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疯子，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因为你！！！！！”
眼瞧着那妇人就要将她扑倒，纪玉竹先一步挡在她面前，稳稳将妇人扶住。
捕捉到关键词，他抬起头来朝身后的人问道：“什么孩子？”
陈镇长眼神躲闪，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那妇人死死攥紧他的衣袖，道：“一年前她怀着身孕回来，可是......她怎么能怀孕！！！！！”
纪玉竹不明所以：“为什么不能怀孕？”
“定然......定然是婴灵索命，回来索命来了！！”
妇女双手一摊跌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就在这时，为他们引路的老头冲上前来，拦在妇女面前尽量将她往后拉，随即又朝纪玉竹跪下。
纪玉竹忙去扶他，被老人拒绝。
“镜镇多年以前还是座城，除了初代城主是男人外，后面全由女人掌管。历代城主一生只有两件事，便是管理城邦和寻找下一位继承人，为了避免出现私情，被选中的所有女子皆不可结婚生子。”
老头双手撑地，竟流着泪哭诉道：“可我家中就只剩这一个孙女了，一年前她外出一次回来后就是带着身孕回来的，问她是谁的她也不答，本想着悄悄生下来，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
老头颤抖着双手指向身后围观的镇民：“他们......他们竟然说亵渎了镜神，将她腹中的胎儿活活打死，她的身子也养了一年才逐渐好转。仙长......此次害人之事定然不是我孙女做的啊！！要是也是他们的报应！！是报应！！！！”
纪玉竹转过身去，看向眼眶微红的陈镇长。她可从来没和他们说过这些。
“陈镇长。”纪玉竹唤她：“我从来都不信什么鬼怪索命。”
“那个男人是谁？”
他现在有理由怀疑是那个男人趁机报复，或者说她现在就将男人藏在哪个角落。
陈镇长后退半步，面上强装镇定：“他早就死了。”
纪玉竹盯着她道：“是吗？”
“若我没猜错，一年前你怀着孕回来而不是将他也带上，是因为你瞧准了你爷爷会心软，会帮你瞒住所有人，等到孩子秘密生下来，你就可以让他进镇定居带孩子，每日深夜相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拥有自己的家庭。但是你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暴露，白白搭上了孩子的性命。”
纪玉竹凑近她身边，用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盯着她的眼睛：“那么。”
“他被你藏哪了？”
“还是说，这场大屠杀本就是你们二人策划的，为了给自己的孩子报仇？”
陈镇长再怎样也不过是个失去了孩子的女人，再经过纪玉竹这么一质问，当场就吓得瘫软在地，眼睛不自觉注视着旁边盖着白布的尸体。
“不是我做的。”她咽了口唾沫：“真的不是我。”
“求你，我求求你了，放过他吧。他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我已经失去孩子了不能再失去他了啊！”
纪玉竹拧眉，内心一咯噔：“什么叫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
女人爬过去拽着他的衣摆，咬紧牙关不再愿意多说出一个字。
纪玉竹开口，突然小心起来：“是不是......梁青？”
女人身子明显一愣，猛地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周围的人还没搞清楚状况，左右相看。显然是还不知道经常偷他们东西吃的跛子就是纪玉竹口中的梁青。
所以......他在那暗门中发现的尸体，真的是大师兄所伤？
不对......不会是的。他可是大师兄啊，曾经救过他的大师兄啊。
他死盯着女人的眼睛，又察觉不到丝毫破绽，竟然还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掐住女人的脖子，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老头跪着爬过来，伸出手来巴拉他的手臂：“仙长！仙长！仙长！你放过她吧！放过他吧！换我来偿命我来偿命，别再找啦！！”
纪玉竹仿佛熟视无睹，盯着女人痛苦的表情，恶狠狠道：“你到底是谁？”
女人的喉咙里吐不出一句话，挣扎着想要逃离。
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更何况是两次，他能感受到女人看向他眼里的......欣赏？
为什么独独是欣赏？
女人逐渐喘不过气，纪玉竹的双手越来越颤抖。
围观的镇民不知何时一哄而散，老头也昏倒在一边。身后忽然冲过来一个人，看着女人因为不能呼吸而“”逐渐青紫的脸无可奈何。
下一秒，纪玉竹的手腕被一双温暖的大手覆盖。
他随着手臂看去，手中的力道也逐渐缩小乃至放手。
“师尊？”
“没事了。”
纪玉竹的心情逐渐放松，不敢再去看师尊的脸。
女人落入到男人怀中，被人往里搂了搂，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大口大口喘息着。
“师尊怎么来了？”纪玉竹问道，眼神却是忍不住往其他地方瞟。
“看着我，别动。”
纪玉竹一愣，这才转身抬眼看向他。
“你看到了什么？”柳卿华道。
纪玉竹张嘴没说话，跟在他们身后赶来的乔乐安倒是先一步上前来。
“我就知道！纪玉竹！是不是不能有人离开你一步？！”
当事人咽下一口唾沫，眼睛又扫过抱着陈镇长的梁青。
“你们怎么回来了？”
乔乐安支支吾吾回答：“回来看看你死没死……”
纪玉竹：“那还真是要让你失望了。”
梁青将怀中的人扶起，然后才解释道：“路途遇到了七杀仙尊，这才跟着一起回来的。”
经此一事，陈镇长似乎有些畏惧纪玉竹，死死捏住梁青的衣角不放，生怕再一次体会到濒死的感觉。
梁青察觉到这一点，抚上她的手背不断安慰。
瞧到他们这一小动作的纪玉竹，一抬头便直直对上他们的视线。
“真的是你？”
梁青率先移开眸子。
“是，是我，但人不是我杀的。”
纪玉竹：“你难道不清楚他们镇上的规矩？”
“我清楚。”梁青道。说这句话时明显要比上一句更加坚定。
“我出幻境后是她将我捡到，是她喂我吃食照顾我直到能下地走路，也是她陪着我让我认清现实继续生活下去，所以我们在一起，这难道有错吗？”
纪玉竹拧眉：“所以你让她怀孕，让她遭到镇上的人打到滑胎，完事后一直躲在暗处，等着一个弱女子来保护，这就是你所说的有错吗？”
“大师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这样的该是哪样的？！”梁青突然暴怒：“纪玉竹，这些年来我日日夜夜都在后悔，后悔为什么当初要救你，不然也不会失去一只眼睛一条腿！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他们打掉，要依靠自己心爱的女人来保护！”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其中比纪玉竹反应更大的还属乔乐安。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师兄……你，你在说什么？”乔乐安倒吸一口冷气，觉得身子冰冷到了极点。
梁青侧身躲过他灼热的视线。
“大师兄？你是……说的气话对吧？你……只是说的气话对不对？”
纪玉竹属实没想到，自己这些年来一直铭记在心的恩情，其实早成为别人心中的一根刺。
“我没有。”梁青道：“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我甚至后悔要将你带入门。乔乐安，你当真自大极了，以为谁都要喜欢你，你当真……”
梁青转过去看着他的眼睛：“恶心极了。”
纪玉竹扭过头去看他的眼。
乔乐安此时只愣在原地，瞳孔骤缩满是不可置信。
恶心这两个字，他想过从纪玉竹的口中说出，想过和别人激情战斗时互骂，独独没想过会从自己一直尊敬的师兄口中说出。
眼尾不自觉的变红，在眼泪快要落下的前一刻，他转过身去，坚定的踏着脚下的步子往外走。
纪玉竹又转头对上柳卿华的视线，只听他道：“要不要去陪陪他？”
纪玉竹撇撇嘴：“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同门之间不该这样，玉竹。师尊不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也应该获得新的朋友。”
纪玉竹沉着脸，没注意到柳卿华说出这句话的表情。
他抬起头来看了眼梁青和他怀里的女人。
柳卿华立刻接话：“我会处理好的。”
纪玉竹轻轻应了一声，随后扭头朝着乔乐安去的方向狂奔。
待到他们二人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柳卿华转头后，眼底又换上了另一副眸光。
“不打算回去了？”
梁青垂着眸子：“我既说出这些话，定是不打算再回去。”
柳卿华盯着他怀中的女人道：“这位也不回？”
空气中划过“嗖”的一声。
柳卿华抬起的手指中间赫然多了一块镜子碎片，他微微发力，那镜子碎片顷刻间便化为灰烬。
“这边是，你的待客之道？”柳卿华挑眉。
他的身后赫然多出一个人，正缓慢朝他靠近，走出一步，身上的锁链便铛铛作响。
梁青却在这时忽然晕倒，脑袋直直朝下砸去。
“七杀仙尊，实在对不住。条件有限，只能先委屈你片刻。”
女人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膜。
柳卿华拧眉：“还不知道天玑仙尊竟然有如此癖好，居然还扮起女人来了。”
陈镇长微微一下，身后的黑影立即行动。
“你猜到又如何？能带我走吗？”
柳卿华感受到威胁，抬手便将那道黑影制住，但下一刻对上那张脸时，他又立即收回即将打出的那一掌。
陈镇长好似早就知道他下不去手，勾唇一笑。
“柳卿华，你的弱点，可不止纪玉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