上居然没有椅子，季岚将琵琶挂在了身上，乐曲将摇滚和古风结合在了一起，居然颇有一种破阵杀敌的豪迈。

她的舞步不算难，但带着常年跳舞基础的力量与幅度，腰部力量很足，正与乐曲的恢宏相配。

更难能可贵的是，她不只是在完成乐曲与动作，也是在表演，那些表面上的素淡已经被极具感染力的恣意潇洒神态所取代，重新将场子推向了高潮。

果真不愧是十二世压轴出场的主人公。

苏凌不由自主地鼓掌，在她结束整场表演后目送着她下台，悄悄地换了件外套回来，及时送上了两个大拇指。

“这是你家店吧。”

季岚本来还骄傲着，这会儿一脸惊奇：“你怎么知……”

她的声音被突兀地打断，苏凌听到了来者不善的熟悉音色。

“呦，这可巧了，熟人，你们两个暗度陈仓这事，我温哥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