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凝落领着许臻辗转公交车，等她们下车时，许臻依旧懵懵的。
虽然不至于完全不清楚路线，但是耗时如此长是意料之外的。
“我们到啦。”
古凝落带她来到一座校园。许臻看到上面“明锐中学”四个大字，微微张口。
这是青露市最好的一所高中，没有之一。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她，眼中夹杂着钦佩。
古凝落读懂了她的眼神，腼腆一笑，牵着她的手就跑进去。
“赶紧进来，我有很多东西想给你介绍。”
门口的保安看到是她，闭上眼睛，一点反应也无。
许臻看到这一幕，心下惊讶，开口直接问道：“你毕业之后是不是还回来过？”
“嗯，我上了大学没多久明锐的老师就请我回来演讲。”
“优秀校友啊。”
许臻颇为吃惊，她曾经在青露市第二好的高中里都没有表现最佳，但是落落做到了。
比她做的好很多。
“都是过去啦，现在也不是一个小小的琴行老师嘛。”
古凝落不以为意，似是真的没有把过去的辉煌当回事。她上楼，许臻跟着上楼，到三楼，两人几乎同步停下。
“这是我高一年级的教室。”
她看过一圈，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欣然一笑。
“原来因为我是班上排名数一数二的，老师总是让我上台板书，她在台下小憩。”
闻言许臻感到讶异，没想到即使是市排名第一的学校也有这样会偷懒的老师。
“其实她是身体不舒服啦，”古凝落看出她内心的想法，慢慢走上讲台解释，“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带完我们这一届就准备退休了，所以大家对她不舒服时上课小憩也没有提出异议。”
“她是个很好的老师，对同学们一视同仁。三年下来，没有同学对她有意见。”
她从新开的粉笔盒里捻起一根，笔头慢慢在上面滑动。
那粗糙的声音，令许臻心绪复杂。
仿佛她也回到了那段时光，这里不是空荡荡，而是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即使她曾经并不喜欢这份热闹，现在也常怀念。
当古凝落按顺序写下数学公式时，许臻终于绷不住了。
“落落，要不就写到这里吧。”
她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腕，缓缓往下挪动。
古凝落眨着两只眼睛，表示不解。
她微微叹口气，笑道：“我感觉死去的记忆正在攻击我。”
她微愣，顿时反应过来笑出声。
“姐姐不喜欢数学吗？”
听她故作无辜地询问，许臻笑了笑丝毫没有介意道：“这种东西，很少有人会喜欢吧。”
“那姐姐不喜欢，我就不写了。”
古凝落拿起抹布，轻柔地将字迹擦去。
“姐姐是不是喜欢音乐？”
笔头在上停留几秒，她忽然想到这点，看向许臻的眸中也多了几分期待。她点点下颌表示认同，她就开始在黑板上写画，发出“沙沙”声。
和着外面的风一起飘进她心底。
许臻看着那些漂亮的音符自她的指尖流出，思绪不由得走偏。
这样优秀好看的人，怎么不能是自己的呢？
那天在公交车上，她忘了告诉她，她没有睡着。
她能感受到她的爱意和一丝纠结。
她在纠结什么呢？
台上的人还在书写着音符，偏头看见许臻已然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掩唇轻笑。换过一根颜色的笔开始描绘。
许臻的思绪缓缓回来，继续盯着黑板上的字。却发现不知何时，改成了她一个人的简笔画。
简单可爱，是自己不曾察觉的模样。
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居然是这样的么？
许臻仿佛找到了新世界，走上讲台细细观看。
准备画她衣服的手一顿，古凝落转头看向她，笑嘻嘻的。
“姐姐觉得这个小人可爱吗？”
嗯？
难道画的不是自己？
在一瞬间许臻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可看到她笑得直不起腰来才发现自己被耍了。
“落落。”
她故作严肃地轻唤，她立马正色道：“姐姐这就是你。”
“噗嗤。”
依旧没忍住，继续放声大笑。
笑得爽朗开怀，许臻听着感觉整个教学楼都能听到。她定定注视着笑弯腰仍不肯停下的人儿，心绪复杂。
她是多久没这样笑过了？
想起逐渐逼近的生日会，正愁送什么生日礼物的许臻有了思量。
“唉，肚子都笑痛了。”
古凝落轻声吐槽，引得许臻一阵轻笑。她轻轻瞪她一眼，后者立刻收敛笑容，神色平静。
“我帮你揉揉？”
她捂着微疼的小腹，犹豫一瞬。
许臻的表情诚恳，带着一丝担忧。
古凝落怔愣，点点头。
“你是不是不经常这么笑？”
许臻轻轻在她的小腹上打圈，缓慢抚摸，眸色认真。古凝落乖乖坐在第一排的椅子上，面颊微红地感受她的抚摸，回答：“嗯，今天不知道怎么就很想笑。”
“那要不要我再帮你回忆回忆？”
“不用啦，”古凝落带着嗔怪看她，“姐姐还嫌我肚子不够疼嘛？”
许臻浅浅一笑：“为你下次做准备嘛。”
“多练才有可能练出腹肌以后对这种大笑就不会痛啦。”
古凝落嘴角抽了抽，不得不说这个笑话真够冷的，但是仔细一分析，还挺有道理的样子。
“姐姐就不要打趣我啦。”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软软的，而且只针对许臻，这让她感到羞涩又幸福。
“好，不逗你了。”
许臻的力道放的很柔，她感觉她的肌肉放松下来。
“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许臻缓缓起身，头一阵晕眩，差点倒地。
“姐姐你怎么了？”
古凝落赶紧上前扶住她，眼中带着一点惊慌。
“我没事。”
静静闭了闭眼，她的视野重回清明。
“还说没事，你刚刚都差点摔倒了。”
古凝落扶着她慢慢在第一排的椅子上坐下，许臻觉得自己没事了想要站起来又被摁回去。
“先坐着休息一会儿，”古凝落清亮的声音透着不容置喙，“你刚刚那是什么情况？”
“低血糖，老毛病了。”
这么说着，就往口里塞了一颗糖。古凝落听罢更是皱眉。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嗯？”
许臻听到她的语气骤然变硬，含在嘴里的糖化开泛出微甜，却没有让她清醒。
“我可以解决这件事，怎么了吗？”
意识到不对劲的她如是回答，然令她更加不满。
想到她刚才那样，心里又泛起一阵心疼。蹲下来和她面对面，声音不自觉放柔。
“姐姐，我是担心你。”
她微微一怔。
“如果你有困难或者问题，我希望你能找到我，我愿意帮你分忧解难。”
听着这番话，一阵从未有过的强烈感动从心中弥散。许臻没有说话，单是看着她不落泪便会花光她所有的力气。
她竟不知，她在她面前会变得如此感性。
“姐姐怎么啦？”
捕捉到她眼中的泪花，古凝落伸出大拇指轻轻拭去。
“是我的话让你伤心了吗？”
“没有，”许臻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是你太好。”
“好的让我感动。”
见她这么诚实，手心传来的温度那么真实，绯红攀上脸颊，她抑制住内心的羞涩，继续道：“嗯，我说的是真的。”
“你可以依靠我。虽然我的阅历还有经验不及你，但是我可以为你分担。”
“嗯，我知道。”
听着女孩恳切地跟自己解释，心软成一汪水。她慢慢抚摸她的右颊，喃喃：“怎么办？”
“嗯？”
“我越来越喜欢你。”
再次听到告白的古凝落心尖猛地一颤。
“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忽而，她抬起头，定定地注视她的眼眸，坚定道：“那就不要离开我。”
许臻微微诧异，捧着她双颊的手松开，被拉回去，柔软的脸颊在上面轻蹭。
“我不离开姐姐，姐姐也不离开我。”
她近乎讶异地看着她，很难想象这样的话会从她口中说出来。随即微微一笑，答应下来。
“好。”
这样的落落，她更喜欢了。
休息得差不多，古凝落看她面色彻底正常，加上她近似撒娇的恳求，她才让她跟着她继续逛校园。
许臻看着，眼中是和她一样的怀恋。
“这里和姐姐的学校长得一样吗？”
古凝落余光看见她的侧脸，有点好奇。
“嗯，大部分设施都差不多。”
许臻坦然承认，又环视周围的景象，嘴角微勾。
“当年我中考没有发挥好，虽然填报了这所学校，但是还是滑落到了第二个。”
“为什么会没发挥好？”
她脱口而出，忽觉这样问有些冒犯，于是找补：“姐姐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没关系，我不介意。”
许臻轻轻摇头，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当时我发高烧，强制自己去了考试，然后不出意外地发挥失常。”
“于是没有达到这所学校的分数。”
古凝落蹙眉，她没有料到会是这种情况。即使考成这样，她的分数仍旧达到了市里第二学校的分数，不，甚至还超过了，那真实实力得有多强？
因为这样的意外导致的后果，她当时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换作自己应该早就崩溃了。
当然，妈妈也会。
“姐姐真的很坚强。”
半晌，她冒出这么一句。许臻昂头看向她，笑道：“我以为你会说我可怜呢。”
“确实也有点。”
“但是更多的是坚韧。”
许臻不可置信，杏眼中出现些许亮光。
从没有人如此评价过自己。
大多都是“你好惨呐”“真可怜”唏嘘一阵，实际行动没有任何帮助。
一切都靠她自己支撑起来，直到现在。
从没有一刻的感受是这么真实的。
“谢谢你，落落。”
“姐姐谢我做什么？”
古凝落表示懵圈，她看着这样可爱的她清浅一笑，旋即轻轻抱住她。
她面颊一红，也回抱她。
“怎么办，”许臻见她没有抗拒搂得更紧，“我明明没有这么需要安慰的。”
“都是你，我才变得这么敏感。”
古凝落听着她撒娇般的责怪，心里某处柔软被戳中，一下下抚摸她的后背：“我会负责的。”
“负责哄好爱撒娇的姐姐。”
“你真好。”
她在她的肩颈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