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做好的糕点触感绵软,我捻起一块放进嘴里,香甜在口腔蔓延开来,我心中惊喜,立刻又拿起一块递给旁边打下手的霜儿:“这次的好吃,你快尝尝!”
霜儿手中还拿着模具,就着我的手将糕点咬下,连连点头:“好吃!”
得到肯定后,我立刻将剩余的糕点装进精致的小食盒,思考片刻,又在院中摘了几朵小花,简单做了装饰,等我盖上食盒,霜儿也已经做好了准备,我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出发吧,一定要把我的话传达给陆容行!”
霜儿神色犹豫:“可陆公子如果还是拒绝怎么办?”
听她这么问,我烦躁的揉了揉眉心:“那就告诉他身边的下人,若是不愿现在相见,就只能他日在太后宫中相识。”
“这不是威胁吗?”霜儿略带紧张,巴巴的望着我,“万一陆公子听了之后生气,更不想见你了怎么办?”
我扬起下巴:“对,我就是在威胁他,就像我说的那样,不想见就太后宫中见好了。”
我平日里是很怕麻烦的,更怕招惹到什么人,慕流夜离开皇城之后,我便想着法子去见陆容行,可是来来回回几次邀约,对方都拒绝了,直到现在我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上。
霜儿点头:“我明白了。”
说完,她就气势汹汹的走了。
“你最近这么着急找他,要求人家办事吗?”君言从房梁上跳下来,顺手拿了一块剩余的点心塞进嘴里,吧唧了嘴,他才又道,“就那丫头临走时那态度,指定不行,有什么大事,不如给我讲讲?”
慕流夜离开了,君言却还跟在我身边,我心知他是慕流夜手下的人,想了想,我道:“是大事,我的婚姻大事,我准备跟陆容行成亲。”
说出来时我猛松了口气,心中前所未有的畅快了起来,我不敢亲口告诉慕流夜,那君言如今知道了,慕流夜定会马上知道,现在两不相见的,知道了也不会如何,哪怕是他回来了,中间隔着这么长时间,难过悲伤早也被时间冲散,至多不过落得个不愿再相识的下场。
我垂下头移开了目光,等着君言的反应,哪怕冷嘲热讽都好,只要他开口数落我,再将这事千里传书给慕流夜,我大概会好受很多。
“哦。”君言淡淡应了声,“不过我觉得陆容行今天还是不会见你,你得再加把劲。”
就这样?
我忍不住抬起头看向他,只见他一脸坦然,好似根本不知道我与慕流夜之间的种种一样,我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唇:“你就一点也不想数落我吗?”
君言神色诧异:“你还有这种癖好?”
“你主子不是慕流夜吗?”我捏紧拳头,“他前脚刚走我就要找别的男人成亲,你就没有一点看不起我?!”
“这之间有关系吗?”君言摸了摸下巴,“你跟谁成亲跟我有关系吗?”
我顿了顿:“可慕流夜……”
君言就着茶水又咽下一块点心:“殿下给我的任务一直都是保护你的安全,又不是给你当老妈子,那是霜儿的活,别说你是要跟陆容行成亲,你就是现在要去山里跟妖魔鬼怪成亲也无所谓。”
“谁会去跟那些东西成亲!”我挥拳在他手臂砸了下,也多少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不会告诉慕流夜?”
“会啊。”君言勾起嘴角,“这么大的八卦我肯定会跟殿下说的,但现在不行。”
“怕影响他在边关的心情?”
君言摇头:“怎么可能,殿下拎的清轻重事。”
也对,说到底于他的身份而言,要紧的也是国家之事,国事当前,我微不足道罢了。
我此时只觉浑身轻松,难得来了想跟君言聊一聊的兴致,反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现在告诉他?”
君言看白痴一样的眼神扫了过来:“因为你还没跟陆容行成亲,你连人家面都还没见着,有什么值得说的。”
我还没想好怎样回他这话,他就喋喋不休起来:“你看你这么多年,温泽皖你留不住,陆容行你见不到,要不是殿下上赶着贴你,你压根找不到人相好。”
听他提起来温泽皖,我不禁一个头两个大,反驳道:“不是我的问题,温泽皖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再说了,南岳那个谁不也惦记我吗?陆容行根本就是,就是……不识好歹!”
“南岳那个谁?你说左权御?”君言更加不屑,“他惦记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想嫁给他的姑娘都能从南岳排到云疆,逗你几句你还当真了,整个南岳,只有他的话十句里有九句都是假的。”
“什么叫给自己贴金!”我就知道跟他聊天不出几句就要吵起来,“我哪里不好,怎么他就不能对我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这句话声音太大,气势上压住了君言,他瞪圆了眼睛,盯了我半天,沉默片刻,他爆发出一阵惊天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我怒道:“你笑什么笑!”
“不是,哈哈哈哈哈…”君言笑的前仰后合,伸手指向我的房间,“你要说个别人我还信,左权御对你一见钟情,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不信?”
我一时语塞,还真是,虽然左权御是亲口对我这般说过,可我确实是不信的。
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君言气到没话说,我冲他比划了几下:“就显得你长了张嘴。”
君言无辜的耸耸肩,忽然看向我身后:“你怎么过来了?”
我还未回头,就听见一道轻柔的声线:“我听这里吵闹,有些好奇,是出什么事了吗?”
回过头一看,白七怀中抱着琴,正投来疑惑的目光,我连忙道:“没事没事,我们说笑呢,你今日是出来练琴吗?”
先前在南岳时,我答应了白七要帮他引荐到宫中做御用琴师,可是回来这一遭大小事都太多了,我一时顾不上他,就先安置在了郡主府,他整日不出房间,偶尔几次也是天气晴好来院中练琴。
所以即便是住在一个府中,能见到他的几率也是小之又小,白七点头,便顺手将琴横在了放点心的石桌上:“不知郡主现下是否有空听我弹奏?”
“有的有的。”我将盘子又挪开些,拉着君言规规矩矩围着石桌坐下。
白七敛了衣袖,伸出十指拨动琴弦,乐声如同水中涟漪从院中荡开,缓慢上升直至再也听不到的远方。
我对乐理懂得不多,可白七的琴声实在好听,等我与陆容行谈过之后,必要将他引荐进宫,免得埋没人才。
“郡主!郡主!”
白七一曲未了,霜儿便咋咋呼呼的跑了过来,琴声颤动,白七伸掌按住了琴弦,眉宇间带上了稍许不悦,同我们一齐看向霜儿。
霜儿还未站稳,就气的直跺脚:“郡主,那陆容行太过分了!”
君言扑哧的笑了一声,我听出他的揶揄,但是也在意料之内,我轻咳一声:“他又拒绝了?”
“何止啊!”霜儿面色气的通红,“他让下人当着我的面把点心给扔了!还说,还说他不怕威胁,哪怕是太后殿前相见,他也不会畏惧丝毫。”
我抑制不住的抽了抽嘴角:“亏五哥还那样夸赞他……”
这陆容行脾气也太难琢磨了吧!
好言好语他就委婉拒绝,稍微提两嘴硬的,他就扔东西,怎么比生了气的小媳妇还难哄。
君言更是幸灾乐祸:“我就说人家肯定不见吧。”
“…大不了我亲自去跑一趟。”我将后牙槽咬的咯嘣响,“他总归是不敢把我关在左相府门外。”
霜儿连道:“那要是传出去,外人该要在背后议论郡主了,哪能让您上赶着去求男人相见啊!”
“你可少去丢脸了。”君言摸摸下巴,“等哪天夜里我去把他敲晕了带过来。”
我又气又好笑的冲他翻了个白眼:“把你的聪明才智收一收吧。”
反倒是一直不吭声的白七问了句:“郡主说的可是陆家大公子?”
“对啊,你也知道他?”
白七道:“陆公子与陆二公子也经常来清月坊听曲,我曾与他们探讨过乐理,因而相识。”
果然他们这些公子们都少不了诗书礼乐,我这般想着,随口道:“他这人还挺难见的,三邀五请的都不愿同我见一面。”
白七沉吟片刻:“不如我以探讨乐理之名,替郡主约上一约?”
“真的?!”我激动的一掌拍到石桌上,顿时疼的呲牙咧嘴,白七被我一惊,默默道,“但陆公子也不一定愿意见我,毕竟身份悬殊。”
“没事,你只管邀他,成不成都无所谓。”
我示意霜儿拿来纸笔,我亲自给白七研了磨,看他一笔一笔写下邀约。
这次我使唤了君言去送,毕竟左相府的下人们恐怕都对霜儿眼熟,一眼就知是我的人。
君言撇撇嘴,不情不愿的出发了,他速度要比霜儿快得多,不出一炷香就回来了,回来时紧皱眉头,将那纸邀约随手抛给了霜儿。
我看他样子就知没成,挤眉弄眼起来:“怎么,人家也不见呀?”
君言道:“你真是兜不住消息,人陆容行都知道白七在郡主府,怎么可能会见。”
“啊?”我疑惑起来,“可我没到处说过啊,他怎么知道?”
白七也纳闷,喃喃开口:“这事除了四殿下也没旁人会知道啊……”
听他说出慕燕归,我立刻明了:“行了,四哥知道相当于半个曼玄都知道,这法子行不通了。”
君言又道:“不过你也不用想乱七八糟的了,我偷听到了一个消息,算是你一个机会。”
我正听的认真,见他装模作样的清着嗓子,立刻倒上一杯茶水递上前。
君言满意的接过,一饮而尽:“后日,陆容行跟陆尘生会去城郊西亭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