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铭来到阳台：【东西呢？】
沃尔特挪了挪身体，把它的玩具藏在“屁股”下面，【不知道……】
【撒谎的幼崽会被丢到深海，永远都不能见妈妈。】
沃尔特开始慌了，急忙用触手卷起工具，递到郴铭面前：【爸爸，给你。】
郴铭并没伸手接过来，而是问：【用它们干什么了？】
沃尔特开心地晃了晃水果刀：【用这个撬贝壳，用这两个挖贝壳。】
【哦？看来你们玩得很开心啊。】
沃尔特连连点头。
郴铭冷哼一声，转身朝厨房走去。
他的确希望褚知和能喜欢他们的孩子，但更希望自己在阿和心里永远是第一位。
伊桑和沃尔特分走阿和太多精力和关注了，真是两个可恶的家伙。
刀刃贴着他的手指，下一刻，毫无预兆地被割破。
郴铭用流水冲了冲，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几刀切完剩下的土豆丝，放进菜盆里泡着，拿出一条处理好的鱼，剁掉头煲汤，把剩下的片成片儿做水煮鱼。
触手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处理工作，刚刚削完土豆皮就一直在剥蒜。
郴铭发挥失常，片出来的鱼肉厚薄不一，他停下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做了个大错特错的决定。
他不应该和阿和要孩子。
弱小、身上流着自己一半鲜血、不断祈求爱意的幼崽，似乎很容易就能戳到褚知和的软肋。
郴铭拿起砍刀，把鱼皮剔掉后哐哐剁起鱼肉来，太讨厌了，真想把它们一口吃掉。
饭桌上，褚知和搅了搅鱼汤里的白色肉丸，郴铭说：“是鱼肉丸，第一次做，阿和你尝尝好不好吃。”
褚知和点点头，舀起一个咬了下去。
郴铭在做饭上很有天赋，做出来的东西都不错。
“很好吃。”
褚知和低着头，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碰过家务，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吃完饭他主动收碗筷，郴铭拦下他：“阿和，你去房间里休息，这些我来做。”
“我弄吧，不是多麻烦的事。”
郴铭把碗从褚知和手里拿出来，“去休息，你不用做这些。”
褚知和拗不过，走到客厅里，翻出虾干打算喂大毛。
沃尔特被带到外面吃鱼，伊桑看到他一把扔掉鱼，爬到缸沿上抖动触手。
“伊桑，先吃饭。”褚知和说。
大毛又缩在壳里一动不动，褚知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伊桑，大毛平时出来玩吗？”
伊桑摇摇头，突然举起触手，呲着牙小声叫了声，然后又跑到爬台另一边缩起来发抖，等“表演”完，它用触手指了指大毛。
“大毛……一直很害怕？”
伊桑点点头。
褚知和的内心顿时五味杂陈，他是发觉了不对劲，但没想到大毛竟然一直生活在恐惧中。
褚知和带着大毛上楼，因为有一点工作没处理完，所以电脑还没关，他把大毛放在桌子上，给工作收尾。
乌龟本来就胆小，成天担惊受怕，所以缩在壳里不出来。
褚知和这个主人很不称职。
他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沃尔特和伊桑才能长大，只知道自己大概是无法摆脱郴铭。
他打开手机，点进付承川的聊天页面。
C：大毛给你养吧。
发送过去没两分钟，褚知和就收到了消息。
川：你还来劲了是吧。
川：【鄙视GIF】
C：我没办法给大毛提供正常的生活环境。
川：编！你再编，养个乌龟能费多少事？
C：我没别的朋友能托付。
川：妈呀，你好好说话行不行，瘆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C：这样吧，你先帮我养一段时间。
川：也行，养多长时间？
褚知和思考了下，打出一个付承川可以接受的时间：半年。
川：这时间是不是有点长……
C：没有，不长。
川：那好吧，什么时候送来。
C：应该就这几天，到时候我再告诉你。
褚知和找出一张白纸，把养安缘龟的注意事项写在上面。
写到一半郴铭推门进来，褚知和告诉他：“我和付承川说好了，让他先养一段时间大毛。”
郴铭对褚知和的这个决定感到诧异，“怎么突然要把龟送走？”
褚知和脸色不变地扯谎：“这个房子离海太近，大毛好像不太适应，你有空的话，这两天就给付承川送去吧。”
反正就是一个乌龟，送不送走对郴铭来说都无所谓，阿和提出送走最好，就算不送走，他也不会和一个没有任何思想的低等生物较劲。
“嗯我知道了，今天刚买了些食物，明天有空。”
褚知和顿了下，把写错的字划掉，“你明天什么时候去？”
“都可以。”
“好，”褚知和继续写，“把大毛的缸一块带去会很重吗？”
“不会。”
大毛现在这个缸的布置比家里的那个要差一点，大小倒没变，只是没有绿植，褚知和把大毛的龟粮装好，又找了个袋子装缸里的石头。
他压抑着情绪，眼圈微微发红，伊桑还很小，大毛应该不会怕它，沃尔特刚出生没几天，或许是怕它，又或者是怕郴铭……
褚知和甚至回忆不起大毛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这样担惊受怕，他以为恐惧的只有自己。
如果早点发现就好了……褚知和就是硬塞也要塞给付承川。
他把大毛逗出来，仔仔细细检查了遍乌龟的皮肤。
郴铭看着褚知和这幅不舍的模样，心里有个强烈的念头，他应该走过去和褚知和说让他别把龟送走了。
但斗争良久，他还是决定遵循本意。
毕竟尊重伴侣的决定是维护良好恋爱关系中很重要的一点。
下午一点半，幼崽们开始上早教课，学习四十分钟后，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经过认真学习，大脑不灵光的沃尔特终于能数清桌子腿有几条。
——
翌日一早，郴铭从家里出发，褚知和送他到海边。
郴铭叮嘱道：“阿和，快回去吧，没什么事不要带它们出来了。”
褚知和身边坠着个小尾巴，郴铭把沃尔特藏在身后锅铲和小刀抢了过来。
【不许吵着让妈妈带你们出来。】
沃尔特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玩具，【啊……】
“我知道了，不会带它们出来，这些东西你就别带走了，”褚知和说，“付承川家的地址我待会发给你，你们……应该不会起冲突吧。”
郴铭把锅铲和刀递给褚知和，“放心吧，我不会和他吵，也不会和他动手，你们快回去吧。”
沃尔特用触手勾着褚知和的衣角，郴铭看着一大一小走进雾里才下水。
褚知和关好门，带着两个幼崽在沙发上看电视，在得知它们有类似人类的思想和情绪后，他无法再把它们当动物看。
把大毛送走也算了却他最后一点心愿，褚知和看了看沃尔特，之前那个没想明白的问题又浮现出来。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好不好？”褚知和问。
伊桑和沃尔特连连点头。
褚知和拿来一条毛巾和手帕，“我用毛巾把你们的眼睛蒙上，你们到隔壁房间里数到十，然后再出来找我，找到了才能摘下毛巾。”
幼崽“咕咕”叫了两声，褚知和把它们的眼睛蒙好。
他踩上沙发，藏到角落里。
伊桑窝在沃尔特头上数到十，沃尔特用触手拉开门。
褚知和一动不动，呼吸放得很浅，目光紧紧跟在它们身上。
只见沃尔特的鼻子耸动了两下，就快速锁定了褚知和的方向，它哒哒朝褚知和跑来，跳上沙发把触手搭在褚知和手上。
【找到妈妈了！】
它们摘掉蒙在眼上的布，有些兴奋地在沙发上蹦跳着。
褚知和大概能确定它们的嗅觉很灵敏。
“……你们有几只眼睛？”
伊桑举起两根触手。
“……是靠这儿找到我的吗？”褚知和用手指点了点它们的鼻子。
幼崽们点点头。
“那如果我们离得很远，你们也能靠这儿找到我吗？”
它们仍点头，【不管妈妈走到哪儿，我都能找到。】
褚知和半信半疑，他听不懂伊桑和沃尔特刚刚说的那句话，不过他知道有些动物，比如熊的嗅觉就很灵敏。
逃跑的念头又在蠢蠢欲动，褚知和犹豫着不敢打破眼下的平静。
他靠在沙发上，心里一片荒芜。
看不到明天，也看不到未来……
动画片比早教课程有趣，两个幼崽看得津津有味。
褚知和一直发呆，直到中午十二点，已经能看懂人类钟表的伊桑用触须戳戳他，示意他看时间。
褚知和朝它点了下头，起身去厨房热菜。
沃尔特被触手带着到外面吃午饭，伊桑也趴在自己的爬台上进食。
郴铭不在，褚知和不用提着口气装作自己的状态正常，饭桌上也没有其他人，只有他自己，自然也不用注意餐桌礼仪。
对面的那道目光消失，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提不起力气，味同嚼蜡地吃完这顿饭，褚知和把碗筷收进洗碗机，随手擦了擦桌子，站在厨盆前仔细洗手。
洗完手他躺在沙发上，幼崽像之前那样依偎着他。
褚知和想，希望闭上眼睛后就不要再睁开了。