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高考还有20天，冲本班最后一次联考结束，李悦行色匆匆出现在4班门口。
她将温听和魏书桃都喊了出来，“你们放学后可以陪我去趟医院吗？”
魏书桃看她满脸通红，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听听生病刚好，怎么你也发烧了？”
李悦抓住魏书桃的手，又看向温听，“陪我去一趟吧？”
南职距离南安镇的卫生院不远，李悦却舍近求远，拉着两人上了公交，去南城第一医院。
公交车上摇摇晃晃，李悦状态不佳靠在温听肩上，面色如土。
想起誓师大会那天抱在一起亲吻的背影，魏书桃扒着李悦的椅背探头过来。
“话说你和向楼发展挺快啊，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都不告诉我们？”
李悦小声说：“送情书之后没多久……他说等稳定点再告诉别人。”
魏书桃拍了拍她的肩，“亲嘴是什么感觉？”
李悦脸更红了一些，“就……软软的。”
魏书桃本还想着再八卦几句，想不到前头的人突然捂着嘴开始干呕，她连忙顺起李悦的背，“晕车啦？你身体也太虚了，这样哪行？”
李悦没说话。
到了医院大厅，李悦拿出身份证挂了妇科的号。
温听和魏书桃对视一眼，“是不是挂错了？”
李悦摇头，“先不要问，你们陪着我好吗？”
“好。”
温听预感不太好，抓住李悦冰凉的手，“我们会陪着你的。”
医生是一位中年女性，看着进门来的三位小姑娘，“什么问题？”
李悦在椅子上坐下，她捏着校服衣角，“我月经一个月没来了。”
医生说：“你们是高三生吧？过度疲劳月经是会推迟的。”
没等医生把话说完，李悦红着眼睛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根白色的条子，“我好像，怀孕了。”
“卧槽。”魏书桃骂了一声。
这两个字对于还是高中生的女生实在太过遥远。
温听觉得难以置信。
医生结果验孕棒看了眼，面色凝重，她在电脑操作一番，一张单子从打印机里推出来，“先去做个B超，线上缴费。”
李悦拿出付款二维码照了一下，医生说余额不足，让三人凑一下。
魏书桃把这两天赚到的广告费转给李悦，后者总算支付完成。
三人离开前，医生长叹一声。
“医药费还付不起的小毛孩，肚子里要是有个孩子就真是阿弥陀佛了。”
李悦没说话，就连做检查时也在不停地掉眼泪。
等到三人再次回来，医生从系统里调出检查结果，扫了眼，“三周了，你孕期反应应该挺激烈的，怎么现在才来？”
李悦的脸色苍白到说不出话，仿佛正在等待执行判决的死刑犯。
温听上前一步，看向医生，“如果不想要，该什么时候做手术？”
“第五周第六周，如果药流效果不好，还是要进行人流，你还很年轻，我建议早做打算。”
“好，我知道了。”
走出诊室，魏书桃拦住李悦，她很心疼，眼睛红了一圈，“把你的手机给我，我要给向楼打电话，他是人吗，他要毁了你吗？”
李悦藏起手机，“我也有错。”
虽然温听和魏书桃到了高三下学期才和李悦熟络起来，但她们心里早就把李悦当成了好朋友，看李悦这副样子，两人都没来由的生气。
“验孕棒他看过了，他说要是今天确认了怀孕，他会告诉他家长。”
“那之后呢？不管怎么样，受伤害的都是你。”
李悦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她红着眼眶甩开温听的手，“这点我比你清楚，可是你觉得我有选择吗？”
“是，当时你提醒我向楼有问题的时候我就应该远离他，是我恋爱脑上头了，是我自作自受。”
说着，李悦接近崩溃地蹲下来，她的头发被自己抓得凌乱，校服短袖褶皱明显，弯曲的脊背上仿佛压着万斤重量。
温听斩钉截铁：“和向楼分手，把你怀孕的事情告诉父母，让他们带你来做手术，之后静养身体，参加明年的高考。”
李悦：“我不想和他分手。”
魏书桃气得破口大骂，“你疯了吧李悦，你刚成年他就和你发生关系，还让你怀孕，根本就不爱护你珍惜你，这种男的不分留着过年吗？”
“他对我挺好的……”
魏书桃：“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男生，能别在一个人身上犯蠢吗？”
她拿出手机找到和向楼的聊天框，“你不舍得，我帮你说。”
魏书桃开的公放，男人无所谓不在乎的语气在三人之间响起。
“我没钱，让她去向她爸妈要。”
李悦瘫坐在地，双手紧握止不住地啜泣，“你不是说会对我负责吗？你不是说会告诉你的父母，然后我们订婚吗？”
“我想了一下，还是不了，我们分手。你肚子里的那东西早点流掉吧。”
电话被挂断，当魏书桃想再次拨打过去的时候，她已经被向楼拉黑。
魏书桃：“现在看清他的真面目了吗？”
温听将李悦从地上拉起来，“照我说的做，去告诉你父母，然后做手术。”
“他们一定会骂死我的。”
温听还记得李悦生日会时，她父母看向她的目光，“他们很爱你。”
*
在高考的这个节骨眼，李悦休学了，温听在集训班的熟人只剩下陈乾。
两人保持着友好的革命友谊，互帮互助，排名一直保持在年级前五。
温听深知这样还不够，要想考上江南大学，必须成为佼佼者。
之后的每一天，她每天的睡眠只有四个小时，黑眼圈和眼袋几乎掉到了苹果肌。
魏书桃看不下去，拿广告费给温听买了最近大火的眼霜，“每天都要涂，再这样下去，你高考完就变成丑八怪了！”
温听将发尾欲掉不掉的头发拎出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她笑，“知道了，谢谢你。”
与魏书桃分别后，温听骑车回到小北港。
小北港1号停了一辆白色的小轿车，温建立在门口，笑眯眯和她打招呼。
过年之后，温听再也没见过父母，很多交流都靠中间人温奶奶传达，最近关系和谐多了。
“你快高考了，奶奶说你瘦了十斤，我买了些补品回来，你要多吃一点。”
温听点头，“好。”
温建拿出口袋里的一盒糖，“童童让我带给你的。”
温听收下。
“你妈妈说，让你高考之后去把驾照考出来，爸爸现在的这辆车就让给你开，等你开熟练了，她掏钱给你买辆新能源。”
最近新能源电车特别火，一辆车子落地价需要二十多万。
温听有些震惊。
温建思索了下，说：“听听，我们在弟弟出生后，确实将所有的爱都给了弟弟，我和妈妈想弥补对你的愧疚，但还是经常让你伤心，特别是妈妈，你有权利选择不原谅我们。”
“我不知道你妈妈怎么想的，但是爸爸最近很期待看到你长大之后的样子。”
温建问：“成人礼你没告诉我，那是谁给你寄语的？”
念出这个名字，温听的心有些酸涩，“张洲。”
温建点点头，“毕业礼，爸爸去参加吧？”
温听思考了一下，“如果弟弟要你陪他你就陪他，我没关系了。”
她不再是那个期待父母关爱的小孩，她将一切都当成生命的惊喜，得到的是馈赠，失去的也是礼物。
“车子也是，你们自己开就好。”
时间一直在流逝，一眨眼就到了高考前一天晚上。
李安千叮咛万嘱咐，带着全班学生反复确认准考证身份证涂卡笔，恨不得亲自上考场。
最后一节晚自习结束，所有人的书都需要清出课桌，堆在讲台前面。
温听的资料书籍比其他人都高了一倍，她搬了两个来回，将课桌里的书通通堆到地上。
魏书桃跟在她后面，“听听我要和你放一起。”
“好。”
左边是张洲崭新的课本，魏书桃挺有眼力见，走到右边放下自己的。
除了冲本班的教学楼，其他几栋楼已经做了考场，两个封条将前后门贴得严严实实，教学楼之间拉线拦起来。
魏书桃和温听靠在走廊的栏杆上，右边赤红跑道在深夜里染着暗淡的颜色。
“听听，你紧张吗？”
“紧张。”
“我们都考去省城吧，这样我还能经常见到你。”
“好。”
魏书桃搜起省城的大专院校，手机递到温听面前，“这个学校，离江南大学最近，车程只要十七分钟。”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能去江南大学。”
“不知道，但就是觉得你可以，我的听听就是值得去最好的学校，学她最喜欢的专业。”
温听笑起来。
初夏头顶的星星清晰可见，微风吹拂，天井中种的树沙沙摇曳。
魏书桃托着腮望天，“皮蛋会保佑我们的。”
即使已经模拟过很多遍，但温听面临真正的高考时，还是有些凌乱不安。
好在拿到试卷时，她重新镇定下来，条理清晰地整理答题逻辑。
每天两场，高职考持续了两天半，最后一科结束时，好多人尖叫着冲出考场。
像做梦一样，如火如荼的高中生活就在满是遗憾和满是憧憬中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