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言大惊失色,恐惧油然而生:
“耶律大哥!你不会真要杀了我吧?!”
耶律楚齐看了看我又看向他的族人,那些人不论男女老少一个个全都恶狠狠的盯着我,似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样。
“我不想杀你的,可我也没办法。不光我的族人,我对奴耳哈赤也恨之入骨。我若不杀你,我又如何在族人面前树立威信?如何成为统领他们的可汗?”
耶律楚齐那原本温良的目光突然变成了草原狼的狠厉,这才是他的天性啊。结拜为兄弟又如何?在个人利益面前,我就算个屁。
我突然就看到人心最阴暗丑陋的一面,奴耳哈赤说的没错,战场没有男女老少之别,只有弱者强者之分。而此时此刻,我就是那个弱者,那个掉进狼窝的迷途羔羊,任人宰割的鱼肉。
我只能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耶律楚齐身上,毕竟是我救他逃出生天,他要忘恩负义也想杀我,恐怕以后我也要变成一个复仇恶魔了。
原来奴耳哈赤一直都是对的,人善被人欺,只有成为强者,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而身处当今乱世蛮荒之地,杀光所有敌人无疑是通向王者的捷径。
原来是我这个肤浅的现代人误会他了,我与他所处时代不同,我生在和平年代家境优渥,即便一路走来也有困难险阻,可相对他这种随时都会掉脑袋的危险而言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既然我决定留在他身边,我就该相信他支持他,就算偶尔观念不同,也该努力磨合而不是赌气任性一走了之。
虽然我在现代社会还算个大男孩,可他们女真人的18岁已经可以成家立业生儿育女了。
如果说奴耳哈赤为保护他的族人而出生,那我就是为了保护奴耳哈赤而出现。冥冥中自有天定,我本该守在他身边无条件的信任他,结果我却因为自己的愚蠢再次变成了他的累赘。
“……你现在就要杀了我?”我绝望的看着耶律楚齐,耶律楚齐放下手中把玩的马刀,冲一旁两名对我虎视眈眈的大汉说了几句话,然后二人就跑过来将我绑了起来。
“耶律楚齐!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是老子救了你!你竟然敢这么对我?!你就不怕惩恶扬善的赤那老爷发怒吗?!”
我被两名大汉左右架着往前走,扭着身子冲耶律楚齐大骂,耶律楚齐铁青着脸冲我高声道:
“我现在不会杀你,等回了草原自有长者给你定罪。”
……
我彻夜难眠,被绑在树上总有小孩拿着石头来丢我,老人拿棍子戳我骂我。我望着树冠缝隙中露出的月亮忍不住哽咽起来,却努力忍不没有掉出眼泪。
你们不就是想侮辱我把我欺负哭吗?我偏不如你们的意,我坚信我的盖世英雄一定会来救我的。
第二天我被丢在马车上朝着草原进发,耶律楚齐还念那么一点旧情,喂我喝了点水吃了点干粮。我本来想硬气一把绝食抗议,结果转念一想我要是撑不到奴耳哈赤来救我就挂了那岂不亏大发了?何必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
刚过晌午十分终于进入草原边境,耶律楚齐命大部队原地休息,吃过午饭再继续前进。
我闻着烤羊肉的香味忍不住吸了吸哈喇子,耶律楚齐用刀切了块羊肉故意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坏笑着说:
“贾公公想不想吃肉啊?想吃就叫声‘可汗吉祥’来听听。奴耳哈赤不是最喜欢你这么叫他吗?让本可汗也来感受一下。”
我咽了咽口水白了他一眼道:
“你做梦!在我心里可汗就只有一个!你要真想杀我就趁早,等奴耳哈赤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耶律楚齐闻言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你不会真以为奴耳哈赤会来救你吧?都已经过了一天了,他要追来早就追来了。再说我决定不杀你了,因为我突然发现你活着比死了更有用。你不是死亡之神赐给可汗的大地新娘吗?谁娶了你就会带领族人走向繁荣昌盛!成为永远屹立高山的北方之王。等我找到一片肥沃的草原安营扎寨之后,我就迎娶你为契丹可汗之妻!以后你和奴耳哈赤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他说完猖狂大笑起来,笑得插在刀尖上的羊肉都抖掉了。我心里直叫可惜,真浪费啊,要是给我吃了多好!
“呸!你少做梦!我才不会跟你成亲呢!我可是大明皇帝许配给奴耳哈赤的,他才是唯一的公主驸马!”我确实没想到耶律楚齐竟然会完全变了副嘴脸,谁能想到之前那个憨厚老实的契丹大汗竟然变成今日这个猖狂自负的样子!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他之前都是装的。
耶律楚齐闻言直勾勾的瞪着我说:
“公主驸马?贾公公还做梦呢?你个假公主不会真以为自己能当一辈子公主吧?如果没有那一纸御赐婚书,你不过就是无名无姓的小太监!连个男人都不算,我之前委曲求全忍辱负重竟还跟你称兄道弟?简直就是对我们契丹人的侮辱!”
他果然都是装的!我这个大傻子,实在是遇人不淑啊,亏我还真心实意的佩服过他,我呸!
“耶律楚齐!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我简直瞎了眼拿你当兄弟!我真后悔自己救了你!”
我气得咬牙切齿,他哈哈大笑道:
“哈哈哈哈!现在知道已经晚了!就算你不救我,我的手下也救我。没错,除了我爹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军营里还有我的人,这件事连我爹都不知道。哼,知道谁能笑道最后吗?只有真正的王者才能!而我,就是那个王者!”
我瞠目结舌的瞪着他,他咧了咧嘴嘲弄道:
“你那是什么表情?很意外吗?我还以为你挺聪明的呢。奴耳哈赤!你不从来都是斩草除根不留活口的吗?!怎么突然就变成懦夫了?!我还真要感谢你的不杀之恩,好好报答你的大恩大德啊。你等着,我耶律楚齐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的!!我要让你也尝尝灭族之痛!呵呵,哈哈哈哈!这一地步,就从霸占你的大地新娘开始吧。”
他用刀背挑起我的下巴,一脸戏谑的看着我。我鄙夷的别开脸嗤笑道:
“哼!就你?一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你斗不过他的!他是真正的王者,他的胸怀比高山更宽广比草原更辽阔!跟他相比你就是一只恶心的臭虫!他大发善心留你和族人一命你该感恩知足的,带着族人远走高飞重建家园不好吗?何必非要争名逐利?”
我毫无畏惧对上他的眼睛,此时此刻我满腔热血真想跟他大干一架。
“感恩?”他冷笑一声:
“对他吗?贾兄,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嫉妒奴耳哈赤拥有的一切,尤其是你!我苟且偷生伪装了这么久,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逃出来亲手杀了他?!我做大明皇帝的驸马爷,我做女真族的大可汗!他的就是我的,你更是我的!对了,你不是还没和他洞房吗?他不喜欢男人我喜欢啊!我会疼你爱你的,比他对你好上千倍万倍!!忘了他,辅佐我成为草原之王!你,就是我契丹族人人敬仰的神!”
我听着他夜郎自大的演讲越发觉得可笑,摇了摇头无语道:
“知道你跟他最大的区别在哪吗?你想得到我只因我是他们说的什么大地新娘,你以为我能帮助你完成大业成为王者。可他想要我只是因为我就是我,我不是大明朝的三公主,也不是一个小太监,更不是什么天人什么神仙。就仅凭这一点,你就彻底输了。看我口型,我贾宇辰,是永远也不可能会选择跟你在一起的。”
耶律楚齐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怒道:
“贾宇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个阶下囚竟敢挑战我的权威?!我可没有奴耳哈赤这么好的耐性!!你若不从我我就杀了你!大地新娘嘛,不就是个信仰,无所谓是死是活。为了契丹为了成王,我耶律楚齐和一具尸体也能成亲!!”
他双目赤红几近疯癫,我叹了口气自嘲道:
“呵!这都什么事,怎么我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神经。听你废话这么半天我都困了,你爱娶谁娶谁,小爷不伺候了!”
我终于悄悄在身后用匕首割断了绑手的绳子,跟他废了这么半天唇舌一再激怒他纯粹是为了转移注意拖延时间。
我拿着匕首朝他刺了过去,可惜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他轻而易举的就将匕首抢走想要抱住我,我却低头从他胳膊下面滑了出去,立马弯腰从靴子里掏出把火枪。这也是三公主给我防身用的,压箱底的宝贝老值钱了,从来都没用过。救耶律楚齐那晚特意拿出来藏在靴子里以备不时之需。
耶律楚齐反应倒是快,吓得后退三步举刀戒备的瞪着我。我双手托强正对着他得意道:
“小爷的第一枪,便宜你了!”
我耍完帅忙扣动扳机朝他开枪,却低估了火枪的后坐力,胳膊被震得彻底打偏了方向,完全没有瞄准耶律楚齐。
不过就算如此也足够有时间逃跑了,虽然我体力不如他,可我跑得快啊!我撒开腿跟兔子一样一溜烟儿窜出老远,直到他骑马朝我追来,我才知道自己要歇菜。
毕竟我脚踝还受着伤,这两驱的再快也快不过四驱的啊!
好几次耶律楚齐都差点抓住我的小辫子,幸亏我灵活左闪右躲巧妙化险为夷。
就在我因体力不支脚底发软摔倒在草地之时,前方突然出现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奴耳哈赤跨着那匹名为黑风的战马拉起长弓一箭将耶律楚齐射于马下。
卧槽!真他妈帅啊!这就是驰骋沙场所向披靡的无敌战神吗?果然弯弓射雕魅力非凡啊!!
欢呼吧!呐喊吧!我的盖世英雄终于来救我了!!
我还趴在地上沉浸在他的英姿中无法自拔,他却已经下马来到我的面前将我拽起来揽入怀中。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钻他怀里一通猛蹭。
身后被射中胳膊倒地不起的耶律楚齐一边用契丹语咒骂一边拖着胳膊往后退去,奴耳哈赤安慰的拍了拍我的后背将我推向一边,大步朝耶律楚齐走去一脚将他踹倒躺在地上抬脚踩住了他的肩头,拉起长弓以箭指着他的脸道:
“我的人你也敢抢,找死!”
我一听这话忙围过来纠正道:
“你这话可说错了!小爷没这么弱吧?还能谁都抢了去?我可是帮他逃跑主动跟着他的。没想到这孙子忘恩负义阴险狡诈一肚子坏水!小爷被他骗得好惨!”
“你给我闭嘴!回家再找你算账!”奴耳哈赤扭头狠狠瞪了我一眼,我立刻噤声不敢言语了。
耶律楚齐捂着中箭的胳膊脸上写满了惊恐,奴耳哈赤调整了弓箭的位置哼冷一声道:
“他向我求情要我饶你一命,我做到了。可你成心找死,我还有什么理由让你活着?”
耶律楚齐看了眼躲在奴耳哈赤身后狐假虎威的我一眼后咬牙道:
“奴耳哈赤!你这个狂妄自大的野猪皮!你等着,你早晚都会遭报应的!我不服,我不服!论单打独斗,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敢不敢堂堂正正的跟我比一场?!”
他这明显就是秋后蚂蚱垂死挣扎,没想到奴耳哈赤竟然答应了。
“比什么?”
“摔跤!!”
我草你个香蕉西瓜大芭乐!跟你个魁梧的草原人摔跤谁能赢得过你?!
“别跟他比!这人狡猾狡猾的,还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我忙去劝阻奴耳哈赤,耶律楚齐见状继续挑衅道:
“怎么,我一条胳膊受伤你都比不过吗?贾公公,这就是你崇拜的大可汗?他的胸怀比高山更宽广比草原更辽阔?我呸!他也配!”
“好!我跟你比!”奴耳哈赤果然被激怒,我抱住他的胳膊说:
“你别上他的当!你胸口的伤还没好透呢!”
“我俩都有伤在身,这样岂不正好公平?不过光比摔跤有什么意思,敢不敢跟我赌一赌?”耶律楚齐继续开条件钓鱼,奴耳哈赤个莽夫果然一钓就上钩:“赌什么?!”
耶律楚齐眼见得成盯着我嘿嘿一笑:
“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