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宅家的唐栀居然周末起了个大早,林期醒来的时候就只看到她留下的约会字条,看着唐栀画的Q版小人还在卖萌,林期被逗笑了,又把便利贴贴回了原处。
洗漱回房,看到手机屏幕刚刚熄灭,她过去拿起手机,一个未接电话、两条短信。
是一个陌生号码,但短信内容一看便知是余知新。
“醒了吗?我过来接你。”
“我在楼下,一起吃个早餐吧。”
今天是小冉生日,林期看了一眼腕表,确实不早了,这人倒是一贯掐得准时间。
她只回了一个“好”。
毕竟没吃早餐,林期认真收拾了一番才下楼。
余知新等了一早上了,再等一会儿也没差,看到林期的回复这会儿反而还不会频繁看手机了。
“你不用过来接我,小冉生日我自己能过来。”林期坐在副驾驶位一边说一边系安全带,“告诉我地址就行。”
“我是接你去吃早餐的。”余知新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微微侧头看着她的动作。
林期拉安全带的动作一滞,明显慢了下来,低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余知新绝大多数时候作息都很健康,高中的时候林期为了能多接触余知新,还每天早上六点跟着他去跑步,结果到了上课一直打瞌睡,只能被迫放弃这个渠道。
大学的时候他们在校外租房,上午没课林期就会起得晚,只要有时间,余知新会从学校或者外面给她带早餐回来。
再晚也要在九点多把她喊醒来,一定要让她吃了早餐。
林期还记得无数次她睡眼惺忪,想要耍赖不起床,余知新先是把洗漱工具递到他手边,后来不发现不管用了,于是回来直接把她从被窝里拎出来,抱到盥洗池旁边,陪着她刷牙洗脸,再看着她老老实实坐在那吃早餐。
当时她还和唐栀抱怨,这是什么男朋友,这简直就是军训教官。
唐栀表示拒绝吃狗粮。
分手之后,林期放飞自我,动不动就要睡到日晒三杆,和唐栀两个人坐在家里点个外卖,美其名曰早午餐。
难姐难妹,直到后来胃痛一起去了医院,被医生叮嘱生活作息才稍微好了一点。
“你要带我去哪啊?”林期在车上时不时看了下手机,已经开了二十多分钟了。
“饿了?”余知新看了一眼林期,伸手打开中控台旁边的储物盒,“我这儿有个玉米,不过已经凉了。”
林期摇摇头,关上了储物盒,“没有,你专心开车吧。”
“马上就到了。”余知新说着开进了一条窄道,旁边店面不少。
林期好奇地往外望了眼,余知新在一家粉面馆门口停了车。
林期下车跟着余知新走了进去,店里装潢普通得甚至有些简陋,只贴了一张红色的价目表,但生意很不错,现在这个点还坐满了人。
余知新走过去跟老板打了招呼,然后自己搬了凳子和林期坐到了门口的折叠桌旁。
林期住的地方比较偏,上班的公司又靠近CBD,这样充满烟火气息的生活她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水果摊的大爷穿着背心靠在椅子上悠闲地扇扇子,从旁边楼道里跑出几个小朋友互相追逐,吓了他一跳,小朋友们跑到一个推着卖棉花糖的自行车的阿姨面前停了下来,阿姨笑眯眯地给他们递去了一束很大的棉花糖。
见林期看了许久,余知新也看了过去,“你想吃吗?”
林期听到余知新这么说忍俊不禁,“我看起来有这么饿吗?”
余知新低头摸了摸鼻子,终于见到林期笑得如此放松的样子,他嘴角也微微上扬,看着林期的目光更柔和了几分。
“来喽!”
正好店主端着餐盘过来,一碗鸡丝面,一碗杂粮粥。
林期看了一眼她面前的鸡丝面,愕然睁大了眼睛地看向余知新,她心里已有预判,但不敢确认是真是假。
余知新含笑道:“试试。”
林期拌了拌面,把肉和面条一块夹起来,一口吃进去,浓郁的葱姜辣椒香,热乎乎的面汤进入胃里暖和了全身,最后鸡肉的香味漫上来留有余味。
林期又接着吃了两口,都没空和余知新说话了,大半年来没吃上的味道,今日居然吃到了。
高中的时候,林期早起去和余知新跑步,虽然非常累,但是林期最满足的就是能吃到城北的一家鸡丝面,既保留了鸡丝面的香醇还有符合她口味的香辣。
跑完步回家会路过那里,林期就对余知新说:“这家店的鸡丝面可好吃了,你吃辣吗?”
余知新摇了摇头,但还是跟着林期走了进去,“我不能在外面随便吃东西,你点吧。”
林期一脸恍然大悟,也不觉得人家陪她吃早餐不好意思,支着脑袋一边好奇问余知新每天吃什么,一边等着上菜。
后来上了大学,假期回家余知新有时候还会专门打包面条和豆浆送到她家来。
原本假期爱赖床的林期被迫早起了一段时间后,竟然不知不觉地习惯了,有时还会提前把想吃的发给余知新。
分手之后她再去店里吃,老板还问起了余知新,她说已经分手了,老板表情还挺意外的。
在林期的记忆里,余知新几乎没有吃过这家鸡丝面,可是这家店的味道却已经像了九成。
余知新象征性地吃了几口杂粮粥,林期喝了一口面汤,才抬起头问他:“你怎么找到的这家店?”
余知新听了林期的话,没有立马回答,林期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黯然。
不过没等林期深思,余知新已经回答道:“非赛期的时候去吃过一两次,偶然听别人提起这家做香辣鸡丝面,就来试了试。”
林期听了没再多问,继续慢条斯理把碗里的面条吃了,接过余知新递给她的纸巾擦了擦嘴。
“走走吧。”余知新提议饭后消食。
林期双手背在身后,默认了余知新的提议,转身低头走在花岗石板的道路上,余知新跟在她身后。
“余知新,你知道吗成记面点的老板三年前得病去世了。”林期低声道。
余知新闻言顿住了脚步,成记面点的豆浆是林期的最爱之一,这家店离学校不远,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妇,老板娘专门设计了店面的招牌,打包袋都是五颜六色的。
他经常能看到林期背着书包,手里窝着一杯粉色包装的成记面点的豆浆雀跃的走进校门。
有时候她会带到教室里,有时候她在路上就喝完了,走到教学楼下的垃圾桶旁,还会拿起来摇一摇再扔掉。
大学校门口也有一家很不错的早餐店,是江城人开的,林期也很喜欢那儿的早餐,但是每回喝到豆浆的时候,总是在心满意足之后发出“想喝成记豆浆”的感叹。
林期转过身对余知新说:“是我回学校看老师的时候,唐栀陪我去找的,成记面点旁边的店很多我都还认识,可是我再也喝不到成记的豆浆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期竟觉得鼻子一酸,眼底泛起了汪汪泪花。
她知道,余知新带她来这里是想补偿她,只是这份补偿来的太迟了,迟到不仅是她变了,连他们那么多共同的回忆都变了。
落下一滴眼泪,林期飞快抬手擦掉,生怕被余知新发现,笑着对他说:“不过一切都过去了,我有属于我自己的新生活了,你也有了你一直努力想取得的成就,我们都不要活在过去了,好吗?”
黛瓦粉墙和眼睛格外水亮的林期倒映在余知新眼中,随着树荫明明烁烁。
余知新蓦然心尖一痛,只是面上他还是只能笑着答道:“好。”
见余知新答应,林期大大方方的伸出手,“能有网球大满贯得主做我的朋友,我很荣幸。”
余知新也报以爽朗的笑容,握住林期的手道:“能有斯邦格首席设计师做……朋友,我也不亏。”
林期蓦地感觉来自余知新掌心的温度,浑身骤起鸡皮疙瘩,迅速抽手忙点头道:“看来老同学还是很有眼光的。”
松开交握的双手,余知新的目光落在自己还没收回的右手上,缓缓蜷曲了手指。
忽然吹来一阵和煦的暖风,林期鬓边的发丝飞舞,眼眸似汹涌过后平静的湖底,余知新看了一下表对她说:“还有点时间,带你去个地方吧。”
“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
穿过栉比鳞次的市区视野一下开阔起来,一座屋顶线条流畅,造型仿若鲸鱼出水的建筑物吸引了林期的视线。
余知新的车正是往那边开过去的,大门口放行的门卫看起来和余知新很熟,还连同林期一块儿打了招呼。
“这是梁雨铮开的网球馆,第一层左边是自由场馆,右边是网球学校。”余知新边走边介绍。
从一楼场馆里有两个女生背着球拍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余知新,她俩望着这边窃窃私语了一会儿。
林期有点不自在,但是余知新拉住了她。
这时两个女生已经走过来了,前面那个小心翼翼的问:“你是余知新吧……”
余知新点了点头,“我是。”
“那个!能给我的球拍签个名吗?”女生攥着肩带,雀跃得很明显。
“不好意思,我没带笔。”余知新没想到是这样的请求。
“没事没事,我带了。”后面那个女生立马取下包,从袋子里摸出一只马克笔。
林期没想到这两个姑娘出来打球还带了笔,在旁边被惹笑了。
余知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不自觉透着爱意,引得两个女生八卦的心思活络起来,小眼神格外不安分。
签完名之后,那个活泼一点儿的女生拉住她的小伙伴说:“那个,余知新你女朋友好漂亮。”
话音刚落,林期还没来得及解释,两个姑娘就跑了。
余知新倒是很高兴,抿着唇让笑意没那么明显,单手插兜走在前面。
林期见状气得又想跺脚,慢吞吞跟了上去。
跑出去的俩姑娘摸出手机,点进微博,赫然余知新超话成员,在里面激动发帖。
「今天在城郊新网球场馆偶遇了余知新,不打比赛的日常也很帅!而且是和一个漂亮姐姐一起来的,我说是女朋友他没有否认!!!」
两位当事人没把小插曲太当回事,上楼进了一个没人的网球场。
这个球场一看就专业不少,设备也更加齐全,林期仰头环顾一周问道:“梁雨铮……是你的陪练?”
她记得这个人,她当年去网球学校找余知新的时候,这个人来传过两次话,当时还是余知新的同学,也是网球运动员。
“对。”余知新停顿片刻,“也是我现在的经纪人。”
这个网球场馆是去年新建的,就在新市体育馆里,市体育馆五年前就动工了,去年建成时在国外深造的她都略有耳闻,今天过来才真的见识了一番,没想到和余知新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能让一个专业运动员放弃他的选手身份,成为另一个人的陪练、经纪人,这背后肯定有一段令人不太愉快的故事吧。
林期隐隐为梁雨铮惋惜,却又悄悄为余知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