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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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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洛阳,繁华瑰丽,气象万千,本该是平凡的一天,但这一天,注定要载入史册。

天津桥横跨洛河两岸,煌煌万象,浩浩汤汤,大门艺带着两名随从从桥下经过,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

箭矢破空,大门艺耳廓一动,凭着不错的身手,幸而躲过了这一箭。这时,十数黑衣人从隐蔽处现身,向他袭掠而来,大门艺立时便明白了,大概又是曾经的好兄长送给他的厚礼,拔出刀来,与刺客拼杀起来。

刺客人数不少,且功夫精湛,招招皆是杀机,目标明确朝大门艺而来,饶是大门艺武功赫赫,单打独斗也略显吃力。

一波刺客倒下,又有新的一波扑将上来,大门艺被一名刺客缠住,眼看另一人从侧方向他挥刀,忽而从后方飞来一块石子击中前方刺客的额头,他应声倒地。解决了眼前的刺客,忽见有一匹马从巷中奔来。

门艺看了看形势,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遂跳上马背,拉好缰绳,冲开包围,策马离去。

没跑多远,忽见前方一人拦住去路。

那人虽也蒙着面,但是大门艺认得他的眼睛。

“老七,你也要杀我吗?”

来人是他的弟弟大朗雅,什么同室操戈、兄弟阋墙,这些年,他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

大朗雅说道:“二哥,你别怪我,你和大哥,我只能选一边。你不该带兵回头攻打你的母国,你做的这一切几乎让渤海陷入灭顶之境。”

大门艺苦笑,“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大朗雅提刀而上,大门艺飞身一跃,朝他扑去,两柄泛着寒光的刀铮然相斫。

他二人锋锐相当,难解难分,这样下去若是刚才的刺客追至,形势便大大不利,大门艺心中不禁焦急。

一声马嘶传来,只见一个身穿黑衣的人骑马至,勒马而下,从腰间抽出软剑,从中间将二人攻势劈分而开。

大朗雅面露疑惑之色,来人提剑向他刺去,并没有刺向要害,被他一刀格开,却没料到那人虚晃一招,软剑出手,在他身前飞旋几圈,趁他下意识向后躲避的一刹那,来人闪身移到他身后,抬手在他后颈一劈。

软剑回到她手中,大朗雅缓缓倒下。

暂时解决了这边的麻烦,那人回首走到大门艺身前。

大门艺拱手致意,“多谢义士救命之恩,只是不知,义士是何人?”

她摘下面巾,定定地看向他,“义父,您还记得我吗?”

大门艺看着她,渐渐从怔忡转向欣喜,“隽清?是你吗?”

她点点头,大门艺打量她,“你还活着,太好了!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她的情绪倒是平淡许多,“义父,现下还不是叙旧的时候,你上马吧,前面就是洛阳官府,你且去寻他们帮助。”

“那你呢?”

“我就不去了,义父也不必跟旁人提到我。”

她刚要转身,大门艺喃喃地说:“你还是怪我的吧,我的事牵连到你,本非我所愿。”

“义父,谢谢你当初收留我,对我施以援手,今日我帮你这一次,算是报答您的恩情,从此我们两不相欠。”她抬手一揖,转身消失在巷陌中。

回到客店,刚进房间,便察觉屋中有人,握紧腰间的匕首,只见火烛亮起,明明灭灭,映照出裴翊的身影。

“好大的胆子啊。”裴翊踱过来,站在她面前。

“掌司是来缉拿我的?”她望着他的眼睛问道。

裴翊审视着她,一步一步向她逼近,近到几乎气息相闻。

“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与我商量?”

她的目光平静,“我与你商量,难道掌司会同意?”

“我教你武功,是让你防身,不是让你送死,你以为圣王能饶过你一次,还会饶你第二次?”

“我没想着能活,”她望向裴翊,抽出匕首递到他面前,“我只希望你亲自动手,这样也算是你清理门户,大功一件。”

他盯着她的眼睛,拨开那匕首,“你是不是疯了,为了大门艺,值得吗?”

“我高隽清,有恩报恩,有怨报怨,每一个曾经在泥淖旁向我伸出过手的人,我都会感激,无论是大门艺,还是二王子,抑或是,你。”

“你那天跟我说过什么,都忘了吗?是谁口口声声说要护家国永昌,开万世太平,都只是随便说说的吗?”

“他也是我想保护的人,而且,大人你自己也清楚,大门艺不能死。”她忽然语意低沉,“我相信大人一定会将玄灲找出来,拔掉它,那时候,只求大人替我去我爹的墓前敬一杯酒。”

“留着你的命,自己去敬。”他忽然攥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说:“跟我走。”

他拉着她走了不知多远,她终于甩开他的手,“你到底带我去哪?”

裴翊望着她身后的方向,“既然你救下了大门艺,那你就去他那待着,如今,没有比那更安全的地方了。”

夜色中,她不辩方向,这时才知道,他是拉她去大门艺在洛阳的府邸,而且已经很近了,她惊道:“不行,你不能去那。”

可还未待他答话,看他的眼神便知知道后面有人,她转身一看,从大门艺的府邸的方向走来几个人,为首的一个年轻人一眼便看见了她,满脸欣喜地跑过来。

“隽清?你是隽清妹妹!我是大弘文,我爹是大门艺,我们见过的,你记得我吗?”

“弘文哥哥。”她此时却没有一丝欣然,因为她身边是裴翊,此刻她只希望,大弘文不记得裴翊。

大弘文比离开的时候长高了很多,他是长子,当时随父一起出征,故而一直跟随在大门艺身边,“爹爹跟我说了今日的事,他不放心你,命我出来寻你,这么多年不见了,走,我带你去见爹。”直到此时,他才抬眸看了一眼隽清身旁的人,只一眼,脸上的笑容便凝滞了。

高隽清见势不妙,连忙上前搭着他手臂想拉他走,“那我们走吧。”未料他竟纹丝不动,盯着裴翊,眼中似要燃起火来。

“裴翊,”大弘文挣开隽清的手,将她推向身后,咬牙切齿道:“我那位好大伯的鹰犬爪牙,正愁没机会报仇,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择日不如撞日,弟弟的血债,今天,我就要讨回来。”大弘文拔出刀来,“裴翊,受死吧!”

裴翊一脸淡漠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漫不经心躲开他的刀锋,甚至连手中的剑都不屑拔出来。

几回交锋,大弘文没占到一丝便宜,几个随从也加入战局,将裴翊团团围住。

裴翊不愿拔剑,不愿伤人,而对面则是招招狠厉,饶是他武艺高强,一味忍让也渐渐落了下峰。

趁着裴翊与随从胶着,无暇分身,大弘文看好一个时机,搭起弓箭对准裴翊,带着势在必得的戾然。

箭,离弦而去,凌空而出,破风而来。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千钧一发之际,本在一旁的隽清突然跑来,挡在裴翊前面,弘文大惊失色。

裴翊将随从踢倒在地,只听身后的大弘文惊呼:“隽清!”,回身一看,她挡在他身后,一支箭矢已刺进她身体。

隽清摇摇欲坠,向后缓缓倒下,裴翊连忙接住她,将她护在怀里,她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攀了攀他的手臂,缓缓阖上眼。

裴翊看着怀中无声无息的人,唤了几声,毫无反应,她的眼睛闭着,长睫连一毫翕动都不曾。他仰起头,冲呆住的大弘文喊道:“快找大夫!”大弘文回过神来,撒腿就去寻附近的医馆。

月上中天,大夫在屋中救治隽清,裴翊在屋外廊亭枯坐,焦灼地等待。

这些年,他在刀山血海中浮沉,仿佛早已将生死看作过眼云烟。他已经失去过太多,也自认亏欠旁人甚多,故而早已不愿与人多生瓜葛,至于自己,自己失无可失,如此了了一生倒也没什么。

可是今天,当她的血沾到他手上的时候,他感觉到的却是万箭穿心般的痛苦和惶恐。

走上这条路,他本不该再有恐惧,更不该有软肋,可是这个女孩子,却像皓雪明月,照进他的生命。

他遇见她,是因为大门艺;如今差点失去她,也是因为大门艺,这何尝不是一种因果。或许,这本就是上天给他的指引,毕竟破碎的开局要如何期待完满的收稍?

他总不愿意承认,可是今日他真真切切地知道,人说太上忘情,可是不为情牵、不为情困又怎是凡夫所能及的境界。她是一个很好的下属,也是一个很好的学生,也该即止于此,他本不该期待这条荆棘路能有人同行。

院落的门被缓缓推开,原是大弘文回府找来了大门艺,大弘文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跟在大门艺身后来到医馆。

大门艺一眼便看到裴翊,神情并没有多大的波动,走到近前,只道:“裴掌司,好久不见。”

裴翊只是微微颔首,未发一言。

大门艺打量他,“裴掌司也是来杀我的?”

裴翊抬眼看看他,冷冷地回:“不是,我来是为她。”

大门艺微微诧异,目光瞥向里间,又回溯眼前,“隽清她……”

“她是……我青云司的人。”

“这孩子,终究还是放不下。”大门艺沉吟片刻,却是浅浅行了个礼,“我儿年少鲁莽,还请裴掌司原囿。”

“我没资格怪他,但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此事也不能善了。”裴翊没有看大门艺,只是望着里屋的方向,医女端着一盆水出来换,水已经被沾血的布块染红。

大门艺没有究问此间情形,只是转身走到另一侧的回廊,同样坐下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医者终于走了出来,见到院中数人,“放心吧,没事了,这姑娘也算命大,箭头已取出,没伤到要害,只是尚需静养一段时间。”

裴翊谢过大夫,径直进屋走到榻前。隽清面色苍白,还在昏迷着,无知无觉的样子。

大门艺站在门边看了良久,轻轻叹了口气,示意大弘文回去。大弘文忙小声问:“爹,我们不陪隽清吗?那姓裴的若是害她怎么办?”

“伤了她的好像是你吧?”大门艺无奈一瞥他,“走吧,他会照顾好她的。”

隽清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年少时,爹娘带她外出探亲,时值寒冬,有一天醒来,日出霞光之下,河边的树林已被一片银白妆点,寒江晓雾,凇花云叠,冰羽琼枝,宛若置身云端仙境,美得不似人间。

大地被冰雪覆盖,她坐在雪板上,爹爹拉着雪板穿过山林,娘亲在前面朝他们招手,空气中都弥漫着自由的气息。

她后来回想起那段时光,那似乎是他们全家人最后不多的温馨,之后,娘亲就从她的世界离开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不大的屋内,药香袅袅,空无一人。

忆起自己昏迷之前记得的情景,一时担心起他们的安危,便要掀被下榻,牵扯了伤口,疼得龇牙。

“还想去哪,小心伤口裂开。”

只见裴翊端着碗走进来,坐在榻边,捻起碗中的匙搅舀,轻轻吹了吹,作势向她推来,唬了她一跳,连忙伸出没受伤的那边手臂接过碗,“我自己来……”

将那一碗药仰头灌下,气势像是干了一碗酒,但后知后觉那药实在是苦,秀眉颦颦。

裴翊不知从哪里变出几颗蜜饯,她看的一愣,迟疑地接过,“多谢。”那蜜饯在嘴边停着,她忽然抬头问道:“大……”

“大门艺来过了,你若想见他,我去寻。”裴翊抢着说了一句。

她摇了摇头,“我想说,大人,你们后来,没什么事吧?”

“你看我不像有事的样子吧,他也好的很。”裴翊接过她手中的空碗放到一边,“你什么时候能多关心关心自己,你的命不是命吗?”

“我没想那么多,我……”她看他一眼,低下眉头,仿佛咽下了后半句想说的什么话,嗫嚅了半天,改成了一句:“你也不能死。”

“好了,先休息吧,其他的事等你好些再说。”

几日之后,感觉没那么疼了,有了些精神,她披着氅衣出了屋子,坐在回廊处,望着廊外一丛丛药草出神。

听到脚步声,转头望向来人,“大人。”

裴翊看样子是从外面回来,穿着一身绣云纹的玄青色窄身锦衣,看她这情形问道:“怎么起来了,不好好躺着。”

“出来透透气。”她云淡风轻、好整以暇从袖中取出一张信笺递给他,他接过打开,只看一眼,便蹙了蹙眉,听得她幽幽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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