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梦吗？

……那为何为如此真实？

就好像自己真的经历过一样，那些画面的转化，心里也跟着感觉酥麻，像是充斥着说不清的满足感。

楚泽在一片细碎的光影中慢走。他停在一片镜子一样的碎光前，几乎是同一时刻，冰冷的潮.水瞬间席卷而来，将他无尽吞.没。

潮.水冷的刺骨，却让楚泽的感知逐渐麻木，意识也在不断下沉……就这样吧——

他自暴自弃的想着，意识越沉越深，就在陷入的最后一刻，他好像终于意识到那是失去的过往。

——

楚泽出生那天万物几乎自静，说是几乎是因为有异动的就是妖界，以及江年待的神阁。

通常情况来讲，神阁有异动很正常。各界的掌权者一旦诞生，最先知道的就是神阁。但这次神阁不但有异动，江年本人也感知到那浓烈的不安。

据不完全统计，那天因为异动带来的地面震动，东西四处散乱，温白榆喜爱的那个茶盏碎了一地，各个房间的灯盏也倒地不起。桌子压桌子，愣是给压断了几张桌子的桌腿。为此江年看着一地狼藉心疼不已。

不仅如此，池塘里的鱼全部翻了肚皮，周围的精心照料的灵草也变得枯萎漆黑，如同被烧焦过一般。

这个情况在江年看来是不正常的，程度严重到他一时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后来他看着那血海四周草木不生，生灵无息，他才知道，那其实算不上定义上的异动，更多的是一种命运上的暗示。

从一开始，就在暗示着所谓的结局。

换句话说，如果这位掌权者跟神阁或者神阁的某一个人有着直接联系，那么这幅场景也算得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关联。

时间宛如被人可刻意拉近进度条一样，楚泽在以令人惊叹的速度成长着，并逐渐锋芒毕露，崭露头角。妖界也因为他而为各界忌惮，准确的说，令各界忌惮的不是妖界，而是妖界背后的那个人。

各界曾经纷纷递帖，来的人却一次都没遇见过楚泽，每每遭遇侍从的回绝。原因简单到不行：我家大人出门办事去了。

时间久了，各界之主也自然意识到，对方没准不是出去办事，只是纯粹不想见他们。保持立场，不受他方势力拉拢。如同是约定俗成一般，自从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各界与妖界保持着“友好”往来。

但他们没想到，楚泽不是不想见他们，而是真的出门办事。

有一部分是神阁的事，还有一部分是妖界的杂事，更多的，其实是风江月的任务。

知道风江月的人就该知道，那个地方什么都卖，也可以竞拍，下任务，接任务……都可以。但唯独这个接任务比较引人注目。

大多数任务都属于冒死拼命的类型，那种不需要拼命还佣金高的，少之又少。每一个接任务的人都要有个名留下，大部分人都会选择起个别名。而且还有个排名，接单数量且完成度越高名次越往前窜。排名越高意味着会成为各界的争抢对象，并且大多数人会得到重用。

楚泽那会也是少年心性，给自己起了个“景裕”作别名，可没想到这个名字后面会震惊各界。但也没想到，后来会出这么多事。

抛开风江月暂时不谈，知道他出门办事类别点的人都会好奇这位大少爷是有多么闲才会去接风江月的任务，却碍着大少爷一向不耐烦解答这种“弱智”问题，一直没敢问。

直到戚独明带着众人的期望，以及顶着楚泽那个冷淡的眼神，问出了这个天大的问题：“采访你一下……是有多么闲，才会去接风江月那些个冒死拼命的任务？”

出乎他的意料，楚泽不但没有向他投去“你是智障吗”一样的眼神，反而还轻笑出声：“好玩啊，那里的任务，都挺有意思的。”他说话时尾音上扬，带着少有的愉悦。

戚独明一愣，他此刻才意识到，面前的人，年龄换算一下也不过束发之时。迎风飞扬的衣袂，脸上肆意的笑容，单凭这两点，足以称得上是恣意少年。

……虽然他说的话并不是很有少年感。

见戚独明愣在那里，楚泽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再看只见他垂着眼，一脸无所谓地把玩着手上的茶盏：“多谢你带着这么多人的期望来问这个问题。谈不上很闲，赚点外快，玩儿而已。”

“哦……”戚独明缓缓点头，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兴许就这般过下去了：白日里正常的任务，受伤的疼痛，他好似魂体分离了一般，不知日月；深夜里照例的难捱，不安的躁.动，定期的虚弱，这些成了他最大的弱点。而这个，谁都不知道，他也谁都不会告诉。

这无疑是他致命的软肋。

但他没想到，戚独明在知道他闭关受伤后，居然找人跟着他。不过说来奇怪，那人起先跟了他两天，第三天像是忍不住了，索性露了面。

那天的温度其实很难不让楚泽生出愉悦感，太阳照在身上的温度恰好中和了从骨子里发出的寒感，说是身心愉悦都不为过。

他穿梭在人群中，屋顶上的人就优哉游哉的跟着自己。说来奇怪，自己愣是一眼都没看他，却好似就是感觉到对方的动作非常的……轻松悠闲。

奇异的愉悦感和受人“监视”的烦躁不断夹杂在一起，他加快脚步，屋檐上那人的速度竟然能做到跟自己一样。楚泽来到巷尾，他忽然停下来，手上的动作快到让人看不清，他换只手拿着剑，另外一个手迅速甩出一根针，顺势抬头看去。

人还没看清，他就听到一声短促且带着愉悦的笑。楚泽被太阳刺的闭了下眼，楼阁高，理应来说那声短促的笑他是听不到的，但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许是太阳过于刺眼，又或许是因为对方背着太阳，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嘴角的一抹笑意。

那人接住银针，脚点屋檐而下，白色的衣袂在自己面前闪过。楚泽下意识眨眼，那人递针的时候自己分明闻到淡淡的木质香逐渐传来。

心脏像是漏了一拍，狠狠的跳动了一下，让他一时无措。

——

半个月的时间眨眼即将而过，许是温白榆真的在暗中帮他处理掉了那些仇家，这半个月他过的犹如退休的大爷一样，就差发福了。不过……重点不是这个，……因为就算没有温白榆，他依旧可以处理那些仇家。

让他困惑的不是这些，而是温白榆对自己的态度。

自己分明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态度谈不上冷淡，但也并不亲近。……没必要，两个人之间本身就是因为戚独明才有了交集。换句话说，不过雇佣关系，亲近这个词……太温情和人性化了。

这么形容，并不妥当的。

楚泽垂着眼，掩饰住眼底那些晦暗的情绪，手里还拿着个茶盏，整个人窝在躺椅上，太阳打在身上，暖洋洋的。难免不让他脑海里胡思乱想。他缓慢的掀开茶盏喝了一口，站在藤椅侧边的温白榆手里还拿着剑。

守在外面的管家一路小跑进来，凑在温白榆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就见他轻轻挥了挥手，对方弓着身说了句“属下告退”便离开了。

温白榆换了只手继续拿剑，垂着眼，语调平缓，“有人来了，说是要见你。”

“什么人？来了不报名，别是来找茬的。”

楚泽闭着眼，他刚说完就感觉一道复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抬眼看去，就见温白榆一脸“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那表情消失的快，温白榆迅速收回目光，平视着面前的景物：“风江月的人，谈不上找茬，楚大人还真是习惯使唤人。”语气里充斥着浓浓的讽刺。

说着，他下意识的挑眉。

楚泽刚抬头正好撞见对方的动作。温白榆脸上没表情的时候身上有种生人勿近的战栗感，光是站在他旁边，就会感觉旁边站着个冰窟，不敢久待。自己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完全可以无视对方身上的冰冷。

抛开气质不讲，那光影将他的身形修饰的更为修长，恰到好处。些许碎发落在侧脸，下颔线明显，原本的锋利被温和弱化，挑眉时竟显出往日里没有的放松惬意。

楚泽愣了片刻，嘴角勾起，笑意明显：“没有的事，哪里敢使唤温大人。”

说完，他又补充了句：“劳驾温大人把那个人带进来，谢谢。”他说这话时，仰头看向温白榆。

他没想到，就只是这么一看，温白榆看了好一会才支支吾吾的说道：“知道了。”楚泽双眼微眯，目光落在对方微微泛红的耳朵上，喉结不自主地上下滑动。

说完，温白榆将剑放在一旁的圆桌上，然后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不多时，就见他拎着个小孩进来。

那小孩还挣扎着，“放开我！不要拎我跟拎小鸡似的！”那童声听着奶，但也尖锐。温白榆面上出现讥讽的笑：“知道是拎小鸡就好，闭上你的嘴。”后半句话听的发冷，那小孩愣是被冻的不再反驳。

就见温白榆将小孩稳当当地放在楚泽面前，“人带到了，我先出去。”说完，他转身就要走。楚泽眼疾手快，放下茶盏起身快步伸手拉住对方的手。

身前人的动作明显僵住，楚泽露出那真诚的笑：“不用避嫌，留下来罢。”

那人垂下眼，目光停留在被抓住的手上。楚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与此同时，微冷的肤感源源不断的从手中传来，他下意识说道：“你手好冰，冷吗？”

说着，握着手腕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半刻，他才听到对方声音里略带沙哑：“不冷，是我天生肤感温度就低，不碍事的。”他说话时的气息落在楚泽身上，此刻他才后知后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点危险。心跳加速的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砰砰”直跳。

楚泽尴尬的松开对方的手，跟没头苍蝇似的绕回躺椅躺下，再次看向温白榆强调：“留下来吧，没有事的。”

温白榆“嗯”了一声，又站回原本楚泽只用偏过目光就能看到对方的位置。

“还有人管管我吗？”稚嫩的童声响起，那孩子一脸无奈的看着楚泽温白榆两个人：“……谈情说爱是让你们当着我这个未及冠的人谈吗？”

“是吗？那你过来干什么？打扰我的‘退休生活’。”楚泽没好气的抬眼轻扫小孩一眼，他换了个姿势，两腿搭着，手里重新拿回那个茶盏。看了小孩那发青的脸色，神色正经：“说吧，到底什么事？”

小孩忌惮的看了楚泽一旁的温白榆一眼，就听楚泽说道：“不用，自己人。”

听到楚泽这么说，小孩就毫无顾忌了：“是这样，您先前独自下单找的那个药材有人接了，老大让我特地来通知您一声。然后就是来给您送药的。”说着，小孩给楚泽扔俩一个药瓶。

楚泽看着手里的药瓶，单手拨开盖子，看了眼里面的药又关上收好：“既然是特地，那接单的人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小孩顿时笑了：“大人聪慧，的确不是普通人。”说完，他一时间没了下文。

见他这副支支吾吾的模样，楚泽顿时有些不耐烦。

手里的茶盏被他重重搁在桌上，清亮的响声在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明显。他抬眼看过去的时候眼神里充斥着暴戾，此时此刻他好似又恢复了那副冷酷无情的样子：“说啊。”单是两个字，压迫性的气势瞬间蔓延开来，小孩身子微微颤抖的同时不带停顿的一溜烟说：“是之前排行榜超过您的那一位。”

说完，小孩原本低着头，此刻稍微抬起一个角度，半眯着眼观察对方的脸色。

那可谓是一变再变，楚泽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下单的时候自己没用“景裕”的别名，对方肯定发现不了。安慰完，就见那小孩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己斜后方。对方动作很快，不着痕迹的又收回目光面对自己。

楚泽双眼微眯，看向小孩目光里多了锋利的审视。半晌，他“唔”了一声，轻轻摆了摆手：“行了，知道了。”

听到这话，小孩如临大赦：“那既然没什么事了，在下就先告退了。”说着，他一百年冲着自己微微鞠躬，一边往后退，转身就要离开。

楚泽闭上眼假寐，听到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送送这位大人。”

那小孩的身.子明显颤抖一下，转身连忙摆手就是拒绝：“不，不用了。多谢温大人好意，在下先行一步。”

说完，他忙不迭地跑了。

楚泽一脸戏谑的看了温白榆一眼，“在下就没见过那小孩这么怕过一个人。”温白榆低头对上目光，眼里平静：“是吗？我看他挺怕你的。”

说完，就见楚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