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职打算在市里建立新校区，高三学生的成人礼邀约了许多教育局领导观礼。
为了能更好的展现学校面貌，校领导通知届时高三学生必须着正装礼服。
温听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裙子，就是迎新晚会上穿过的那条棉裙。
大家集体去卫生间换衣服时，魏书桃忽然将座位下的一大个纸袋拿起来扔给温听。
“呐，打开看看。”
是一条淡粉色的纱裙，腰身上丝带系成蝴蝶结。
“你的裙子？”
魏书桃竖起手指摆了摆，“是我买给你的。”
“你熬了一个星期给我整理所有课程的笔记，这是我的回礼。”
厚厚一叠笔记耗费了温听很多精力，白皙的脸蛋上多了两个黑眼圈，魏书桃心里过意不去，掏钱给亲亲闺蜜买了一条裙子。
“喜欢吗？”
温听点头，“喜欢，谢谢。”
魏书桃得意洋洋看向旁边的张洲，提起之前晚自修的话题，“就算要选的话，听听肯定选我的。”
张洲嗤笑一声，拿着衬衫去卫生间换衣服。
“走吧走吧，咱们也去把衣服换了，回来我给你把黑眼圈遮一遮。”
“好。”
成人礼在下午举行，操场上位高三学生铺就了红毯，学弟学妹举着气球彩带，正在等待他们出场。
第一个班级排着队踏上红毯，人群中瞬间爆发出尖叫与掌声。
南职校规不能化妆，但今天却容忍每个人，大家打扮得精致漂亮，皮鞋高跟，像小大人一样腼腆却骄傲地接受着沸腾的欢呼。
来操场前偷吃了外卖，魏书桃拉着温听极速补妆。
温听微张嘴巴，“有点撑。”
“你吃太多了，肚子都鼓起来了，一会儿走红毯的时候记得吸腹。”
“确实好吃。”
给温听化完口红，魏书桃掏出镜子给自己补妆，“是吧，这么好吃的炸鸡居然高三下学期才吃上，太可惜了。”
轮到4班入场，魏书桃拉着温听走上红毯。
地面柔软，两旁不断飘出彩带，路过的人都没能幸免。
身边突然走上来一个高挑的人影，白衬衫和黑色西裤，他的头发特意抓过，露出俊逸的眉宇，深黑眼瞳倒映着她的模样。
张洲指了指她头上一堆五颜六色的彩带，“不拿下来？”
温听离他的手远了些，护着头顶，挺迷信，“你别动，我讨个彩头。”
魏书桃也是这么想的，一边录视频一边把头凑过去接彩带，“老天保佑我上好大专。”
张洲笑了声，抿着嘴拿起刚刚接到的彩带。
他声音懒散，“那希望你如愿。”
温听乖乖低着头，任他将彩带放到自己头顶上，黑发上颜色缤纷跟开花似的。
她抬起眸，说：“谢谢。”
张洲放慢步伐走在她身后的位置。
温听这一身俏皮精致，头发上还别了同色系的发卡，走动间裙摆波浪般拂动，匀称的双腿笔直白皙。
张洲不耐地移开眼。
魏书桃忽然将一大捧彩带塞到温听手上，她贼兮兮说：“给皮蛋的，回头你们给他送过去。”
温听一顿，点头说：“好。”
看她没地方放，张洲接过来，一片不落地放进裤兜。
成人礼邀请家长参加，走完红毯，魏书桃带着父母落座。
温听和张洲父母都没出现，两人坐在一起，顶替双方家长为彼此寄语。
没有家长在身侧，两人看起来十分突出，前前后后有许多目光看过来。
温听说得小声：“祝你梦想都成真。”
张洲嗯了声，他的寄语在走红毯时就说过了，这会儿一本正经追问她：“还有呢？”
“别太贪心。”
“……”
宣示仪式结束后，成人礼进入尾声，学生拉着家长到处拍照，操场上人群瞬间散落开。
曲之云紧赶慢赶，终于找到正在互相拍照的两个人，“我来了，我也要跟你们拍照。”
张洲看了她一眼，他有些意外她的到来，但还是什么话都没讲。
曲之云切了声，“你不拍就帮我和听听拍。”
和曲之云拍完照片，温听微微一笑把空间留给母子二人。
刚走到操场弯道上，温听和李悦迎面撞上。
“温听，你看到向楼了吗？”
“没。”
“我想看看他穿西装是什么样子。”
温听指了指皮革部所在的方向，“他们班在那边。”
李悦一不做二不休，拉上温听往皮革部跑。
两条隆重华丽的礼服在赤红跑道上奔走，在皮革部停下来的时候，许多双眼睛注视着二人。
温听小声问：“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笨的吗？”
李悦狡辩起来，“看看又不代表喜欢。”
“哦。”
李悦把温听推到前面，她在后头左顾右盼，“人呢？”
等李悦反应过来，温听已经将她带到向楼面前。
温听憋着坏，“向同学，有人找你。”
李悦吓了一跳，扭扭捏捏走到向楼面前，嘿嘿一笑。
向楼拢了拢西装外套，礼貌问好，“有什么事吗？”
李悦摇头，拉着温听跑出人群。
看两人这副陌生的样子，温听问：“你们加了好友没聊天吗？”
“没敢聊。”
*
《乐队之歌》第一期播出在南职第一次月考之后，赶在节目播出之前，温听和温奶奶来到小北港2号。
网综需要手机投影，一楼客厅提前放下幕布。
张洲将晚上的清蒸鲈鱼拿给温听，“吃。”
自从温听卡了鱼刺去卫生院后，他再也没让她吃过鱼尾巴，吃清蒸鲈鱼总会把肚子上的肉留出来。
今天这一盘也是如此，鱼尾巴上的肉被精细地挑走，肚子上那块原封不动地留在那。
“我吃饱了来的。”
张洲臭着脸将鲈鱼拿走，丢下一句：“饿了吃。”
张奶奶捧着清洗好的水果走进来，笑眯眯说：“囡囡，你这跟虎口夺食没区别啊，老虎还自动把东西让给你吃。”
温奶奶在一旁插话：“太配了。”
张洲从厨房回来，“配什么？”
温奶奶指了指投影上，多少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这俩主持人太配了。”
节目已经更新出第一期，主持人报完幕后，第一个乐队进行开场表演。
小成本网综制作算不上精美，拍摄地点搭建的舞台很小，乐队成员挤在一起表演，死亡顶光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崎岖不堪。
轮到不上早八乐队出场时，掌声明显稀疏，张洲站在乔南身边，漆黑锃亮的电吉他在灯光下泛着光泽。
他面前放了一个麦架，到和声部分时，他带着琴往前走一步，轻声附和。
《乐队之歌》是竞赛式综艺，想要留下来就必须展现硬实力，不上早八选择的表演曲目掺杂了许多技巧。
两位老人听不太懂，温听也同样，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定在张洲身上。
高清镜头下，他的面部平整，棱角分明，三七分刘海投下阴影，覆盖在他深邃的眼眶下。
这首曲目激进摇滚，他的手快速扫过琴弦，随音乐摇摆的身体微微弯曲，双腿几乎占了半个屏幕。
舞台上的他看起来气场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温听移开眼，转首看向身边的人。
张洲曲着腿，短发耷拉在额前，他卷起了卫衣的袖子，捏颗苹果削皮，手臂上青筋微微凸起。
他瞥了眼温听，“看我做什么？”
“听不懂。”
张洲笑了声，“炫技的歌，有表演赛的话弹你喜欢的。”
温听敛眉，“哦。”
很快，苹果削好了皮递过来，“吃。”
张洲又重新拿了一个苹果，给两位奶奶削皮。
温听一边啃苹果，一边关注起屏幕上方漂浮的弹幕。
综艺刚更新，弹幕很少，偶尔飘过的那几条就十分显眼。
【左一好帅啊我天！】
【看起来比另外几个队员小一些哎。】
【左一电吉他手张洲，他爸是张启年，当时都上热搜了，就是家暴导致妻子重伤的那个总裁。】
温听看了眼张洲，他表情毫无波澜，将苹果分给两个奶奶。
还好温奶奶和张奶奶不认字，专注地盯着表演。
这时，一条格外显眼且带着炫酷特效的弹幕飘过。
【你们居然喜欢罪犯的儿子。】
温听拿起遥控板，将弹幕关掉。
“无所谓。”
张洲重新把弹幕打开，他懒洋洋靠回沙发上，抬手扯了扯温听的头发，“把我想得太脆弱。”
温听抿唇，没说话。
一个小时，所有乐队表演完毕，主持人上台公布排名结果，不上早八以极其微弱的优势挤进前十五，顺利留在了舞台上。
张奶奶兴冲冲看向张洲，“你们不是录了三期，后面你们被淘汰了吗？”
张洲：“我签了保密协议。”
张奶奶不依不饶，“没被淘汰你就眨眨眼。”
“……”
扯了几句，综艺已经播完两个预告片，开始重新播放正片。
弹幕比起方才，数量多了一倍，此前就已经出名的乐队粉丝在弹幕里控评，一片祥和。
温听还是捕捉到，那条带特效的弹幕——
【最新消息，张洲的爸爸被判刑五年有期。】
身旁的人忽然皱起眉，他不动声色拿出手机搜索张启年的新闻。
消息发布在二十分钟前，张启年服从判决，正式入狱。
那条弹幕带动了许多线上观众的心情，带着辱骂词汇的评论挤满了屏幕，不上早八上台表演时，这些弹幕疯狂地堆到张洲脸上。
温听也收到了推送消息，标题犀利刺眼。
【罪犯之子参加综艺究竟是福是祸，有污点的人怎么配登上大荧幕？】
不出十分钟，带着张洲和张启年姓名的词条冲上热搜前五十。
张洲脸色未变，双眼却好似蒙上了乌云，周身气压低得吓人。
曲之云的电话适时打来，“现在你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