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凝落没有料到许臻会直接把自己的设计大纲一并发过来。
其中之详细，明确。若是在此基础上进行一个新乐曲的创作，到时候先于许臻发布，说是许臻抄袭也是可以的。
她虽然不是许臻圈子里的，但是这些年跟着母亲以及某种放不下的念想，这种事她见过不少。
注视全面到细枝末节的设计大纲，古凝落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怎么了？”
许臻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似是老友的设计大纲，关心问。
“没什么。”古凝落没怎么犹豫就否定了自己当下的情绪。许臻瞧着，却不觉得是这么回事。
“落落，我们相处多久了？”
古凝落被问的微愣，仔细想想：“也有大半年了。”
“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古凝落只觉得大事不妙，心跳加速，心里的悸动跳出来，似是在引导她朝向另一个答案。
脸颊染上红霞，耳尖也沾上薄红。她强行压下心下的紧张说道：“很……很好的关系。”
“是啊，我们是很好的关系，”许臻似是叹息似是喜悦，纯黑的眼眸变得深邃，“所以落落认为我可以知道你内心的想法吗？”
“当然可以。”
古凝落没能理解她的言外之意，直觉却是着急。许臻闭了闭眼，轻声道：“那你能告诉我刚才你看电子版的设计大纲时你在想什么吗？”
原来是想问这个。
古凝落紧张的心松懈下来。她直截了当地告知她：“我是觉得姐姐拿这么重要的原创作曲给我看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看着许臻表情没有变化，又补充：“就是……没想到姐姐会这么信任我。”
听罢许臻心里五味杂陈，这是她给她不信任她的感觉吗？落落怀疑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信任度。
越往深入思索这事，许臻的眉头微微蹙起。
然，并非不是好事。
“傻瓜，你是我重要的人，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在我这里，只有相信与不相信，没有中间地带。”
古凝落听着，颔首。
她的姐姐总是那么温柔，如春风和煦。
化解内心的忐忑与不安。
“你看看这里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或是要补充的，”直接切回正题，许臻眉眼弯弯，挂着淡笑，“不用着急，慢慢来。”
心气渐渐平和，古凝落再度睁眼，只觉得神清气爽。操起手机看着电子版设计大纲，逐字阅读。
许臻落座于她身侧，凝眉回味方才她的吹奏，努力回想那一闪而过的灵感。
古遥韵小声哼着调调，出厨房便看到这样的场景，心下欣慰。
两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同时头脑风暴，安静和谐。古遥韵看着看着，眼眶湿润了。
突如其来的情绪惊醒了她。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落泪，一种感动冲击着她，令她震颤。
别开眼没再看，回到厨房看着竹笛音乐会，心静如水。
“我想到了！”
许臻正沉思着，听见古凝落激动得大声道，唇角弯起。
“想到什么了？”
“这个，”古凝落将自己的位置往她的方向挪了挪，指着第二句，“可以做些微调。”
“仔细说说。”
古凝落兴奋地阐述自己的观点，许臻聚精会神地听着，时不时预想几句。古凝落还没说完，就被许臻的推测给讲解完毕了。
“姐姐怎么知道我是这么想的？”
望见她眼中毫不掩饰的不可思议，许臻淡淡一笑：“直觉。”
“啊？”
古凝落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简单的答案。自己想了那么久才得出的结果许臻有点影子就全盘皆知，难道只是直觉吗？
“姐姐好厉害呀，”古凝落的头低垂下去，在许臻眼里，像是两只耳朵耸拉着，“我想了那么久你一下就知道了。”
许臻：“其实也不全是直觉。”
古凝落转头，看到许臻认真的眉眼问：“还有什么？”
“这么多年的音乐基础。”
短短一句话让她沉思。
“若没有这些，我只是个门外人，是不能做到这一点的。”
听到她进一步解释，古凝落明白些许。想了又想，恍然大悟。
“所以我之所以想了那么久，是因为我对音乐的见解不够深。”
“嗯……可以这么说。”
“不过，”许臻拿出自己设定的时间给她看，“落落想到这一点也只用了二十分钟哦。”
“我们的落落也是音乐人才呢。”
古凝落愣愣的，等回过味来，羞涩攀上眉眼。垂眸，嗫嚅：“没有啦……”
内心早已乐开花。
许臻看出来了，却没戳破。
她也为她高兴。
古凝落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中，忽然灵光一闪，她牵起许臻的手道：“快来，看看我的画作。”
手上温润的触感令许臻微愣，随即笑开：“好。”
床铺叠的整整齐齐，所有的物品都安放在应该有的位置。许臻瞧着，也觉得有些咂舌。
毕竟，自己独自在家没有人来做客的时候，起床是不会打理床铺的。
“这是我图片发给姐姐的那一张，”古凝落两只手捏着画的两边，放到她面前，“姐姐觉得怎么样？”
许臻同她一样的手法接过，安防在桌子上，生怕将它破坏了似的轻柔捋平。
“看到照片的时候眼前一亮，见到真画更是惊艳。”
周边全是明亮的色彩，不乏布下几处阴影。然光芒占了主导，给了一种破开黑暗的救赎感。
许臻看着那女孩沐浴在阳光下，心中有说不出的感受。
“姐姐真会说话。”
古凝落自认没有这么好的文化，语文巅峰时期都在高中了。
不过她并没有妄自菲薄的感觉。倘若她会鉴赏，自己会作画，这便是完美。
“那姐姐还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可以现在把轮廓，或是你的描述写下来。”
“嗯——”
这个问题着实有些为难许臻了。
她不是这领域的，也就不知怎么样的主题才能体现画作的精彩。
或者，其实重点并不在描述主题，而是作画者本身？
思及此，许臻有了一点想法。她略显抽象地回答：“落落觉得什么美好就把什么画下来。”偏头看向她，“你觉得呢？”
古凝落转转脑袋，点头：“嗯，是这么个理儿。”
“那么你觉得我倾向于哪个方面呢？”
许臻有点苦恼。
苦恼于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么专业的问题。
在创作音乐时没有思路她会去复盘之前盘烂了被搁置在一边的歌曲，那么画画，亦是如此。
她伏案，在画作上细找，局部，整体，每个层面都观察到位。最后，她阖眸，睁开看向她：“人物。”
古凝落怔忡，她没想到许臻这么快就找到了正确答案。
她本做好了她答不出来的准备，谁曾想……
“没错，姐姐真厉害。”
古凝落伸出大拇指，夸赞她的敏锐：“看来姐姐在画画这方面有天赋，要来尝试一下吗？”
“好啊。”
许臻在她身旁落座，眼中是坦荡的感兴趣。
“古老师，我应该先从哪步学起？”
听到她这样虚心请教，不似作秀，古凝落脸上也有了几分正色。她看着她，思忖片刻，掏出一副多年前的画帖。
翻出里面空白的一页，将桌上的画作妥当收起，递给她。
许臻看着，倍感不妙。
这难度，看来是真的从头开始学啊。
“描这一页就可以了。”
古凝落托腮，下颌点点这画帖：“等慢慢练完，我就教你临摹其他简单场景。”
许臻和画帖对视，神情淡漠下来，开始认真描绘。
古凝落见她如此，满意地颔首，取过画板，在窗前找个位置开始创作。
半个钟头，由于下笔用力过猛导致手的虎口酸痛。她甩甩手腕，准备休息片刻。侧目瞥见聚精会神的古凝落，她把脸转过来，脑袋搁在书堆上，默默欣赏。
露出半个面容的古凝落清冷出尘，像是不问世事的仙子。然而又那么专注，像是要把所有的精神贡献进这幅画里，偶尔皱起眉头的模样令她为之颤动。
这样看着，时间不自知地流逝。
＊
古遥韵看古凝落带许臻进了她的房间，后面便没有了动静。她心想：女儿平常也不怎么叠被子，就这样让小臻进去了，不得被人笑话？
虽然没有很乱，但是古遥韵仍没有那么放心。她解下围裙，用肥皂洗干净手，慢慢来到她房间门口。
入眼，便是看到许臻注视古凝落的模样。
温柔缱绻，凝注心神。
古遥韵看的，总觉得似曾相识。
某种不可思议隐约击中了她，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许臻发觉门口有人，下意识警惕地望过去，发现是古遥韵时松懈下来。
“阿姨。”
“嗯，小臻。”
古凝落听到这样的动静，搁下画笔，看向她们。古遥韵笑意盈然：“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在教她画画。”
古凝落直截了当表明，没有遮掩。她明白这样的程度在母亲的安全区。古遥韵点头，看向女儿那还未成型的画作，心下欣赏。
“饭菜都好了，你们可以去吃了。”
“好。”
“好的阿姨。”
古遥韵先一步出了房间，许臻和古凝落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