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弯向内的弧度。他脑子里仅剩的理智化成了一个小人,面向着空荡荡热烘烘的脑子大喊:你给我冷静一点!对面的那个不是麋因!
回音徘徊了几圈,理智才堪堪恢复了几分。他努力又板起脸,“不对!这、这些都是我知道的事,我的幻觉利用我知道的信息骗我,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这也不能证明你就是真的麋因。”
她立马委屈起来,嘴唇和腮都鼓得高高的,软绵绵轻哼一声,“你想我说点你不知道的是不是?好呀,说点什么好呢?身高?体重?还是……三维?”
靳京已经后靠在了墙壁上,一只手平推,举在半空,颠颠倒倒地口吃,“你、你越来越ooc了你知道吗?别别、别这样,再过来我喊人啦!”
这几句软绵绵的警告根本没有作用,对面的那个麋因已经像条蛇一样卷住他的小腿,沿着躯干滑行上来。她呀一声娇呼,伸出两臂,勾揽到靳京肩颈后,冰凉的脸贴得极近,亮晶晶的眼睛如同两汪温泉水,咕噜噜地荡漾着。
距离这么近,靳京反倒是不那么紧张了,因为他从硕大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原本深棕色的眼珠,已经被过分明亮的光照射成了蜂蜜般澄澈,里面投射的那个靳京同样一脸懵懂,和现实当中的这个自己对视着。他忽然想到,自己平时看到的麋因大多是克制冷静,甚至悲伤的时刻多过开心的时刻,她真正发自内心无忧无虑,就像刚才那样,几乎没有。
她为什么会那样呢?她有什么不得不时刻担忧的烦恼,能让她总是不高兴吗?
靳京下意识地跟盘在自己身上的麋因问:“你为什么不开心?”
她答不上来。靳京瞬间找到了这个症结,他其实不知道她心里最深处的忧愁是什么。
表面上看来,她的忧虑主要是因为没钱。为了支持家庭生活和比赛开支,鲁比尼紧紧攥住手里的黑市,近乎在压榨她唯一的下属。但是,麋因并不太在乎钱,她变卖夏娃的遗产,主要是为了变现快钱,加上一些遗产比较烫手,尽快出手才是最安全的方式。高级机械师本身变现的能力就很强,麋因又擅长各种外包活儿,加上她在啵唧电器兢兢业业的几年年薪,说起来积蓄不菲。
那就是身体上的残疾?她确实也在乎天生的缺陷,经常流露出一种自卑……靳京想了想,又否定了这个答案,这种自卑是外界赋予的。当隔离了外界的影响,她能说话,能正常生活,其实平时很少能感受到残缺带来的不便。除非忽然蹦出来一个尖锐的声音,一下子刺痛了她,不然她自己就会忘记自己是哑巴这回事。
那么是外界吗?不……她的痛苦是源自内部,是从她心里来的。靳京最终找到了答案,麋因的痛苦根源,是夏娃后裔这重身份带来的沉重压力,她担心凭自己没法把这支日薄西山的家族扛起来,质疑自己到底行不行的过程,才是一个痛苦的拷问过程。
眼前的麋因消失了,就连空气中那些懒散漂浮的光团也消失了。靳京看见了真实的麋因,她蹲坐在墙角,抱起两膝,团成一个球,脸上是平时经常见到的那种萧瑟没落、轻愁微蹙。
“我想起来了……”她张开两片蔫吧的嘴唇,轻轻吐出一句话,“我想起来姓白的是哪一个了。鲁比尼以前给我讲过睡前故事,联邦共和国的前身是联邦帝国,夏娃是从军部抢夺来的权利,军部代表的军政//府属于白氏家族,换句话说,夏娃就是从姓白的人手里抢来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