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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忆·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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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想知道猎场里的刺客都是哪里来的。”我走上前轻轻扶起他坐好,“慕流夜人呢?你有见到他吗?”

似乎是碰到了伤口,左权御‘嘶’了一声,脸色更加白了,他道:“慕兄去找你了,樊兄返回寻我父皇去了,让我先在这里等着。”

说着,他自己忽的轻笑一声:“真是不怕我死在这里。”

慕流夜返回找我了?

那他应当是没事的,我松了口气,也没那么焦急了,回道:“能把你撇这里说明挺安全的,你要是死了我们也少不了麻烦。”

“郡主说的有理。”

我忽略了他满脸的假笑,也不如说是感慨他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我顺势在他旁边坐下,从衣兜里摸出个瓷瓶:“把伤口给我看看,出发时玥玥给了我一瓶外伤药,雪玉寒的药,说不定有用。”

“好。”左权御也不矫情,直接褪下身上的衣袍,“麻烦郡主了。”

我哪能想到他伤在背后,此刻衣服一脱,他整个上半身毫无保留的展现在我眼前。

我先是下意识闭眼,后又觉得不对,不看的话我也没法给他上药啊!

内心默念了十几遍‘非礼勿视’之后,我才细细的去看伤口,只见一条狰狞的伤口横跨他白玉般的后背,鲜血几乎染透了他的衣服。

我看的眉心直跳:“你……”

顿了顿,我还是没忍住问:“不疼吗?”

这样的伤口,他是怎么能笑出来的?

左权御扭头看过来,眼底像是含着一整个春季都未落下的春雨:“上次刺伤你的那一剑,现在还疼吗?”

直到此刻,我心里的怀疑终于有了结果。

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还真是你啊。”

怪不得我觉得他熟悉,怪不得左权瑾面对我时神色古怪,因为出使曼玄,杀了温泽皖,误伤我的那个左权瑾,从一开始就是左权御假扮的。

他又笑起来,笑容中还带点故作的苦恼:“原来被你猜到了,我还以为需要找个时机告诉你。”

我道:“可惜我今天碰见左权瑾了。”

左权御很聪明,不用我多说,他就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一点也不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转过去。”我打开瓶塞,让他坐好,“不过我还是挺好奇你为什么要为了温泽皖专门跑一趟…可能有点疼,你忍忍。”

我将药粉轻轻撒在他的伤口上,眼睁睁看着他背上的肌肉猛然紧绷,霎时间就布满一层细细的冷汗。

看起来是疼的不轻。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左权御深吸一口气,大约是在强压背上的疼痛,“我的母妃。”

原来是这样,他的母妃就是那名被温泽皖毒死的贵妃,所以他才不惜以别人的身份,跋涉千里,也要亲手杀了温泽皖。

我垂下眼眸,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其实细细想来,也没什么好安慰的。

皇宫里处处都是血染就的,发生什么也都不是新鲜事,今日可以登高堂,明日就可以下地狱。

……我们都身在其中,不可挣脱。

“郡主?”左权御温柔的唤了一声。

我回过神,发现瓶里的药粉已经倒完了,也不愧是雪玉寒的药,融在伤口上很快就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只要不剧烈撕扯,大概很快就能好。

我用匕首撕掉了自己裙摆一段干净的布料,给他粗略的包扎起来。

伤在背部,包扎时需要绕过前胸,我的手指就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他的肌肤,指尖就如同划过一块带着温度的白玉,触感细腻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我不敢多碰,打完结立刻与他拉开距离:“好了,你把衣服穿上吧。”

左权御看了看我,轻笑一声:“郡主若是害羞,大不了——”

他顿了顿,笑道:“——我去曼玄提亲,将你娶回来,那就不会再不好意思了。”

我立刻就道:“你别开玩笑了!”

虽然明知他是说笑,可我还是觉得荒唐烦闷,原本回到曼玄后我与慕流夜就可能要面对麻烦,若是左权御再添乱……那就是难上加难。

“好。”左权御道,“我不开玩笑,只是我觉得我们该换个地方闲谈了。”

“我们不应该在这里等……”等待救援吗?

话未说完,我心中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下意识弯了腰,有东西擦着我的后脑勺而过,直直的钉在了桃树干上。

我吞了吞口水,腿就有些发软,是那些人追过来了!

“走!”左权御飞速起身,一把拉起我,往更外围处奔去。

身后的脚步声密集,我感觉自己已经跑不动了,可看着左权御背后因动作幅度过大而再次撕裂渗血的伤口时,我也就不敢再拖他后腿,玩了命的狂奔。

脚下的路慢慢的平整起来,视野也开阔了不少,我抬眼向前看,只见远处出现了山脉的轮廊,隐在远雾中影影绰绰的。

我心道不好,果然再继续向前,就是一大片断崖——话本子诚不欺我,在野外逃命真的会遇上悬崖。

但是我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我自认为没有那么高强的武功,左权御还受了重伤,我们俩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偏生的左权御像是没看见似的,继续向前跑,被我拉了一把:“我宁可被一箭刺死也不要摔的四分五裂!”

他脚步不停,反而更大力的扯着我:“别怕。”

还别怕,我怕的要死啊!

但前有狼后有虎,我只能被他拖着,一路走到断崖边。

黑衣人呈包围式向我们逼近,我急的快要哭出来了:“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啊!”

你们刺杀左权御能不能别伤及无辜!

左权御向后移了一步,站在了断崖的最边缘,厉声质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为首的黑衣人跟身边的人交换了眼神,并不回应我们的问话,数十支利箭齐齐对准我们,银色的箭头在阳光下闪烁着冷芒。

利箭破空的声音骤然响起,我一瞬瞪大双眼,巨大的拉力将我向后拽动,视线上移,我看到一片湛蓝色的天空,身后则是虚无。

——我坠崖了。

疾风从耳畔向上,也或是我下坠的速度太快了,我甚至来不及去想别的东西,整个世界里,就只剩下天空和风声。

是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死亡会是什么感觉?我此刻居然毫无惧意,闭上了眼睛。

有人在坠落时抱住了我,仿佛在这刹那间想要将我从空洞中拉出。

我只听得重物砸向水面,砰的一声水花四溅,夹着重力,我同他一起坠入水中。

耳蜗轰鸣,水流将我们缠绕包裹,宛如此生都无法逃离出的牢笼,窒息感从胸肺逼向大脑,

在冰凉又寂静的水中,我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像是将死之际最后的哀鸣。

又是这样——

十年前我便是在这般处境里被温泽皖捞起,也许他说的对,那时候就应该溺死我,就不会再有如今种种是非。

我逐渐放松了身体,任由水流拉扯。

可下一瞬间,我被扯出了水面,一股力量拖拽着我重新爬到了岸边。

窒息太久,我眼前模糊头脑发懵,却能明晰的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轻拍我的脸颊:“郡主,郡主?”

我喉间涌上一股凉意,立刻坐起身,张嘴便吐出了不少的水来。

鼻腔酸涩,喉间更是像刀割过一般火辣辣的疼。

我缓了好久,视线才清明起来,但碍不住头晕,只能跪坐在原地,盯着水面发愣。

左权御就坐在我身侧,安抚一般的顺了顺我的后背:“还好吗?”

我麻木的摇摇头。

发生的一切恍惚如噩梦,逃跑,坠崖,落水……我从未想过这一天会如此的‘丰富多彩’。

“咳咳…”左权御的咳嗽声不断响起,甚至带了些间歇的气音。

我侧过头,只见他唇边咳出些许血沫来,顿时清醒了大半,连摸带爬的凑到他身边,抬手就去擦他的脸:“没事吧,别死啊!你要死了我怎么向南岳交代……”

他顺了口气,握住我的手腕,露出个无奈的浅笑:“郡主,你可以不说后半句的。”

“……”我又条件反射的捂住嘴,我怎么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我的意思是,是没法向自己的良心交代。”

他道:“这句也可以不说的。”

“哦。”

我讪讪的笑了下,低下头,他身下的血已然染红了地面。

“你……”我颤抖着找回自己的声音,刚要抬手,左权御身形一晃,整个人栽向我。

“左权御!!!”

我手忙脚乱的将他接住,这才发现他背后的伤口原本就完全撕裂开来,又泡了水,与衣服粘黏在一起,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泡出来一样。

我也不敢乱动他,只好让他躺在我的腿上,轻轻去剥开他的衣服,以免皮肉同布料长在一起。

四周全是高山,阳光被遮挡的严严实实,本就很是阴冷,衣服也全都被浸湿,湿哒哒的贴在身上。

我打了个喷嚏,又低头看了看光裸上身的左权御,这样下去别说等救援了,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得冻死。

我咬咬牙,轻手轻脚的将他拉起,搂进了怀里,想着能多撑一会儿是一会儿。

我仰起头四下观望,心底腾升出无力感——快些找到我吧,慕流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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