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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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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东明府。

屋中燃香,袅袅浮过鼻间,只觉神清气爽。桌案上铺开墨宝,少女正拿着画笔细细描摹。

“微儿。”明炎进得女儿的房来,示意屋中的侍女退下,明微礼数周谨,却容色平淡。

明炎也不点破,直说道:“微儿,明日你母亲进宫拜见延华公主,你随她一同去。”

乌王妃仙逝后,后宫无主,延华公主代掌王妃印绶,在王宫与公主府两头打理事务。

大延华是大祚荣最疼爱的小女儿,也与大武艺关系甚好。从小顺风顺水、锦衣玉食,性子也温婉端方、颇得嘉评,可以说没有过半点坎坷,除了姻缘一事。

她原本有一段美满的婚姻,她与丈夫贺怀信,青梅竹马,感情甚笃,羡煞旁人,奈何天意不悯,贺怀信随军出征征伐北地诸部,却在战役中意外身亡。自那以后,公主立誓不再嫁,无论是大祚荣还是大武艺,都没能动摇分毫,日子就一直到了现在。

明微听了父亲的话,淡淡地回复:“女儿身体不适,明日就先不去了。”

明炎却没打算作罢,“微儿,几次了,你次次推诿,让贵人作何想?”

她仰起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对父亲说:“贵人日理万机,怎么会在意我一个小丫头,爹爹打什么算盘,当我不知?爹爹不就是想让我见三王子吗?”

“有些话,爹不便与你详说,但爹爹是为你好,爹知道你喜欢五王子,可他生来便是散淡的性子,又是那样的身世,将来朝堂上,他说不上话的,若有事端也护不住你。”明炎半遮半露苦口婆心地劝道。

“世人贯会捧高踩低,可是爹,咱们本就不是右姓大族,何必要去争那高下呢?爹爹看好三王子,不就是因为他是嫡王子吗?那又如何,他将来也不会是渤海的王,爹爹还幻想你女儿能做王妃吗?”

“怎敢擅议朝事?”明炎一句话出口,觉得语气重了些,又缓了缓,“你进宫去坐坐,又能怎样呢,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谁想求让她去吧。”

“你这孩子——来人呐,请小姐好生在屋里待着,明日之前,不准出门。”侍女听到这吩咐,互相看看,低下了头。

“爹爹!”

平日娴静的明微,不知从哪生出勇气,对明炎说:“我不去,爹爹一定要逼我,我就出家做姑子去!”

她绕开侍女,冲出府去,小她两岁的弟弟明泽看这情形不放心,也跟了出去。

“诶哟,这孩子,”明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跺跺脚,又看看天,阴云密布,无端憋闷,“也没带把伞,怕是要下雨了。”

“大人,大人呐!”还没等明炎转身回屋,只见明府的管家踉踉跄跄地从外面奔回来,跑到明炎面前。

明炎奇道:“怎么了?”

“出……出大事了!茹寿死了!”

身着玄色青云服的符昶和高隽清一进堂来,漱泉斋中立时鸦雀无声,掌柜忙不迭地迎上来,看到高隽清,先是一愣神,马上又揖道:“二位大人,是想看画,还是有什么吩咐?”

符昶问道:“你这有什么方便说话的地方吗?”

“有,有,二位大人楼上请。”掌柜引着路便上了楼梯,进了一处雅间。

关上门,符昶便问:“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做茹寿的人?”

青云司已经查出了那死者的身份,正是这个叫做茹寿的人

“不敢欺瞒大人,认识,他在我这做过一段时间的帮工,后来走了。”

“为何走?”

“不知道,大概是攀上了什么高枝,觉得我这庙小吧。”

“他这个人怎么样,平常都跟什么人来往?”

“他人挺聪明,就是有时候急功近利,聪明劲不用在正地方,跟什么人来往这我真不知道。”他答了半天,品出不对来,“大人,他怎么了?犯什么事了吗?”

符昶怕吓着掌柜,便搪塞了过去,高隽清随意瞧了瞧屋里,屋中摆着很多上次看到的画幅,看到一幅画时,颦了颦眉。

走近一观,回头问掌柜:“这画上次挂出来了吗?”

掌柜一瞧,答道:“挂了的,只不过因为实在太过奇诡可怖,担心吓到客人,便挂在了角落,姑娘……大人可能没注意。”

符昶闻言想来开开眼,定睛一看,可不止开了眼 ,还倒吸一口冷气,“这……画的什么呀这是?”

掌柜答道:“这个据说是摹画的大唐吴道子的地狱变相图,画的是人死后在地狱里的情形,罪业因果,劝人向善,只不过我等无缘得见原作,也不好说这画究竟如何。大人请看,”掌柜指向画中,“比如这血池地狱,惩歪门邪道;火山地狱,惩盗劫钱财;拔舌地狱,惩口造恶业……”

掌柜滔滔不绝往下说,符昶和隽清听到这“拔舌地狱”时,对视了一眼,隽清转头出声问道:“请问,这幅画的画师是谁?”

掌柜一滞,“这个嘛,画师不愿透露身份。”

“这画可能跟一个大案有关,你若不愿说,也可以去青云司想想。”

掌柜倒是非常地识时务,“实不相瞒,是栖迟先生。”

裴翊听罢呈报,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幅地狱变相。

“报!”一名青云卫急急而来,“禀掌司,城东冶官明炎府,出了灭门案!”

隽清蹴然回首,“明炎府?那他女儿呢?”

“明家女儿明微和少子明泽因不在府中侥幸得生,已经派人去寻了。”

裴翊问道:“明炎的女儿,你认识?”

“大人,我与明微曾有过一面之交,据说她曾随栖迟学画。”她想起那个喜爱丹青、温婉恬静的女孩子,想到她经历的这一切,不免为她揪心。

明家宅邸已被青云司接管,尸体已送走勘验,尚有青云卫在府中勘察。触目惊心的血迹和随处凌乱的陈设无不昭示着昨夜这里是多么可怕的人间炼狱。

“高大人,”一名先行来勘查的青云卫找到她,“明家幸存的一双儿女刚刚回来了,情绪不是很好,尤其是明姑娘,你可否帮忙劝慰一下。”

明微一身素衫,抱膝蜷缩在地上,手中丝帕已被泪痕沾湿。

“明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她半晌移来目光望着她,“高姑娘,”她眼神中却一片木然萧索,“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我昨天还跟爹爹吵嘴、赌气,他们若是能回来,我什么都听他们的。”

隽清探身搂着她,“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的,你要保重,要振作起来。”

明微哭了一阵,擦擦眼泪。

“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隽清试探着问。

明微闻言,点点头。

“你平日可曾听说你家里人跟人结仇吗?”

“不会,爹爹一向谦恭和善,不会与人结仇。”

“你可曾发现家里有丢失什么东西?”

她茫然四顾,“我不确定,我再看看吧。”

“我冒昧问一句,你是因何与你父亲争吵?”

“爹爹想让我进宫一趟,我不想去?”

“进宫做什么?”

“见见贵人吧,想给我寻一门好亲事。”

回想起上次见面的情形,“你不是……”

明微低垂着头,“爹爹不看好他。”

说到这,符昶进房间来,“五王子来了,想见见明姑娘。”

裴翊与大勖进同至,大勖进去看明姑娘,符昶陪同,裴翊与隽清走到另一处偏院。

“五王子和明姑娘是真的两情相悦吧,”隽清叹道,“可是我听明姑娘断断续续的描述,明家似乎并不希望她与五王子一起,五王子怎么了呢?”

裴翊沉吟片刻,“五王子其实不是嫡出,他是圣王从宫外抱回来的孩子,只不过记在王妃名下抚养,后来也没有人敢提他的身世。”

“可是,王子毕竟是王子,况五王子一直同二王子交好,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明炎觉得他都不算是良配呢?”

“去现场看看吧,说不定有答案。”

来到明炎夫妇遇害的屋子,血迹已干涸,明显是一个在床榻之上被杀害,一个被拖至外间杀害,没有搏斗的痕迹,但据说尸身上有绑缚拷问的痕迹。

柜中钱财犹在,不为财,或为仇杀,或为他物。

环视四周,直觉望向墙上悬挂的一面铜镜,“这间是明炎夫妇的卧房?”

“是”

隽清奇之,“明明旁边有妆奁台,为何还要在墙上挂一面铜镜?”

“这……是不是驱邪祈福之用。”

今日天已放晴,阳光照射进屋,经铜镜反射,在窗棂上照出一个光点。

她看到那个光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掌司,我以为可以请人观察一天之内镜面折射的阳光,看看所照之处可有何特别。”

“好。”

吩咐下去之后,只见大勖进来寻他们。

见过礼,大勖进言道:“裴掌司,高大人,阿微说,她屋里没丢什么,但是妆盒和珠玉匣被翻得很凌乱,却一样未少,不知何故。”

“上次在漱泉斋,那位栖迟先生赠予她的古玉还在吗?”

“在,那个她随身带着。”

“那位栖迟先生,殿下可曾见过?”

大勖进摇摇头,“没有,他不常来,我只是听阿微提起他。”他略略一思索,“不过,阿微应该可以画出他的样子。”

听了来意,明微马上说道:“可以。”话毕铺开纸笔。

“画好了。”画卷铺展开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形象跃然纸上,裴翊和隽清一看,却蓦地愣住。

画中男子眉目清秀,眼下有一颗泪痣,正是他们熟悉的人,一个已不在人世的人——解明弗。

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问明微:“他这个人的背景来历,你知道吗?”

明微摇摇头,“先生没告诉我,应该只有爹爹知道,他是爹爹的朋友,我只跟他学画,旁的不问,问了先生也不会答。”

隽清忽然想起画斋的情形,“他上次一并给你的那个玉佩,我可以看一看吗?”

明微从腰间解下,小心地递给隽清。

“这或许是个重要的证物,我们可否先带回司里,等案子查完再还给你。”

明微讶然,也只是点点头。

好言安慰了一番,二人辞别,走出了一段距离,裴翊才说:“居然是解明弗。”

隽清看着手中的玉佩,“解明弗都死了那么久了,这东西究竟是何意,难道昨夜的事是为了它?”

“如此看来,解明弗身上隐藏的东西恐怕不止我们知道的那些。”

这时一名青云卫急急寻来,“禀掌司,按照高大人的法子,果然有发现,墙上铜镜的光再经由妆奁铜镜折射,正正照在书架,我们在后面发现暗格,里面有此物事。”

裴翊接过,在旁侧石桌上展开,原来,是一张铁矿分布图。

那名青云卫接着说:“掌司,卑职等对比了这张图和衙署里官样的图,发现有一处不同,就是这里——”他指向郢州和铁利部的交界处,“明家的图里,这里有一处铁矿,但官样地图中,没有。”

裴翊蹙了蹙眉,“私采铁矿?”

他们仿佛看到冰山一角,不知前方又有怎样的风刀霜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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