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持续了很长时间，纪玉竹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师尊，柳卿华的声音却先一步传来：“纪玉竹，来我身边。”
纪玉竹在空中只能飘过去。
回头的那一刻他瞧见了司徒夏。
幻境早已消散，他见到了久违的太阳，此时此刻只觉得异常晃眼。
他也瞧见了纪玉竹和柳卿华，像是明白了什么，紧抿着唇不说话，沉默着盯着脚下这块土地。
“你以后，有何计划？”纪玉竹道。
司徒夏的声音闷闷的：“不知道。”
纪玉竹犹豫片刻，欲言又止，却在下一刻对上他投来的目光。
“我早已知晓。”
纪玉竹正愣片刻，错愕道：“你不恨他？”
就因为他一个人，整个村都要给他陪葬，到头来还要司徒夏做他的替死鬼，他宁愿相信司徒夏此时淡定的神情是装的。
“为什么要恨？”司徒夏有些不明白：“世界上本就存在太多欺骗，我也骗过他不是吗。”
“可那些村里人呢？你也能够放的下？”
“我无法代替他们做决定，但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当初他们推出陆长萧去献祭，就是瞧准了没人会在意，可如若陆长萧没被我带回来，那被推出去的又该是谁？是失去亲人无依无靠的我还是年迈活不长的刘奶奶。”
司徒夏越说越激动，最终稳定情绪停留片刻，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是我对不起他。”
纪玉竹理解不了此时此刻司徒夏的心境，在他看来陆长萧就是个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的胆小鬼。
“我知道那是他在给我下套，他曾经对我说过天道难违，大病初愈之后变得神神叨叨。”
“我也无数次的挣扎过，他给过我选择，但我总觉得他想要活下去的理由很重要。”
司徒夏停顿片刻：“可我没想到他竟然算到了。”
白天与黑夜的世界，就像是梦境和现实，死去的人不会复生，活着的人不能与之相见。
剩下的人该何去何从。
柳卿华却在这时出声，语气中少有的严肃：“肉身在何处？”
纪玉竹心里一咯噔，他进去前完全没想过会有出来的时候，完全是抱着被困死的决心去的，根本没考虑到面对着他的肉身沈重羽该如何。
他朝着肉身本该出现的位置瞧去，可那里哪里还有人，映入眼帘的只有一滩血迹。
纪玉竹此刻变得有些慌乱，朝柳卿华投去一个目光，有些心虚道：“师尊......”
此时系统提示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叮～累计积分达到二十，还请宿主继续努力】
纪玉竹心虚的咽了口唾沫，现在别说积分了，□□都没了就算积分凑够那要如何脱身。
“如今之计，只能让你的魂魄暂居其他灵体内，可若离开肉身太久，免不了魂飞魄散的下场。”柳卿华道。
这下是真的将纪玉竹给唬住，先别管想不想活下去这个问题了，要是魂飞魄散了他连一点想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纪玉竹苦笑：“师尊，看来你我二人真的要阴阳相隔了。”
柳卿华抬眸，眼神中只有肯定：“不会的。”
他被师尊说的话一噎，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他鲜少体验过。陌生人的关心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可这是他的师尊，他的攻略对象，这个世界上同他最亲近之人。
纪玉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要是他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要是他能够早一点遇到师尊，要是......他就一直呆在这里不回去......
就在这时，一声鸟叫响彻天际，将所有人视线全部拉去。
那只大鸟盘旋在众人头顶，柳卿华微微招手，那只大鸟便落了下来，停留在他身边。
它的身躯很大，几乎是缩紧自己才能进入到这林中。
大鸟淡淡瞥了眼纪玉竹，凑过去仔细嗅了嗅。
他漂浮在空中和大鸟齐平，瞬间觉得它也不是很可怕，与它那双碧绿色眼眸对视。
大鸟忽然大叫一声，纪玉竹这才回过神来，朝着师尊看去。
柳卿华不知何时手上多了根羽毛，大鸟幽怨的盯着他却不敢造次。
只听他道：“师尊带你回去。”
*
七杀仙尊下山一趟回来后竟带回来一个小孩，自己的徒弟却不见踪影。
这件事情在仙门内很快便传开，一路上都有人不断投来好奇的目光。
感受到被人凝视的不适感，柳卿华腰间挂着的白色羽毛晃了晃，小声道：“师尊......”
七杀仙尊表面上冷静，私下却压低声音：“可有不适？”
白色羽毛再次晃了晃。
柳卿华又转头看向司徒夏：“你呢？”
还没等司徒夏回答，二人迎面走来一个人，此人正是二师兄。
他抬手作揖：“七杀仙尊，掌门请你去大殿议事。”
柳卿华顿了顿，将腰间悬挂的羽毛递到司徒夏手中，紧接着对他道：“先回峰。”
按照原本商量好的，司徒夏生涩的抬手行礼：“弟子领命。”
说完他便感受到一道炽热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
司徒夏抬眼便与那道视线对视。
“这是二师兄。”纪玉竹小声道。
二师兄离他不是很近，纪玉竹说话他并非能听清。
司徒夏微微颔首：“二师兄。”
柳卿华先走一步，只剩下二师兄还留在原地与他面面相觑。
他在原地愣了半晌，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有些不确定道：“你......你你你，是小师弟？”
“是我。”司徒夏回答。
“你怎么变成这副摸样？”
他指的是司徒夏的身高样貌甚至声线，全都与纪玉竹相差甚远。
出去时他那么高大一个小师弟，回来就变成了一个小孩？
“肉身与灵魂剥离，现在这副身体并非是我的。”
随后，二师兄瞪大了眼，似是不可置信：“怎会如此？”
腰间的白色羽毛晃了晃。师尊怕他的灵魂被人盯上，只能让司徒夏暂时代替他，如此这般他也能有个归处。
既要告诉所有人他已经死了，又要告知那些已经识破他身份的人他不过是借宿在他人□□。这样一来双重保障，便不会有人再怀疑他这根小小羽毛
司徒夏只道：“中途出现了点意外。”
“那明日的仙门大会你还能去吗？”
司徒夏一愣：“什么大会？”柳卿华也没告诉他还有这一趴啊。
“仙门大会，俗称仙门比试。也就是仙门弟子之间共同比试，以此来突破境界。你恢复灵根不久，需要这样的机会来突破，名单我都已经整理好上交了。”
纪玉竹呆愣，纪玉竹咆哮，纪玉竹无能狂怒。
仙门大会三年一次，上次仙门大会他与一部分弟子一同掉入幻境中，直到现在梧桐宗三师兄还以为是他杀了大师兄到处追杀他，就这种情况他还能去？是让他去送死吗？
这些事虽说不是什么秘密，但还没来得及同司徒夏说，他毫不犹豫的应下了。
完了。
比试期间各仙门不允许各位仙尊出手，留下的只有各派来的弟子，别说他现在只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司徒夏一介凡人，就算有灵根可也从没修炼过，明日就要启程临时抱佛脚都来不及。
夜里，纪玉竹向师尊说明此事。
“我早已知晓。”柳卿华道。
“师尊~”白色羽毛撒娇道：“你能不能告诉掌门这次我就不去了啊~”
柳卿华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后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我已经答应了。”
纪玉竹瞬间炸毛，白色羽毛上的小绒毛根根分明，向两边散去，有的分叉严重，有的凑到一起。
柳卿华将他放在手心，给他顺了顺毛。
“为师在，没人敢动你。”
被他这样轻轻触碰，纪玉竹甚至觉得有些痒。
“咳咳。”司徒夏轻咳一声。
两人视线双双移去。
“我该干些什么？”司徒夏道。
*
次日一早，所有人在山门集合。
这次举办仙门大会的地点在无极仙宗，需御剑飞行半日即可到达。
纪玉竹被司徒夏挂在腰间，左右瞧了瞧。
一行人中，二师兄三师兄还有季师姐都在，领头人则是柳卿华，留后随行之人则是季师姐的师尊重华。
他的视线恰好和三师兄相撞，只是对视上的第一眼，纪玉竹就移开了目光，他则是好奇靠近。
“你是新来的弟子？以前怎么没见过。”他道。
司徒夏被嘱托告知二师兄保密，这件事情自然是除他们几人以外再无他人知晓，掌门也无例外，更何况三师兄。
“是的师兄。”司徒夏回答。
二人的位置在柳卿华之后，中间还隔着其他师兄，柳卿华自然瞧不见这边的动静。
“听说你是七杀仙尊带回来的？”
司徒夏点点头。
三师兄突然神神秘秘凑到他身边，好奇问道：“那你有没有瞧见一个年轻的弟子，整日跟在七杀仙尊身边？”
纪玉竹好奇竖起耳朵偷听，虽然知道他的话里肯定憋不出好屁。
司徒夏点头，紧接着道：“他死了。”
三师兄的表情明显一愣，随即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喜悦：“所以你是来代替他的？”
司徒夏再次点头。纪玉竹和他的串词中没讲到这点，但是只要告诉所有人他死了就好，这样......也算吧？
“好师弟。”三师兄攀上他的肩，信誓旦旦道：“仙门大会很危险，有事躲师兄身后，师兄罩着你！”
听见这话，二师兄转身直接给他脑袋来了一个暴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