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宗,长道峰。
“报!!!!”
身穿宗服的弟子跌跌撞撞跑进大殿内,“噗通”一声立刻跪倒在地,朝着面前背对着他的男人道:“沈师尊,季师弟……我们跟丢了。”
他全然没注意到男人面前还站着一个。
男人微微皱眉,转头对上那弟子心虚的眼神。
身后那人倒也识趣,放下手中的请帖便要告辞:“既如此,请帖我就放在桌上了,沈仙尊,告辞。”
沈重羽微微颔首,待到男人彻底没了影子,他才道:“何时跟丢的?”
弟子打着哆嗦:“一……一月前……”
季子川下山历练已两月有余,现在才来告诉他跟丢了?
沈重羽眸色一沉,眼神冷冷俯视着地上的人。
弟子完全不敢抬起头来看他,只能紧握着拳头继续道:“弟子已命人去找,原以为是季师弟贪玩或是发现了我们跟着才故意甩掉我们,可在附近找了一圈又一圈,已经……已经感受不到季师弟的气息了。”
“感受不到气息?”沈重羽挑眉,踏着步子往外走:“在哪跟丢的?”
*
不出纪玉竹所料,那男人听了进去,当天下午就将陆长萧重新绑了起来。
他的全身都被麻绳捆住,牢牢绑在轮椅上,嘴被堵住,被带进来时眼底的幽怨都快溢出来了。
相较之下纪玉竹他们就好上太多。
“哟,这不是说要将我们献祭的瘸子吗?”季子川笑着调侃道。
陆长萧一记眼刀扫过,直接盯得他打了一个寒战,没办法他只得扭过头去。
随后,他又将眼神移到纪玉竹身上。
纪玉竹盯着他,到觉得这般也不错,既然答应了司徒夏帮他找到陆长萧,那便是无论哪种方法都可以,至少现在他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
“司徒夏,你认识对吧?”
听见熟悉的名字,纪玉竹明显察觉到他一愣,似是被拉入回忆当中。
“我知道你还记得。祭祀石是不是在你身上?”
纪玉竹本也只是猜测,不敢断定是陆长萧拿了祭祀石,可根据司徒夏提供的版本来讲,陆长萧应该是恨透了村里的人,可他身下的轮椅却又并不能反应出这一点,毕竟刘奶奶是否真的能站起来都说不定,从哪给他变出一个代步工具来,只能说明是村子里的人给他做的。
但很显然这并不能消除陆长萧对他们的怨恨。
陆长萧原本还是愣着的,现在彻底被纪玉竹这句话给拉回现实,这次他的脸上倒是平静不少。却也不摇头也不点头,嘴巴被堵着谁也不清楚他内心的想法。
“我不需要你回答。”纪玉竹紧接着道:“我只要你知道,是司徒夏让我来的。”
他的情绪太过激动,可双腿却使不上力,双手被束缚,只能奋力挣扎着。
此时季子川完全听不懂面前的二位说了些什么,更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男人听了司徒夏这个名字之后会如此激动。
而至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柳卿华只是默默的在一旁观察,心里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曾也落入过黑夜里,但是没遇到纪玉竹,可凭借超凡的感知能力,他知道黑夜中有一个人。
纪玉竹同他一起出现在幻境,白天基本都在一起,他能认识别人的时间也就在夜晚了。
就在陆长萧奋力挣扎之时,那个听信了纪玉竹的村民走了进来,当着其他另外几人的面带走了纪玉竹。
只有季子川一人担心他们对纪玉竹做出不好的事,一直在他们身后吆喝,直至纪玉竹被带走彻底瞧不见背影。
“柳大,你都不替他担心担心,咱们都被抓了,要是他再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在季子川的潜意识里,纪玉竹和柳卿华是属于弱小的那一类。柳卿华看上去虽然块头不小,但瞧着一股清冷淡漠的味,感觉柔柔弱弱。
而纪二呢,虽然嘴上功夫还行,能勉强和他三七开,但毕竟是外院弟子,又一同被卷入幻境中,九死一生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得去。
目前看来,他是这三个人当中最强的了,虽然用不了法力,但是拼脑子他也是不带怕的,理应站出来保护弱小的人,这样才能对得起师尊的教导。
只见柳卿华一脸淡定的看着,随后撇开脑袋。
季子川只当他是被吓傻了,默默闭上嘴在心里为纪二安全归来而祈祷。
柳卿华不相信纪玉竹被带走会出什么事,相反的,纪玉竹会很安全,并且会被他们好生照看着。
事实也正是如此,不过半个时辰,洞窟里就又进来了一群人,将季子川和柳卿华一同带走,独留下一个陆长萧愤愤生气。
季子川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们此次前去就是为了看纪二的尸体而去的。
到了地方后村民却只是为他们松绑。
纪玉竹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他走到柳卿华身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喊道师尊,却反应过来有季子川在场,话锋一转喊道:“柳大……我做的棒不棒?”
柳卿华揉揉他的脑袋,嘴角微微上扬:“很棒。”
养徒弟就像养小花小草,要多夸夸才能好,才能长得高。
纪玉竹突然感受到头顶的大手被拿开,抬眼间,发现师尊早已消失不见,时间又来到了黑夜。
纪玉竹又立刻收起了笑容。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哒哒哒”的声响,他闻声看过去。
只见司徒夏正向他狂奔而来,越过门槛一脚踏进屋内扑向他怀中。
“你……帮帮我,有个仙人不知怎么进来的,我一靠近他就嚷嚷着要取我的命。”
司徒夏没被人追杀过,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凶残的追杀就是村民们将他围堵之后关小黑屋,哪里见过仙人使仙术抓人的,直接一剑挥来他哪里还有命在,小小缩成一团往纪玉竹身后躲。
纪玉竹正疑惑为何要抓他时,身后突然传来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纪玉竹?”
几乎是瞬间,一道道深刻的回忆立刻涌入他的脑海里,纪玉竹的心立刻慌乱起来,血液仿佛凝固,他咽了口唾沫强撑着自己转过头去。
见到他的那一刻,沈重羽勾唇:“你果然没死。”
纪玉竹已经快分不清到底是司徒夏的手在抖还是他的了,他现在脑子已经是一片空白,仿佛在见到沈重羽的那一刻就已经不会说话了。
“怎么?”沈重羽一步步朝他靠近,纪玉竹却始终挪不开步子。
沈重羽凑近他,冷冷道:“怕我?”
司徒夏狠狠拽了拽他的衣角,这才将他彻底拉回神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重羽挑眉:“我不能在这里吗?”
沈重羽是不可能贸然下山的,极有可能是为了季子川而来,按照他的性子,估计是派人跟踪季子川发现人不见了,这才自己下山来寻人。
“你是来找季子川的?”纪玉竹道。
“你果然已经见过他了。”沈重羽收起配剑,脸上洋溢出笑容来:“好徒儿,告诉我他在哪里?”
纪玉竹厌恶的往后退上几步:“谁是你徒儿。”
“不过有段时日不见,脾气倒是涨了不少。”
司徒夏不知咽了多少口唾沫,一口气退到墙角后实在无路可退了,只能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却在听到男人称呼纪玉竹为徒儿的那一刻心都凉了半截。
“你找便找,可究竟为何要追着他不放?”纪玉竹道。
沈重羽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幽幽道:“还真是白教你那么多年,杀掉阵眼便破阵的办法居然都不知道。”
他很快便抓住了重点。司徒夏是便是这幻境中的阵眼?照他这般说道,只要司徒夏一死,幻境破,不仅村民得救他们也能安全离开,可他又怎么能确定沈重羽说的就是真话。
用嘴皮子骗人的勾当他沈重羽还真是没少做过,他当年就是被这副嘴脸哄骗的。
沈重羽朝他伸出手:“好徒儿,把他交给我,这样我们都能出去了。”
纪玉竹紧张的心脏砰砰直跳,沈重羽整个人挡在他们面前,已经完全看不见他身后的场景,以至于有人靠近都没发现。
“谁是你的徒弟?”
纪玉竹的心猛的一紧,有些惊喜却又有些担忧:“师尊?!”
沈重羽沉下眸子,转身看过去,不知身后何时来了一个人,走路居然没声,甚至是气息都令他察觉不到。
在见到他脸之前,沈重羽都还在思考究竟是谁,这个想法却在他看到柳卿华那张脸时消散。
“是你?”
他与柳卿华有过一面之缘,可紧紧是那一面,就足矣令他记住眼前人一辈子。
柳卿华是活着的一群老东西当中,为数不多胜过他的人,并且举止傲慢,威名在外比他还要令人闻风丧胆。
“早知你没死,却没想到竟找了这样一个靠山。”沈重羽冷冷道。
此时此刻,柳卿华也能推断出沈重羽的身份了。
纪玉竹被挖灵根之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体内灵田里灵根的位置被人挖的很深,似乎是恨透了,根本不顾及本人的死活,下手极重。
原来这人就是他原来的师尊,那个活生生剖了他灵根的人。
“前不久便知道梧桐宗七杀仙尊收了一个关门弟子,没想到真的是你。”
纪玉竹迅速绕道柳卿华身后,而此时的司徒夏更是不敢离开纪玉竹半步,牢牢地抓住他的衣袖。
“柳卿华,你瞧上他什么?一个灵根都没有的废物你也敢收?”
柳卿华脸色不变,纪玉竹却是在一旁快要急死了。师尊本就是个正经人,哪里知道沈重羽的德行,就怕他招架不住。
柳卿华只听面前这人毫不犹豫的叫出了他的名字,有些疑惑:“你认识我?”
沈重羽愣了愣,没明白他是何意。
“抱歉,我不认脸,请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