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不出话，祝凌霄就忍不住说：“行了阿姨，你摸着良心想想，从小到大其实你也没少让田小姐不省心吧？母女间要彼此体谅嘛，不是只有你有心啊。”
吴玉：……
她正要说什么，田恬立刻应和道：“没错，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心情！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说了，反正你也觉得都是小事情，你是我妈，我忍忍也就算了……”
她抹了一把眼泪：“但是结婚的事我不能再忍！我真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逼我跟健仁结婚！？”
“什么我逼你？我是好心劝你！”吴玉似乎也很冤枉，“你知道他家在海州有几套房子吗？他爸妈都是体制内的，自己工作好，长得也不差，这样的条件你是高攀他了你知道吗？你还不知道珍惜！”
田恬流眼泪：“我……”
“等下哈，”祝凌霄严谨道，“我得纠正一下，不是田恬高攀他了，田恬和他一个大学工作也好长得也不差，她本人跟那个健仁是没有什么高攀的，要说高攀，是你，对就是阿姨你，你高攀了人家父母，因为你给田恬创造的家庭条件没人家父母创造的好，所以其实是你想高攀人家几套房子和体制内亲家，明白没？好了，你们继续。”
田恬：O.O
吴玉：……
吴玉瞪她：“你胡说什么！”
田恬大喊：“她说得没错，我根本不在乎他家几套房子他爸妈干什么的，就你天天挂在嘴上念叨！我都跟你说了，他嫖·娼·他·嫖·娼·他·嫖·娼！你为什么要让我嫁给一个嫖·娼的男人！？”
吴玉也大喊：“人家都已经来我们家里赔礼道歉保证发誓没有下次了，你为什么不原谅他？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又不是杀人放火，你为什么要一棍子把他打死？！女孩子这么斤斤计较，以后没有人要你的！”
田恬稍加冷静了一点，定定地看着她妈：“不是斤斤计较，是我的原则问题。”
吴玉的眉头皱得好紧，她荒唐地笑了一声：“原则？你这孩子……你有什么原则啊？我告诉你，你现在这么清高地这不要那不要，之后老了找不到对象了就知道什么原则都是屁！”
田恬流眼泪：“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人，我会对我自己的选择负责。”
“你听听你说的这些可不可笑？还一辈子不嫁人，”吴玉笑了一声，看着她女儿像看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到时候你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可别来我跟前哭！”
祝凌霄插嘴：“要我嫁给一个瓢虫我现在就要开始哭，大概哭到麻木的时候就觉得无所谓了吧，是不是啊阿姨？”
吴玉不耐烦地看着她：“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田恬哭着道：“让她说！”
吴玉：“你……”
让她说啊？祝凌霄也是略微惊讶，不过她这人就会得寸进尺，不知道见好就收的，立刻就继续说道：“阿姨，我也不是针对你，我是平等地针对你们那个年代的所有人。”
吴玉：？
宋礼：……她在说什么？
祝凌霄：“我们现在年轻人都流行无孩养猫啦，并不像你们一样认为婚姻是人生必做大事，你接受不了也正常，像你这个年纪的家长啊，小时候呢普遍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所以啊这个脑子跟不上新时代新思潮也是很正常的，有些上过大学的也跟不上呢，你也不必自卑……”
吴玉听明白了，指着她道：“你骂我蠢是吧！？笑话！我比你多活几十年，难道还不比你懂怎么做人怎么过日子！？”
祝凌霄摊手：“蠢人也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是蠢话呀，他们自己也觉得煞有其事呢。”
吴玉：。
宋礼听到这居然觉得还挺有道理，连忙抿着嘴巴控制上翘的唇角。
吴玉依旧不服，冷哼一声道：“你现在还年轻，等你到了我这个时候就知道了，没有成家没有孩子多痛苦！”
祝凌霄反问道：“阿姨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很幸福喽？”
“是啊，”吴玉一摊手，“我有老公有孩子还有房子，虽然家里有些冷清，没那些儿女双全的热闹，不是很有钱但也吃喝不愁，我觉得很幸福啊！等我女儿嫁人结婚生孩子，我抱了外孙，那就更幸福了！”
“噢~”祝凌霄了然，“所以你的幸福里不包括你女儿的快乐幸福是吧？”
刚刚还颇有底气的吴玉猛然一愣：“你说什么？”
祝凌霄和看着自己的田恬对视一眼，如此说道：“你觉得现在的生活是基本的幸福，可你的女儿现在却深受你的折磨，不只是现在，看起来成长过程中也遭受了你不少欺压……你幸福的时候田恬并不高兴幸福。”
“你说你想要更幸福，所以你要你女儿嫁给一个她已经死了心不爱的瓢虫，她怎么可能幸福呢？很显然，你就是在用她的不幸福来成全你的幸福……我这么推理完全没错吧？”
吴玉先是被她说的那些弯弯绕绕的话给听得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一时哑口无言地瞪着她，想反驳却只能找到一个突破点：“健仁说了他会改！”
“所以你在赌吗？用你女儿的人生？”祝凌霄歪头看她，“啊，反正赌输也是她付出代价，你只要能把女儿嫁出去就已经幸福了对吧？那没关系喽。”
吴玉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退了半步。
祝凌霄却不再看她，而是对田恬道：“你看，你妈根本不在意你的幸福。”
怎么会这样呢？田恬怔愣地望着祝凌霄，心说她怎么能这么轻飘飘地说出……这个看起来不可能的结论，但她心中想着不可能，却无法反驳，甚至觉得确实是这样……
她知道妈妈爱她，可她确实一直在用自己的“不满意”来换妈妈的“满意”。
田恬感到一股刺激的酸涩，她转头离开去了房间。
“田恬！”吴玉叫了一声，她女儿没理她，她气急败坏地又冲祝凌霄道，“你算哪根葱，到我家来挑拨离间！你给我滚出去！”
“好好好，我滚。”祝凌霄笑眯眯道，“以后所有人都滚光了，就剩阿姨你一人在这个家里，你呀，马上就要变成你口中那个孤苦伶仃的人喽，这个屋子里没有人会惹你生气了，不管是猫，是你不听话的女儿，还是……你那个不知道是出轨还是嫖·娼但被你原谅的老公~”
吴玉：！
仿佛被当头一棒，她踉跄着退了两步，一手扶住后边的桌子，诧异地看向她：“你、你怎么知……”
宋礼也是一惊，意外地看向她。
“这不好猜吗？”祝凌霄眨巴眼，“你不会以为你女儿也不知道吧？小时候父母吵架的事孩子都记得很清楚的……不然怎么会变成那么坚定的‘原则’？我看你女儿也不是能一刀斩断五年感情的性子呀。”
吴玉目光发直地看着她，还在震惊之中，但急喘了两口气后，她忽地泄出一口气：“男人都一样！所以我才让她找个条件好的……那些条件一般的难道就不会出去找女人了？他们太会装了，有些甚至不以为耻！那还不如、还不如……”
“还不如死了算了！”祝凌霄接上她的话，“反正没男人就会死对不对，那你怎么没死呢？你这名存实亡的婚姻给你带来幸福快乐的到底是谁？那只瓢虫啊？咋的人家是固定一个月回来一次给你续命是吗？什么灵丹妙药啊真厉害！”
吴玉：……
祝凌霄哼出一声气，扭头拉着宋礼就走：“不拍了，我有厌虫症，现在去农资店买农药给我这身衣服杀杀毒！”
吴玉：…………
宋礼被她拉得一个踉跄，还不忘礼貌道别：“……阿姨，那我们先走了。”
吴玉：。
祝凌霄头也不回地离开单元楼，往小区门口走，走到一半猛然顿住，回头看跟在她后边两步远的宋礼。
宋礼看她绷着脸，微紧张道：“怎么了？”
祝凌霄面无表情：“……门口往哪走？”
宋礼：……
他抿唇走到前边，以后脑勺对着某人的时候，才忍不住无声笑了两下。祝凌霄刚爆炸完，似乎还处于冷却期，安静地跟着他走出了小区，走了一段到红绿灯路口，直到他左拐的时候才出声道：
“奇怪，我记得我们是从右边那家奶茶店的方向过来的啊？”
“咳……”宋礼用咳嗽掩饰笑，转过头无辜道，“是这样，不过你不是说要去农资店买农药吗？”
祝凌霄：……
夜色是城市灯火，不知道哪来的淡黄色光线停在他的半边脸上，竟然显得这张脸如此立体深邃。祝凌霄看着对方好看中夹杂着一丝欠揍的笑脸，心中的无语和烦闷被这美貌震撼散开，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记不起来了。
“……哼。”
她不理他，自顾自往右边走，宋礼追了两步上来说：“我开玩笑的，你生气了吗？”
“我才不生气，我有气立刻就要发出来。”祝凌霄这时候想起什么，“对了，我刚刚在里边这样那样，可能之后拍不了帕帕了，不好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